第31章 五石散+君臣相见让人上瘾的邪物


    侯君集在送信,而另一头,在开小朝会的李世民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昨晚临睡前他终于接收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探子来报,这个与他们对话的行为与话语异样的汉子姓侯!


    此消息惊诧到了李世民等人。


    众所周知,李世民的凌烟阁臣子中有一个臣子就姓侯——侯君集。


    嗯


    就那个张亮说对方有反意李世民不信,把对方放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之后李靖说对方有反意李世民再次不信,等到对方真反了,李世民甚至不想取对方性命,最后群臣争相进谏后才收没其家。


    谋逆大罪,也只斩其一人首,对方的画像依旧挂在凌烟阁第十七位。


    李世民爱每一个功臣,自然的,他也爱着侯君集这个从一开始就陪着他登上帝位,开创治世的臣子。


    而现在,侯君集也来了,还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上首李世民偶尔的恍惚众臣子都看在眼里,陛下没有在上首直接说明情况,那自然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臣子们也很有眼色,问题解决完了就直接告退,没有再停留咸阳宫中。


    反正陛下若是想留下谁他就会叫住谁。


    在众臣子告退之后李世民直接就让宦官把房玄龄、尉迟敬德、刘弘基、魏征等人留了下来。


    老父亲下去吃点心了,小人儿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不用说是秦小政这种总是硬撑着不吃太多的小娃娃。


    想起陛下方才的样子,刘弘基上前对李世民说道:“陛下,有那人最新消息。”


    刘弘基的话点醒了李世民,其他人莫名地看着两人,只觉得这两人像是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都是老熟人了,李世民也觉得没必要瞒着他们。


    急切问道:“是什么消息?”


    问完之后他看向魏征和房玄龄道:“……”


    又要见到熟悉的臣子,并且是非善终的臣子,让李世民心情一时之间有些波动。


    刘弘基接过李世民的话头,对魏征和房玄龄道:“昨日我与陛下去咸阳体察民情,看到了一事和一人。”


    魏征和房玄龄似有所感。


    刘弘基也不墨迹,拿出腰间早已准备好的折子道:“几日前咸阳富豪圈子流行起了一种散粉,此粉男女皆可用,男子服用补肾壮阳、精神百倍,女子服用通体舒畅、肤色红润。”


    流行是个好东西,若这个东西是好的,那固然是好,但若是不好的习性就会助长不良风气,甚至危害国家安定。


    房玄龄更是蹙眉道:“这散粉的功效为何听着如此耳熟?”


    房玄龄和魏征接过折子细细看来,在看到最后的这个东西的配方时,房玄龄和魏征直接惊呼道:“竟然真是此物!”


    这个东西他们二人并不陌生,甚至在大唐刚建立时他们还打击过。


    尉迟敬德不懂药理,他只是看着这散粉对人的功效细细琢磨,再结合房玄龄震惊的语气,惊恐问道:“这玩意儿难道是五石散?”


    “是的。”刘弘基回答。


    得到答案尉迟敬德一样惊恐:“这里为何会有五石散!”


    “五石散虽是药粉,却也是害人之物,不是魏晋时期才有的吗?为何现在就有了?”


    昨日他虽一起看到了五石散,但是他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李世民蹙眉,昨日他吩咐刘弘基往下查探其实脑中也对这种药有一定的想法,黔首对这个药粉狂热的神色看着就不对劲,有些人还直接当街服用,服用之后身体瞬间发热,本来萎靡的精神也瞬间支棱起来。


    李世民接着往下看,就看到了五石散现如今在秦朝的售卖情况和多少人受到迫害。


    一看之下还真不少,仅仅三天时间咸阳富豪就有一万户中招。不过好在这种药粉价格昂贵,底层百姓中招者寥寥。


    富豪的中招是属于一带二,二带三,牵连出来,亲朋好友拖着,去某些隐蔽的地方购买。


    一想到再拖延下去可能会牵连百姓,李世民就觉得这东西可能得尽早处理。


    尉迟敬德则是头疼,道:“这此药能带给人舒适之感必然会有弊病啊,他们怎么敢放肆使用!”


    尉迟敬德只是微微了解下寒食散的功效都能望而却步,这些人为何就这么敢呢?


    房玄龄在一旁冷静道:“你知道寒食散出现之后流行了多久吗?”


    尉迟敬德茫茫然:“啊?多久?”


    他只是一介武夫,能记得寒食散是魏晋时期流行的已经不错了。


    尉迟敬德茫然的在心中算了算:“大概,大概,大概有三四百年吧?”


    魏征摇头:“五六百年之久。”


    尉迟敬德惊恐:“什么?五六百年?”


    他头疼:“三百年就已经很过分,怎么可能会流行五六百年?当政者不禁止吗?”


    李世民替魏征和房玄龄回答:“不禁止,吸食寒食散的人全是士人,那时候的魏晋南北朝士人相聚时也多会吸食寒食散,成为风气。此物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流行,在官绅世家中传播,直至隋唐时期也未断绝。”


    尉迟敬德之所以记得寒食散也是因为他们陛下初登基时确实也禁了一段时间这个东西。


    尉迟敬德惊恐:“魏晋时期距离秦朝不是还有好几百年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在秦朝出现了?”


    这也是李世民他们想知道的。


    为何四五百年之后的东西现在会出现?


    是后世之人带来的?但已知的后世之人皆是李世民的臣子,必然不会传播这种不好的东西,那这个东西到底是谁带来的呢?


    难道穿越过来秦朝的人也有道德败坏之人?


    李世民是不会去怀疑他的亲亲臣子的,他现在只想是谁弄出来的这个东西,然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房玄龄建议道:“陛下,不如兵分两路,一路让弘基继续查探,一路告知小公子,让小公子查看《华夏通史》是否有记载。”


    尉迟敬德猛点头:“对对对,或许这个东西不是后世传过来的,而是秦朝本地就有的呢!”


    “陛下无需担忧,一切皆有解决之法!”


    看陛下和其他人一脸沉思的样子,刘弘基默默拿出另一封折子,对李世民道:“陛下若对此事深觉苦恼,不如看看另一封折子吧。”


    “?”苦恼的李世民、房玄龄、尉迟敬德对刘弘基这这句话表达了疑惑。


    什么?你是说你知道解决方法?


    刘弘基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摇头道:“我刚在深入探究此事,但昨日遇到的那人可能探究过。”


    说着,他把折子递给李世民,边向房玄龄和魏征解释道:“不是和你们说昨日遇见一人一事吗?”


    魏征和房玄龄点头。


    刘弘基点头道:“一事就是五石散这一药粉之事,一人,则是……”


    刘弘基悄咪咪看向李世民,看对方在认真看折子,他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那人正是姓侯,于半年前上山被野猪撞击导致昏迷不醒,三日前刚醒。”


    刘弘基继续道:“据旁人言,此人一醒来不复之前的轻浮,气势低迷,嗯……”刘弘基头疼,但还是把其他人汇总出来的话说了出来,“半死不活。”


    非善终,当然半死不活。


    至于侯什么嘛……


    想到对方现在的名字,刘弘基明智的没说。


    侯?


    房玄龄想。


    他们在大唐唯有一个熟悉的姓侯之人。


    和他们在秦王府时对陛下忠心耿耿,在玄武门之变时对陛下不离不弃,之后更是职务一路高歌猛进,出身行伍,上能灭敌国,下能当吏部、兵部尚书的人。


    哦,也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个最后的结局是身首异处的人。


    房玄龄心情复杂:“是他啊。”


    尉迟敬德心情更复杂,同样出身行伍,虽然最后转文成功,但他和侯君集的交集绝对比房玄龄熟悉和亲密,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过命交情。


    沉默了许久,尉迟敬德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刘弘基目光了然,对尉迟敬德摇头道:“没有很好,手有残缺,干不了重活,之后上山被野猪袭击昏迷了半年,家中积蓄挥霍一空,等他醒来家贫如洗,只剩下老父老母在外出劳作赚钱。”


    听到侯君集在这个世界萎靡状态时,房玄龄已有心理准备,然后果然看到他们陛下眼睛泛红。


    房玄龄轻叹,他的陛下啊,就是真性情。


    不过他们爱的不正是他的真性情吗?


    登基在位二十五年,真性情了二十五年,这样的陛下让他们怎么不爱呢?


    房玄龄看向刘弘基问道:“那你方才说的五石散一事与那人有关是为何?为何就确认对方就是侯君集?”


    嗯……当时奏请一定要杀侯君集以儆效尤的人就有一个是房玄龄……


    这次刘弘基还没有回答,李世民就先说了。


    他的声音微哑,道:“昨日他让我和弘基不要接近那排队买药粉的地方,还说此药粉禁绝不了,五六百年也禁绝不了。”


    之后那人隐隐说他在位一定可以禁绝这种话,李世民……


    他的臣子还是如此信任他。


    房玄龄恍然。


    李世民抚摸着手中的折子,接着道:“君集应当是有查出什么东西,城门那边的记录显示,他近三日早晚皆有出入咸阳城门,而我们调查显示君集这两日频繁出入各大药店。”


    那个半死不活,满身丧气的大汉委实令人瞩目,没费多时李世民的人就调查出来了。


    “嗯是的。”刘弘基肯定道,他面色复杂,“今日咸阳城门的探子说在咸阳城门口看到他了,而看他所走的方位……”


    刘弘基看向房玄龄,在房玄龄莫名的目光中说:“看样子是去你府上的。”


    房玄龄惊讶:“竟然是到我府上?”


    他还以为这个侯君集会去找尉迟敬德那个大老粗,没想到竟然是到他府中。


    尉迟敬德也有些许惊讶。


    刘弘基道:“嗯,而且他怀中应该是放了一些东西,应该是要给你。”


    在众人迷惑之际,一则来自刘弘基探子的来信打破了他们的迷惑。


    “报!”


    宦官走进来,在李世民他们的面前停下道:“启禀陛下,房相府中和刘博士府中皆来一人,说有紧急事情禀报。”


    李世民同意后,很快的,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把一封信交给了房玄龄。


    在众人的瞩目中,房玄龄打开信封。


    秦朝少纸,黔首无笔墨。


    房玄龄虽然从会稽运过来了很多纸,但这些对整个秦朝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即使他们已经把造纸的方法传给百姓,但是浸泡竹子的流程比较久,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竹子接二连三出来的时间也得再一个月,故而房玄龄手中的书信只是用巨大的叶片包裹起来,细小藤条拴起来的而已。


    打开藤条与包括的叶片,里面是一片被裁成长方形形状的叶片。


    上面用炭


    细细密密地写满了文字。


    房玄龄细细阅读,其他人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终于,房玄龄看完了,李世民赶忙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房玄龄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到没达成目标也会说自己达成的人。


    李世民身体回倾,叹息道:“对,除非万不得已,要不然不会来寻求我的帮助的。”


    所以……


    李世民无言的看向房玄龄手中的信。


    房玄龄也没有多说,直接把信递给李世民。


    别看信纸很大,实际上面所写的内容不多,就写了一件事:


    咸阳百姓中流传着药粉就是五石散,而这个药粉的来源他曾追溯过源头,发现这个东西的生产源头有两处,一处是城东郊的一栋老宅,一处是城西一个商户。


    在这些字的另一面,刘弘基还发现了一副咸阳的地图,上面贴心的把这两处地方标注得很清晰。


    李世民心情复杂:“他只说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没说。”


    听此,刘弘基对李世民说道:“臣稍后就派人去追踪这两个地方,然后……”


    然后对这个人怎么办?这人确实曾经犯了大错。


    终于李世民坐不住了,他起身对房玄龄道:“玄龄,你先去找政,看看书上有无关于那药粉的情报。”


    《华夏通史》的情况在咸阳最上层已经属于公开的小秘密了。


    即使这个秘密只有那个七八人知道而已。


    房玄龄领命。


    之后,李世民看向尉迟敬德,道:“敬德,你和我出宫。”


    不是李世民不想带房玄龄,因为李世民知道此时此刻的侯君集应该不想见到房玄龄。


    举荐侯君集的是房玄龄,最后请求赐死的那些人中,也有房玄龄。


    他们的交集太复杂了。


    情况紧急,李世民他们换了个妆容和服饰就带着人出了咸阳宫。


    李世民他们行进的速度也是极快,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咸阳城门。


    但很可惜,侯君集并不在咸阳城门逗留,他早就出城回去了。


    顺着章那边登记的记录和探子曾查到的地址,李世民快马过去。


    李世民骑在马上,在灌木的掩盖下看向面前的村庄。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村庄。


    李世民终于知道为何侯君集这辈子的身世看着熟悉了,原来他曾经和他接触过。


    他登基没多久,他曾经来过这个村庄,在退伍兵的口中,他听到过那人的消息,还给那人放下过一个碎银子。


    李世民想,真好,那人困难时自己也曾帮助过他,而不是让他独自一人撑着。


    在李世民看着那条道路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那个道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高大,沉默,面容苍白,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很熟悉,和之前见到的一样。


    李世民看着顺着道,越走离他越近的高大汉子想:他今日……是要直接与君集见面了吗?


    李世民面前的侯君集可没有李世民那么多纠结。


    清风阵阵,但吹不掉挂在天上的大太阳,经过来回这么一阵折腾,早已中午,天气炎热,热到把侯君集苍白的脸晒得发红。


    侯君集埋头赶路,脚步飞快


    “嘭!”


    侯君集的步伐止步于他踢到的一颗石头。


    不是因为被石头隔住了脚,也不是因为石头撞击到了前面的树木,而是因为树木背后藏着的人。


    侯君集身体僵硬,看着前面的人。


    一个虽然穿着布衣,但身姿挺拔,能看出身份不凡的青年人。


    这人他很眼熟,与前几日见到的那个与陛下相像的人很像,但没有做过伪装的的人更像的是他家陛下。


    在这个世界上,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荒凉的村庄,再站在回村必经的路上,并且会用这种眼神望着他的人……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


    ……吧?


    第32章 侯君集有办法臣子皆能为秦朝带来益处……


    侯君集放松身体,垂首不和面前的青年对视,让自己和方才一样以轻松的姿态重新迈开步伐。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面对面时,侯君集默默地把身子往路旁侧了侧,尽量让自己的衣物不要碰到这人。


    他的衣服脏。


    两人即将错过,侯君集耳边隐隐听到一声呼唤:“君集……”


    侯君集目光微颤,让自己保持着淡定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最近幻听严重,定然是听错了。


    两人错身而过,李世民转身看着侯君集离开的背影,小声对着尉迟敬德道:“君集一定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一看就是强装镇定。


    尉迟敬德一抹自己的眼角,道:“嘿,这个混小子,自己同手同脚了也不知道。”


    侯君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同手同脚,他脑袋已经空白到怎么走回家的都不知道。


    因为有李世民当时那一枚碎银的救急,侯家并没有走到买房子的地步。


    侯父侯母看到孩子回来也是开心,道:“牛子,你今日回来得倒是比以往早,做工找得怎么样?娘都和你说了不用着急撒,你病刚好就不要整日往外跑哈!”


    侯母说着就想去摸侯君集的脸和手,看看有没有发热什么的。


    侯君集乖巧的站在原地给侯母看。嗯,是的,侯君集这一辈子的名字很朴实无华,就叫牛子。


    侯父看到侯母关心侯君集的样子,也看向侯君集:“牛子啊,这活计找得咋样?”


    他的手搓搓衣角,看着比侯君集本人紧张多了


    想到这几日自己进城的理由,侯君集沉默。


    去咸阳找活计?


    他……不想再去咸阳了。


    他笑着对侯父侯母说道:“,咸阳人多,做活要识字,我不识字怕被骗了,现在村子里多了许多建红砖房的,我就和二狗子他们一起学怎么建造红砖房,后面去建红砖房赚钱吧。”


    听到没有找到活计,侯父眼中也不气馁,而是快活道:“好好好,建房子也好,总归是一项活计!”


    他道:“新皇是个好皇帝啊,给地方传来那些价格低廉的红砖,现在只是残兵能领房子,后面就放开咯,我们以后也要换这种结实的房子,你想学习怎么建房子也好啊,是一种出路。”


    侯君集笑得温和,只要这个皇位是他的陛下在坐,平头百姓就不愁有好日子过。


    想到路上遇见的那几个人,侯君集让自己不再想,万一那些人只是偶然路过的行商,见他衣服破成这样子而瞩目呢?


    万一那声‘君集’只是他的幻听呢?


    侯君集与父母说了一声便进去里间了。


    但进去没多久,侯君集就觉得外面的声音不对劲。


    “大娘,我们是……”


    ……


    “哎!对!”


    ……


    外面怎么会有成年男子的声音?


    脑中想到无数种可能,最有可能的那种情况在侯君集脑中转了又转。


    最后,侯君集快速地换好衣服,走到里门的门边上,侧耳……


    偷听。


    村中的老房子哪里有隔音这玩意儿,不费吹灰之力地侯君集就听到了外面在聊什么。


    明显是他娘亲的声音道:“上次还是多谢您放在家中的那碎银子,要是没这银子,我们这个房子也得卖掉了。”


    “哈哈,举手之劳,能够在侯公子微末之时帮助到他,我很开心。”青年音传来,那声音清朗柔和,让人一听就知道说话之人的脾性一定很好。


    侯君集心底一阵柔和,对方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即使面对村中老人也一样会认真诚挚地与对方说话。


    但是这话吧……


    侯君集听得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


    侯君集心中一个咯噔,不好的预感更甚。


    他急忙拉开门出去,但却无法阻止老母亲接下去的话。


    “叫什么侯公子啊,您直接叫我儿牛子就行,侯牛子。”


    他的老母亲笑颜如花,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扎心。


    从侯君集到侯牛子。


    听到开门声音,李世民转过头来,他站起身,眼底满含笑意,对着侯君集道:“牛子公子,吾姓李,名世民,不知你可还记得。”


    望进对方因为看


    见自己而含笑的双眼,侯君集心在颤抖,眼眶似有热气上涌,第一次这么久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


    是他的陛下,路上那句‘君集’不是他听错了。


    侯君集颤声道:“济世安民者为世民,臣……不,罪臣……,草民……不敢忘……”


    侯君集垂首,脑中诸多思绪,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侯母茫然无措地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儿子,这这这,这个贵人和儿子还有关系吗?


    陛下都已经亲自上门了,侯君集也不想拒绝沟通,他看向侯父侯母,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


    看明白儿子这是有什么私底下的话想要与面前的贵公子说,侯母拉着侯父就往后面走:“你们先聊,我们啊,去给你准备些东西!”


    空旷的庭院中就剩下这么几人。


    李世民走上前,走到侯君集身边。


    侯君集的身高与他相近,但骨架明显比他大,宽大的骨架却没有充足的食物。


    李世民无言地拍了拍侯君集瘦削的肩膀,被骨头隔了手。


    他叹道:“你最近可吃得饱,穿得暖?可还好?”


    人啊,最怕被关心,侯君集以为自己过得很好的。


    从锦衣玉食到现在的简衣缩食。


    侯君集沉默地弯下膝盖,伏地叩首道:“此乃君集罪有应得,能再活一次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其他。”


    李世民阻止不及,别看这大高个身体瘦削,但爆发出来的力气也不小,索性他也不阻止了,随着侯君集的动作一起蹲下去。


    久久没有言语。


    恍若一场耐力比拼大赛。


    侯君集慢慢直起腰身,眼带惶恐地看向李世民,道:“陛下……”


    李世民无奈扶额:“你拜够了吗?”


    侯君集嘴唇嗫嚅:“这这,罪人……”


    “禁言。”


    李世民小声道。


    侯君集不明所以,李世民道:“现在可是在新秦,你现在是侯牛子,人家侯牛子可没有犯罪,可不是罪人。”


    牛子一名出来,侯君集本来满是愧疚的脸上一阵扭曲。


    他深吸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把这浑身丧气的人治到忘记死志,李世民笑:“你现在可是朕路过贵地,招收到的人才。”


    虽然这个人才的名字有些特别,但是至少人不错啊。


    想着他就想把侯君集拉起来。


    但坚持自己想法的大汉可不是那么容易拉的。


    侯君集坚持地跪在地板上,脸上带着不认同,觉得不应该如此,他道:“陛下,我曾犯下大错,不应再得陛下重用才是!”


    “就如当年文武大臣劝谏陛下的那般,犯下谋逆大罪之人理当诛杀斩首,以儆效尤!”


    看侯君集还是如此坚持,李世民头疼的继续蹲下去,他眉头蹙起,对侯君集重重说道:“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谋逆的侯君集已为自己当时的错付出代价。”


    “家产充公,身首异处。”


    “而现在!”李世民眼神坚定,“你现在在一个全新的朝代,你是一个全新的人。”


    “侯牛子可没有犯下什么罪,他是为国征战的士兵,即使他是已退伍的士兵,他也为国征战过。”


    侯君集被李世民的眼神所摄,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尉迟敬德连忙上前,与李世民一起把侯君集拉起来。


    站在身的侯君集目光惶惶,不知道边上这两个人是谁。


    一个大汉,一个少年?


    尉迟敬德和……


    看侯君集这样子,尉迟敬德强忍住眼底的酸涩,哈哈大笑道:“看什么呢?我敬德啊!”


    侯君集恍然,他猜到了,这个大汉和清澈的眼神也只有尉迟敬德才有。


    侯君集轻笑,无言地重重抱了下尉迟敬德。


    他看向少年。


    刘弘基双眼含笑道:“刘弘基。”是的,刘弘基后面也一起过来了。


    侯君集有些惊讶:“你竟然穿成少年模样?”


    刘弘基耸肩:“没法子,老天爷让我这么穿的。”


    侯君集眼眶酸涩:“是啊,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的。”他弯腰也重重地抱了抱刘弘基。


    “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的一个石头又落地了。


    怎么说呢,上辈子李世民本就不想杀侯君集,但谋逆大罪诸臣进言,不得不杀,而这辈子……


    在这个新朝代中,李世民不想自己的任何一个臣子流落在外。


    既然选择跟随他李世民,他就不能放任臣子凄凉地度过一生。


    解决了最近的这两天萦绕在心上的重大问题,李世民开始和侯君集说现在朝廷的情况,并且问侯君集最近的情况。


    侯君集的情况很简单,就是李世民了解的那样,退伍回来被野猪顶下山,然后昏迷许久,前些日子才醒。醒了之后听到秦二世的消息,不顾身体虚弱就每日步行十几公里来回咸阳打探消息。


    偶尔还去富人家帮工赚点钱。


    然后就是在和各个富人的小厮聊天中知道了这种药。


    侯君集道:“那药一同就知道不对劲,很像五石散。”


    最后他就没去做工了,直接去各处走访,把自己当成想买药的人去探查情况。


    今日,他把打探来的情况递给了房玄龄府。


    尉迟敬德搭上侯君集的肩膀,道:“混小子,我尉迟敬德府的名头和房玄龄一样大,你怎么只选房玄龄那厮而不是我尉迟恭啊!”


    明明他和侯君集这厮相处得更多啊!


    侯君集沉默,欲言又止,他看着尉迟敬德,一切尽在不言中。


    尉迟敬德:“……”


    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他放开侯君集,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咳咳,房玄龄做事仔细怎么了,我尉迟府也不逞多让好不好。”


    嗯……


    还是‘让’很多的,在场的几个人想。


    房玄龄那家伙,可是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远近闻名的仔细。


    尉迟敬德看明白了所有人的眼神,他哀嚎:“好吧好吧,比不过房玄龄那厮好吧。”


    被尉迟敬德这厮的表情语气逗乐,氛围明显更加轻松了。


    之后李世民、尉迟敬德、刘弘基也给侯君集讲到了自己穿越过来的情况,一系列的新式政令。


    说到最后,李世民看向侯君集,期待道:“现如今朝廷最缺乏的就是人才了,君集的到来正好弥补了一部分的缺憾。”


    他的君集,可是上能征战沙场,下能当吏部和兵部尚书的人呢!


    李世民开心地想。


    被李世民愉快的情绪感染侯君集,他道:“百姓一昧依靠官府,坐吃山空也不好。”


    他想到今早和老父亲说的学建房子,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侯君集看向李世民:“陛下应该已经在召集农家们弄农书了吧?”


    民为邦本,民以食为天。


    他们初唐百废待兴最为注重的一个方面就是农的发展了。


    农书他们也出过。


    李世民愉快点头:“农家人比较朴实,皆在朝堂之中,不过……”他叹气,“就是许多农业相关的东西需要下令地方重新上报汇集,最后成为农书,在加上排版刊印,下发地方,今岁的秋小麦播种百姓们应该是赶不上了,只希望明年粮食的播种百姓们能赶得上。”


    这还不够,李世民道:“诸子百家吾皆有发召集之令,就是这些人实在犟种,叫不动。”李世民就把房玄龄的计划说了出来,包括但不限于给他们寄送来自对家的书籍!


    吸引他们,又刺激他们!


    这法‘阴险’得让侯君集笑了,李世民也觉得有趣并且实用。


    就是……


    李世民头疼:“但就像农书的问题一样,他们现如今才只有意动,等他们完全出发到达咸阳,并且开始进行书籍的编撰,那真不知得等到那年何月啊!”


    李世民苦恼。


    编撰成书后还得扩充学院规模,增加学员,培养学员才能进行最终的科举。


    侯君集却若有所思,他看向李世民,悠悠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当时所任乃吏部尚书。”


    李世民茫然,不知对方为何会这么说,他道:“自然记得。”


    侯君集声音悠然:“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主持科举考试「1」。”


    转礼部主持科举考试那是开元年间的事情,在侯君集那个时代,科举?那是吏部的事情。


    李世民震惊道:“你不会是


    说……”


    侯君集点头:“科举自我们唐朝才完善,当年的君集能担任吏部尚书可是经过了一番苦读之后通过典选举,定考课才成为吏部尚书的。”


    故而侯君集道:“臣对科举的书籍,可谓是烂熟于心。”


    李世民惊喜万分,拍着侯君集的肩膀就道:“那接下去的书籍编撰,如若有君集那可谓是如虎添翼!”


    “我原本还头疼谁能主持编撰这些书籍,没想到就来了一个君集了!”


    能够帮到李世民侯君集也很开心,他算了算:“陛下身边竟已经集齐了五个臣子了。”


    李世民脸上漾出幸福的笑容:“是呀,已经有五位臣子聚集在朕身边了。”


    虽然现在有些不足,但未来,他能够遇见更多的臣子。


    就是不知道这些臣子是会通过方式找到他,或者被他找到呢?


    侯君集也在好奇,他看向尉迟敬德和刘弘基:“陛下的臣子千千万,那穿过来的有几个多少臣子?”


    总不能所有臣子都穿过来吧?那太恐怖了!


    关于这个问题李世民等人还真讨论过。


    刘弘基道:“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二十四个臣子。”


    尉迟敬德点头,他也是这么猜测的,他骄傲挺胸,语气自信:“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侯君集却因为尉迟敬德的话呆愣住了,他半响后才轻声道:“是替换的前二十四臣子和后面加入的臣子都能来吗?”


    声音轻缓,怕惊扰到什么。


    但声音再轻,做得极尽的尉迟敬德他们也能听到。


    尉迟敬德迷茫:“啥?”


    “啥替换前后的凌烟阁二十四臣子?”


    “二十四臣子不就那二十四个吗?”


    侯君集的心中再起惶恐,他道:“没有……”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声音颤抖:“我犯下那个大错,陛下没有更换那个图像吗?”


    让阎立本画下,很容易的。


    因为还有很多臣子想要进入凌烟阁呢。


    侯君集的话让本来热络的场面一凉。


    啊,这个让尉迟敬德他们怎么说?


    皇帝的心思他们猜也猜不透。


    尉迟敬德偷偷得瞄向李世民。


    众人的目光竟然都看过来了,李世民轻咳两声:“朕写下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能入他功臣阁的臣子皆是贞观十七年的他精挑细选,他怎么可能会背弃当时的选择。


    即使后面有臣子做了谋逆之事,也只能说人心易变而已,但这些臣子在贞观十七年之前对他和大唐的忠心与付出是不容辩驳的。


    清晰的感知到陛下未言之语,侯君集心中熨帖,也是在此刻,他终于放下了心中对自己过往的芥蒂。


    那个贞观十四年到十七年因恃宠矜功,粗率无检而谋逆陛下的侯君集已为所做的事情付出身首异处的代价,


    现在的他是不一样的。


    他忠诚于陛下。


    侯君集‘咻’地一下子按住李世民放置在桌案上的双手,抬眸直视李世民的双眼道:“君集自此绝不背弃陛下。”


    “永远!”


    被突然伸出来的手吓到的李世民惊讶抬头,看着侯君集眼底的坚定,他笑了。


    轻声问道:“永不背弃?”


    侯君集笃定:“永远!”


    侯君集真的能做到永不背弃吗?李世民不知道,但他愿意相信侯君集。


    他愿意相信他的臣子。


    侯父侯母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们下去为侯君集的‘友人’们准备吃食,李世民也不能真的让本来生活就困苦的两位老人真翻出压箱底来准备膳食。


    故而今日的晚间吃食说是他们准备的,实际上是李世民的近卫准备的。


    照顾了侯家人很久没吃荤腥的肠胃,清淡又美味,丰盛极了。


    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儿子这半路冒出来的‘友人’是不知打哪儿来的贵人。


    在吃饭之时侯父侯母说什么也不上桌,只说在后面吃好了,只把这个饭堂留给李世民他们。


    劝了好几轮也劝不动,李世民他们在侯君集的阻止下也不纠结了。


    在这中间李世民和侯君集又聊了很多,聊到了有些残军退伍后身体不佳无法耕作,聊到了有何事能安置这些无法耕作的残军。


    聊到了关中百姓在他们的努力下生活已经在逐步变好,不说很好,但至少看得到希望。


    他们还聊到了……


    “现在出现在咸阳的五石散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但最有可能的一是商人,二就是来自六国余孽。”


    侯君集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关注五石散的刘弘基不解问道:“为何如此说?”


    是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自然是有的,侯君集道:“别看很多富豪家中都有小辈在吸食五石散,但有些富豪家中,是绝对没有吸食五石散的存在的。”


    “那些人没有吸食五石散的好一部分人家都知道五石散的弊病,有些人甚至能说出这五石散后面会造成的后果。”


    “而这些人皆是旧齐旧魏那边的老牌家族。”


    李世民懂了,他知道为何侯君集能笃定这件事情与六国余孽有关了。


    “既然大致知道这些人的来路,那就不能让五石散再次危害百姓,应该深入撅出他的病根,杜绝它。”


    就像当年杜绝五石散在唐朝的传播一样。


    李世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东西在他的秦朝传播的。


    看着在场众人认真的神色,李世民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定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


    而这头,就在秦小政和房玄龄正结束翻阅《华夏通史》这本书,


    可以说有所收获。


    但时间太晚,李世民他们又没有回来,他们正准备合上书告别时,只见放置在桌案上的书一阵金光闪过。


    本来轻薄的书增加了一点点厚度。


    想到这书会因为什么而变动的房玄龄僵硬抬头,他的目光和秦小政对视上。


    秦小政:“……”


    真巧啊,秦小政想。


    他对房玄龄道:“恭喜,你们主上应该又再添一员人才。”


    房玄龄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笑出来。


    不好意思,失败了。


    他的陛下回来后该怎么解释明明常年待在皇宫里,但是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像在马路边捡到石头一样简单,在外面捡到贤才


    人人皆有大才,皆能对秦朝带来益处。


    第33章 引蛇出洞+张亮谋圣来秦李世民:这玩……


    当李世民想要的动作的时候,杜如晦那头的动作更快。


    他们在好几天前就发现田家的动作了。


    杜如晦的不对劲陈平和张仓看在眼里。


    是的张仓终于还是被杜如晦“逮”住了,啊不是,是请来了。


    有了张仓这个汉代‘计相’的帮助,杜如晦在旧齐与旧韩之地的产业果然弄得更加风生水起。


    嗯,是放在大唐可以被抓去诛杀九族的那种风生水起。


    但杜如晦丝毫不怂,一开始他是因为被救,而想要报答田家,但后面的拓展完全是出于自愿。


    他的地盘做的更大,钱赚得更多些,田家就越不会动他,也能为陛下赚得更多的钱。


    等他一出现在陛下面前,送给陛下的是整个旧齐大地全部人脉和大批


    的金钱!


    当然,如果不是田家人出了这个幺蛾子。杜如晦冷眼:“他们竟拿着我们赚的钱去采购草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平和张仓算着手中的账本。


    杜如晦准备跑路了,现在正在清点财产哩。


    张仓沉浸于算东西,陈平虽然也在忙活着手中的事情,但还有余力问道:“是什么样的草药能让你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对方的性子淡然,平时可不会如此激动。


    杜如晦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是五石散。”


    陈平疑惑。


    杜如晦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就是五种草药,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炼制而成的一种药粉。”


    现在的人基本上略同药理,更不用说是陈平这种聪明人,他基本上什么都懂一些,因此,他好奇地问道:“这些药材能被称之为药,定然也都是好东西,可是他们组合在一起会造成什么危害?”


    杜如晦想的就是这些啊,他道:“我原先还不知他们采购这些药材有何用处,就把这些拿去问医者,医者说这些药材单独拿出来对人体极好,温肺镇神降逆气,补肾助眠壮元阳。”


    百忙之中张仓探头,不带脑子回道:“这不是挺好的吗,都是好东西。”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就转回去继续算他的账了,这丫的都是钱啊钱啊,好多钱啊!!!


    不带脑子回话的人和带脑子的人就是不一样。


    陈平:“田家人定然不会做什么好事,这些药都与提神有关,合在一起可有什么危害?”全部提神,提神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危害的话杜如晦也不会那么头疼:“分开自然是好的,但全部掺和在一起,会让服用者上瘾,服用个十几年就会瘫痪患病或者直接暴毙。”是原先大唐暗地里流行过的那种。


    “这么严重。”陈平蹙眉。


    杜如晦点头:“对。”


    “我们知道药方,是因为这些药田家人大部分都是在旧齐采购。但是运到咸阳可是直接磨成粉,极难分辨药效,只知其好处,不知其十年后会带来的弊病。”


    这玩意儿不能传播开来,传播开来影响的是他家陛下所爱的江山百姓!


    杜如晦都这么说了,陈平就知道了,他道:“这就是你急于清点财产的原因。”


    杜如晦点头:“清点财产,走人!”


    不是完全放弃这些产业,而是保护自己的人和钱财,防止田家最后的狗急跳墙。


    杜如晦可以肯定,他家陛下看到药效应该就知道五石散,只是不知道是田家捣乱而已。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告知陛下这是田家人做的,然后保全自身,与陛下里应外合,不知不觉间干掉田家!


    陈平不知道杜如晦口中的主子是谁,但看杜如晦常常关注咸阳那边的信息,关注的要么就是新皇,要么就是右丞相或者大将军,他就知道这个主子的身份一定不低。


    不过没事,他只需要知道跟着杜如晦能保他家族安定,并且有足够的前途就够了。


    想到这里,陈平继续沉浸财产盘算当中。


    而杜如晦要想的就多了。他得想他在咸阳安插的探子够不够格攀上他家陛下、玄龄、敬德等人。


    里应外合,总得知道人家外面想干嘛,才能‘里应’。


    田家最近的大动作,作为时时刻刻想要替陛下监视六国的张亮自然知道。


    当然,他对整个大秦的六国余孽势力认识的不够全,全靠赚到的钱勾搭上的。


    所以辅助消息来源是张良。


    不得不说张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千古的谋圣头衔不是虚的,结合张亮那依靠金钱得来的消息,还有他自己本身长久的经营得到消息,一整合,他就猜到田家最近的动作了。


    没法子,田家为了最大限度的在咸阳铺陈开势力,让更多人受他们那个莫名其妙出现拿出来的药粉所控,一开始就动作极大,虽然也属于隐蔽作业,但药材在颍川郡也有买,张良自然会知道。


    结合手上的各项信息,在旧韩内部会议上,张良道:“田家现在的势力已经在咸阳拓展了,探子说进行得极为顺利。”


    韩成紧张兮兮:“那他抢占先机,我们怎么办?”


    韩成对很多东西都不懂,他能依靠的只有强势的张良,还有……


    他依赖地看向张亮,道:“亮可有方法?”


    韩成对张亮依赖的样子让张良蹙眉,他对这个名字与他极为相似的张亮没有什么好感。


    一个整天就会拍溜须马的家伙。


    现在张良又加入一个印象,一个整天挑拨他和韩成关系的家伙。


    张亮看也不看张良,对韩成笑得温和,道:“主君放心,田家成不了气候的,他敢做捕蝉的螳螂,我们就能做那在后的黄雀。”


    张亮笃定的样子让韩成一下子放了心。


    张良面沉如雪,等张亮说完后才悠悠地说出自己没有说出的话。


    “由于田荣所购买的材料皆是旧齐之地和旧韩之地得到的,他已经猜到我们知道他的行动了,他邀请我去咸阳和他共谋此事。”


    “若顺利,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此话一出,韩成愣住了,张亮也愣住了。


    但两人的呆愣不同,韩成是觉得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太多,他总有种张良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张亮是因为……


    去咸阳。


    是张良一个人去还是他们全都去。


    不用张亮问,韩成就先问了出来:“你一人去吗?还是我们三人皆去?”


    是的,经过张亮的一系列操作,旧韩反秦势力的最大核心就三人。


    做主心骨的韩成,善于谋划的张良,还有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金钱气息的张亮。


    韩成的话也是张亮想问的。


    面对这个明明一直很狡诈,现在却难得用一种只可意会表情望着他的张亮,张良难得的沉默了。


    实际上他在思考。


    最后张良选择不询问这两人的意见,而是直接道:“此事我去,你们守家比较稳妥。”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理,但张亮不想听。


    因为他想去咸阳,想去看看房玄龄和尉迟敬德他们,想去看看陛下治理下的咸阳。


    听说关中之地的农业发展有了很大的提升,并且已经在召集人才了。


    张亮很好奇现如今的咸阳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最主要的是……


    他想去看看陛下了。


    所以面对张良的建议,他没有和张良辩驳,而是直接看向韩成,笑颜如花道:“主君应当还未去过咸阳吧?”


    他也不客气,直接掂量了下韩成腰间沉重的钱袋,再从自己身边的盒子里拿出里面一大块黄灿灿的金子,放在韩成手中,道:“咸阳乃是整个大秦,至这片大陆上最富饶的一块地方,里面有无数奇珍异宝。”


    “亮日以继夜的挣钱都是为了让主君拥有更多的钱财,购买自己想要买的东西,亮想让主君带着这些钱,还有更多的钱去咸阳,买自己想买的物品。”


    语言的力量或许是贫瘠的,但是搭配沉甸甸的金子……


    韩成:“!!”


    韩成疯狂心动,咸阳他自然去过,但那时候的张良忙于用钱去谋杀秦始皇,他哪来的钱去买买买,只能看着富饶的咸阳,对那些奢侈品店三过而不入。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囊中羞涩。


    而这次……


    他的腰间,他的房间,他的手上,满满的可都是钱啊!


    不用张亮多说,韩成看向张良,低声道:“良……”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亮毫不矜持地对张良笑出八颗大白牙,气得张良呼吸加剧,甩袖离去。


    韩成被张良生气的样子吓到,赶忙转头看向张亮。


    张亮收敛了笑容,对韩成说道:“主君,良那是同意了,您别想那么多,一切都有亮为你兜着,等主君登基,亮一定是主君您最忠心的臣下,亮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君!”


    好的老家伙,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登基的。


    张亮想。


    张亮的话太过于顺耳,韩成立马就开心了。


    张亮顺势让对方先去整理东西,以备明天出发。


    韩成捧着金子,听话地下去让人整理东西了。


    宽阔的厅堂就剩下张亮一个人。


    看着空旷的厅堂,张亮躺倒在榻上,深吸一口气,最后轻声道:“蠢货。”


    如此蠢货,怎能做他张亮的主上?


    笑话。


    哦,那个张良也是,效忠的竟然是这种蠢货。


    张亮看向头顶的房梁,悠悠道:“普天之下唯有主上那种千古唯一的圣君才能配得上我和谋圣的效忠。”


    之后,他许久没有说话。


    “千古唯一的圣君?”


    不出意料,有人去而复返,在一旁站立许久。


    这人不是张良又是谁?


    此时的张良脸上没有方才的愠怒,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向张亮,眼底满是狐疑。


    他一直怀疑张亮有鬼,但一直找不到证据。


    这人的出身乃至于一切活动都太正常了,正常到任谁看到他的经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忠诚于韩国皇室的人。


    但作为一直被张亮针对的对象,只有张良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谄媚,多狡黠,多奇怪。


    听到声音,张亮转头,看向张良。


    没有外人在,他盯着张良的眼神肆无忌惮。


    不像是盯着一个活人的眼神,而像是……


    盯着一个宝物。


    一个随时可以献给人的宝物。


    这就是张良很反感张亮的原因,这人太诡异了,看着他的眼神诡异过头。


    看张良的脸上又要出现愠怒,张亮垂下眼眸,看向屋顶:“你说那个千古圣君啊,自然是说我主上啊。”


    张良眼底的怀疑没有消失,他们都知道,韩成那人能做守成之君就已经顶天了,哪里能做圣君?还是千古一帝的那种。


    张良轻声问:“你的主上是谁?”


    张亮笑了,他再次看向张良,道:“你觉得是谁,那就是谁。”


    “反正脑子长你头上,你自己想。”


    笑容肆意,还带挑衅。


    张良眼中杀意愈盛。


    但他们都知道,杀不了的,张亮赚钱的能力谁也比不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良再次被气得甩袖离去。


    “啊。”张亮叹息,“果然跟着蠢主子,任这个谋圣再怎么运筹帷幄都没用。”


    历史上的张良跟着蠢主子的时候不正是没什么用吗?主子该死还是得死。


    所以啊,张亮再次感叹:“还是得早些把这种有用的人才送给主子才对。”


    张亮决定,这次去咸阳他就把这个张良还有他最近赚的钱全部打包送给陛下。


    张亮想,他的陛下应该会非常开心吧=v=


    以后的陛下会不会开心李世民不知道,但现在的李世民很开心。


    李世民作为闲不下来的为国为民忙碌星人,刚与李世民相认的侯君集,悠闲根本撑不过第二天,当天下午连家人带自己就被李世民收拾收拾打包回咸阳了。


    房车好衣皆备好,虽不如当年在唐朝时位高权重的华衣,但李世民家其他臣子有的他也有了。


    自然的,活也有。


    没活是不可能的,没活计侯父侯母就先惶恐了,顶多就是看在人还虚弱的份上,让夏侯且出发为侯君集疗伤。


    把一部分活儿派出去的李世民开心了,开心的他开始让刘弘基查到底是哪家兔崽子在搞他的大秦。


    用心险恶,竟然在大秦发布会致人上瘾的东西!


    侯君集提供的意见他们参考着开始比对。


    经过探子们一整天的探查对比,还真让他们看到更多线索了。


    李世民看向纸上写的线索,沉思:“没有被药粉迷惑的人,大多集中在旧齐、旧韩、旧魏这三个国旧人。”


    刘弘基点头,他面容肃穆:“相比较与其他几个国的余孽,从这些地方来的富豪们确实对这种东西比较警惕。”


    虽然也警惕不到哪里去,但凡事就怕对比。


    有些家族就是蠢到整个家族就中招了,有些家族也就只有个别几个昏了脑子的族人中招。


    五石散能成风气,流传五六百年自有它诱惑人的能力。


    到后期即使有人知道它的弊病,也控制不了自己。


    故而,可以克制自己不去吸食五石散的人不是家风严谨,就是有鬼。


    光两个人的脑子有点不够,所以他方才让人去请老父亲和房玄龄了。


    当然,主要是想要看看老父亲身上的那本书。


    那书就像认准了秦始皇一样,离了对方一会儿,那字就想隐形,一定得和秦始皇贴贴,搞得秦始皇只能每日携带着它。


    随着书籍一点点的增加厚度,老父亲脸上的杀气也增了强度。


    人经不起念叨,在李世民翘首以盼中,秦始皇和房玄龄出现在了拐角处。


    来到此处,秦始皇也不废话,直接抽出出开始翻阅。


    他是个追求效率的人,直接把昨日查阅到的东西说了出来道:“五石散的存在是有迹可循的。”


    深切知道五石散流行是四五百年后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李世民:“?”


    在秦朝就有迹可循吗?


    他看向房玄龄,房玄龄点头道:“有史书记载,距离今天十几年后就有医者意识到他的危害,并且提出解决方式。”


    李世民眼带热情:“不知是哪位医者?什么解决方法?”


    能提前那么多年就知道五石散的危害,那定然是个好医者,距离今天不过十几年而已,那个医者说不定可以好好培养。


    秦始皇耸肩:“那人叫淳于意,是汉朝才出现的著名医者,还为汉朝培养出了一系列人才,还直接写明五石散的好几种解药,昨日交给夏无且调配中。”


    李世民心中暗暗思衬:“如此人才看来得找到他,好好培养,护持他成长。”


    李世民的爱才体现在方方面面,故而他派遣出去找寻人才的那一批人,直接针对性的去那些秦末汉初的人才身边,护持着对方稳稳乘坐着察举制的专车到达咸阳。


    突然找对方并且决定重用对方还是过于唐突了,但是乘坐察举制的专车察举出来的人才就不突兀了。


    至于为何郡守都不知道的人才,远在咸阳的皇帝知道?


    郡守们是不会问的,郡守们只会胆寒,皇帝竟然知道他们郡县下辖小村落里的人才


    恐怖如斯啊!


    故而当你不说话的时候,自有智者为你辩书。


    秦始皇继续道:“书上还说明了有人在秦朝乃至战国时期用过此药。”


    在李世民专注的眼神中,秦始皇翻开书,指着战国时期的一段历史对李世民道:“齐国田家用过此药。”


    上面是一段田氏代齐的历史。


    书上很明白的写明了,当时的田氏在发展壮大过程中为了迷惑当朝齐王,曾单独给对方和顶层贵族用过此药。「2」


    随着田家上位,此药再次销声匿迹。


    那时候的药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而不像是今天一样胆敢直接在富豪阶层和中层使用。


    李世民暗衬:“不是为了制造从地方到中央的动乱,扰乱民心,就是想要借此把此药散播给官员,乃至于皇宫。”


    “甚至于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秦始皇道。


    这话李世民认同:“他们不是从地方传播,而是从咸阳富豪开始传播,那对象可能真是朕。”


    李世民下结论:“田家人想要扰乱中央!”


    李世民不知道旧魏旧韩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这个田


    家敢行这种恶心的事情,就得接受他们的怒火。


    李世民搜索着脑中的历史,搭配《华夏通史》上详细的历史,道:“旧齐主要的活动人主要是田詹、田荣、田横几兄弟。”


    他在对比了最近在咸阳发生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从狄县来到了咸阳!”


    李世民兴奋:“既然他们在咸阳,并且目标还是朕,那我们就可以来一招引蛇出洞。”这玩意儿他最喜欢做了!


    第34章 二凤与陈平相见解田家之法和许多钱!……


    但还不待李世民开始玩引蛇出洞,一封来自他乡的信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报!”


    宦官来报,带来的是:“陛下,房丞相府的门房又有急事来报了。”


    唰的一下,众人看向房玄龄。


    尉迟敬德笑问那宦官:“他可有说有何事急切到拿着府令追到皇宫?”


    宦官不假思索道:“那门房说房丞相一旧友来访。”


    此消息一来,李世民不淡定了。


    房玄龄、魏征、尉迟敬德等人皆在门房处放了一份旧友名单,此名单包含他们大唐的旧友,也包含了秦末知名人才,唯有这些人来访才值得门房拿着府令告知到皇宫来。


    所以今天这又是哪位旧友?


    李世民直起身道:“快请进来!”


    秦始皇昨日并不在,他疑惑地看向李世民。


    反正秦汉历史出现了,史书也快要走到唐朝的部分了,早晚要暴露,李世民心底没那么紧张。


    便把房玄龄门房处放了一份史书记载的秦末人才和旧友贤才名单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今日能够让门房追到皇宫里汇报,也定然是个贤才!”李世民看向房玄龄,期待道:“对吧,玄龄?”


    毕竟门房上门,打得是递送房玄龄旧友的消息。


    房玄龄眼中的紧张褪去,对李世民和秦始皇温和一笑,道:“对,我的旧友皆是人才,秦末人才和旧友有消息或有拜帖,门房会第一时间给到我。”


    旧友确实是人才,他也确实给予门房一份名单和暗号万一他的旧友遇见了什么急事需要他帮助呢


    房玄龄在想或许他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急,让他的门房如果不紧急的消息等候一两个时辰也行。


    除非是像昨天一样的事情。


    但令房玄龄没想到的是,今日的事情也很急。


    看到门房气喘吁吁和紧张的状态房玄龄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小事。


    李世民也看出来了,他赶忙让人赐座和茶水让人喘口气。


    喘了口气,门房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份书信,递给房玄龄,说道:“主子,您旧友派来的人说,很紧急!”好似生死攸关的那种!


    闻言,房玄龄直接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有点多,房玄龄看这信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眉心舒展。


    直让李世民他们好奇里面的内容。


    片刻后,房玄龄放下手中的书信,看向门房,道:“送信之人有说他家主子是谁吗?”


    门房自然知道,他道:“送信人说他家主子姓杜。”


    房玄龄舒心,道:“那就对上了。”


    房玄龄还没说名字呢,李世民和尉迟敬德他们都已经在思考他们臣子/同僚谁姓杜,而结果,显而易见。


    李世民他们瞳孔明显放大,呼吸一窒,又快速平复。


    房玄龄把信给李世民等人传阅,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嘴角控制不住上扬,轻咳两声,语气掩盖不住欢快道:“你们看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世民看信的速度比房玄龄快很多,直接道:“杜先生现在正在田家做事。”


    信随后被传给其他人。


    信的内容非常隐蔽,这是一封即使被拿走也无关紧要的信。


    信的开头多是与房玄龄的话家常,但李世民知道这里面蕴含的消息可多了,有含义的是信末尾的话。


    杜如晦在其中说:“玄龄兄,我现在跟田家家主住在狄县,甚好。”


    “临近冬日,寒食散临咸阳,我极为担心玄龄兄的身体。”


    “不过无妨,我托人送了些解寒之物送至咸阳,您若方便,可在府中亲自接见送信之人,拿解寒之物。”


    若是不知道田家搞出来的五石散,秦始皇他们可能还看不出来这信所讲的东西,但是不巧,他们今日知道了什么叫做寒食散。


    “五石散又名为寒食散,那就是寒食是田家搞出来的名堂。”


    “而接见这人之后可以得到解寒之物!”


    尉迟敬德激动了,沸腾了。


    李世民笑了,他想得更远,他已经在想那个来送信的使者到底是谁,难道会是如晦自己来吗?


    而解寒之物又是何物?


    众人齐齐看向门房:李世民激动问道:“不知那个送信之人可还在房府?”


    得到门房肯定回答之后,开心的李世民直接赏赐了房玄龄家门房一盘,啊不是。


    李世民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金元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送给门房。


    突然收到钱的门房:“!!”


    金子!


    自从登基之后李世民就没有富裕过,有一点点点点穷,索性就放着一个小金元宝随身携带,至少梦中能梦到这破破烂烂的大秦富裕起来。


    李世民豪横道:“你做得不错,赏你的,你拿去花吧!”


    在金银没有那么多的秦朝,一个金元宝还是很大的,门房开心地冲李世民笑出大白牙,快乐道:“谢谢陛下!”


    虽然心疼,但李世民给人东西可是很大气的,他摆摆手道:“没事!”


    “这是朕赏你的。”


    围观全程的所有人:“……”


    秦始皇无奈扶额,当皇帝当到自家儿子这份上也是无奈,明明是皇帝……


    好吧,当皇帝当到对方这份上的也是少见,几乎把所有钱都放到了国库,用到了百姓的身上,自己都省吃俭用。


    话不多说,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真就直接飞奔出宫。


    到达房玄龄的家中,不用人引导,李世民自来熟地带着人去待客厅,毕竟经常来玄龄家串门。


    来到待客厅,通过窗户缝隙,影影倬倬间看到一个青年人坐在下首,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书香家怕客人等得无聊,总是会在待客厅放些东西的。


    不一样的是房玄龄放的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纸书’。


    李世民他们没有掩盖自己脚步声。


    这么多脚步声,里面的青年人确实听到了。从年少起就喜欢在秦朝游学的,不是游假的。


    青年人小心地合上书,把书放回架子原位,站起,转身。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世民发现面前的青年人,委实俊美的很,这么好看的人一看就不是路人。


    更别说这个青年眼中好像一直漾着平静地笑意。


    看着就是笑里藏刀的人,备受文官折磨的尉迟敬德想。


    各人对面前这陌生青年的想法不一而同,陈平对面前这群人也有不同的感觉。


    是的,今儿代杜如晦而来的人就是陈平。


    杜如晦注定是出不来狄县的门,产业分布得那么广,他相当于田家的质子。


    但陈平和张仓作为一个外人,出远门去发展势力就不受人制约了。


    杜如晦给陈平画了一个很大很圆的饼——他一直念叨的主上就是当今新皇,就连丞相房玄龄都是他的好友。


    只要联系上他的好友,高官厚禄近在眼前。


    杜如晦不怕陈平不吃这个饼,因为这个饼很实。在现在这个格局下,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现在的新皇是个贤明、文武兼备的新皇,田家的复国是没有希望的。


    新皇唯一缺的就是时间、人才和金钱。


    很巧的,这些东西陈平和杜如晦都有。


    他们有钱。


    他们还是人才。


    陈平少喜读书,有大志,他知道,他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李世民和秦始皇穿着常服,但是其他人穿的还是官府。


    穿着丞相服的人都以这一大一小为首,在加上新皇突然冒出一个皇子的传闻,还有气势。


    不用别人说,陈平拱手:“庶人陈平,拜见吾皇。”


    名头一出惊呆了一众人。


    李世民不惊讶对方认出自己,毕竟聪明人看这架势应该都猜出来了。


    他惊讶于——这是陈平,是那个经汉初多任皇帝,历任亚将、护军中尉、户牖侯、曲逆侯、郎中令、左、右丞相,逮捕韩信,解白登


    之围,平诸吕之乱,还得善终的陈平。


    杜如晦竟然把这人介绍过来了!


    哦,天哪,李世民这次的嘴角也很难压。


    李世民笑容满面,迈步上前把陈平扶起来,带着对方到座位上之后,关心道:“陈贤士可是阳武人?家中只有一长兄?”


    这一下子,连称呼都变了。


    陈平心中听得舒心,道:“对,某确实是阳武人,家中只有一长兄。因喜爱外出游学,途径狄县受伤被杜兄所救,苏醒后就在杜兄身边帮他开拓产业。”


    一个知恩图报,并且有本事得到主家重用的人设立起来了,陈平笑容更加真诚了。


    看李世民好奇,陈平便把杜如晦与他相识的原委和李世民说了下。


    知道陈平这人才是被刚穿过来的杜如晦砸到的李世民:“……”


    他在心中怜爱了下陈平,开口问道:“如晦现如今可还好?”


    他的亲亲臣子,身在敌营,可别出事儿了。


    还好,陈平为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坏消息,陈平道:“我和如晦兄前些日子发现田荣在齐地采购了好几种草药进行炼制,虽然购买了十几种掩人耳目,但实际用到的却只有五种。”


    讲到这里,陈平面容严肃。


    其他人听得认真。


    “如晦兄拿去给医者看,医者说这些药物单用没关系,合并起来用对人体有害,还有致瘾之弊。”


    李世民他们点头:“对对对,我们也在咸阳发现了,好似和旧齐、旧魏、旧韩有关。”


    秦始皇道:“还知道田家在战国时期用在原来的齐国国君身上。”


    “对。”陈平道,“不过这个事情只是田家一手操办的,可旧魏余孽没有关系。”


    李世民惊讶:“那和旧韩余孽有关吗?”


    陈平摇头:“旧韩余孽不知道田家人要做什么,只是想着有人在咸阳捣乱,为他们大开便利之门罢了。”


    原来如此,尉迟敬德道:“看来是冤枉旧魏贵族了,他们只是谨慎了点。”


    刘弘基点头:“看来这口锅还是需要扣在田家人头上。”


    尉迟敬德性子急,他问道:“那如晦兄所言的解寒之物是?”


    陈平笑了,他直接拿出怀中的一张信封递给李世民,道:“陛下请看。”


    李世民结果信封,一惊:“这是什么?”


    这上面满满的都是人名。


    陈平压低声音,道:“这是田家在咸阳和齐地经营多年的人脉。”


    李世民现在拿着这张纸真是开心又担心,忙问道:“如晦真的好嘛?他怎么拿到这个名单的?”


    一时间,杜如晦在狄县被田家人围困的画面,在李世民脑中浮出。


    其他人看到纸上满满的名字和势力也是惊讶了。


    杜如晦穿过来的时间也没几个月,怎么能知道这么详细?


    秦始皇虽然疑惑于李世民对房玄龄旧友比房玄龄自己还热情,但想到对方对贤才爱得深沉,也就自我劝解了。


    陈平辛辛苦苦带的名单被李世民抛之脑后,还被李世民拉住手问其他人,但他并不介意。


    天下谋士贤才都有一个通病,他们不怕主公爱贤才爱得太过,他们就怕主公刚愎自用,不爱国家不尊贤能。


    哦,你问主公爱别的贤才不爱你?


    那你应该反思下自己的能力是不是不够格,才导致主公不重视你。


    故而,陈平心情愉悦且骄傲地与李世民分享他和杜如晦做的事情。


    不是因为杜如晦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而是:“杜先生前段时间意外被田家主事田詹救助,当时田家人掩藏极好,田詹化名,杜先生不知这是田家人。”


    “有一次田詹随口说了秦朝的盐价,杜先生为了报答对方就说出他有新的制盐之法,之后田家挟恩图报,让杜先生为他们赚钱。”


    其实没有挟恩图报,杜如晦当初拿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心无其他’,只想还了恩情,反正秦都要灭了,他顺便让无盐可吃的百姓们多点便宜盐吃,再加上因为他的到来使得陈平昏迷不醒,也需要为其换些医药费。


    毕竟他无缘无故掉下山崖砸到陈平,总归得救人。


    但没想到后面田家人买通医师说陈平砸中脑子,严重得很,需要耗费许多钱财维持生命,他只能把贩盐生意越做越大。


    后面的情况,陈平继续讲。


    后面的情况就是陈平突然痊愈起来后,杜如晦开始念叨着新皇,然后一边‘依附’田家,他和陈平把生意做到覆盖了整个旧齐之地。其后找到了一名为张仓的计算能手,把生意扩大到了韩地,势力遍布整个旧齐、韩之地。


    “嘶,张仓。”


    “嘶,贩盐,贩到遍布整个旧齐、旧韩之地”


    短短几句话,多个关键字。


    听得众人的嘴角翘了起来,又压了下去,再控制不住的翘起来。


    秦小政虽然没有说,但实际上他对秦末汉初这段历史,简直就是倒背如流。


    如若没记错,陈平、张仓,都是汉初的丞相。


    一个稳定活到寿终正寝的丞相,一个计相,都是历史闻名的名相。


    但是听到最后,其他人憋住对张仓的感叹,因为他们的脑子现在全被金钱蒙蔽了。


    李世民颤声:“如晦懂得的制盐技术挣了许多钱财?”


    房玄龄心情已经平复,他笑道:“如晦博览群书,爱游历四方,会这些正常。”


    李世民欣喜不已,粗盐可满足百姓们对盐的需求,精盐可以卖给富豪们赚钱!


    今天也是让国库进大账的一天!


    其他信息的华点他们一一发现,纷纷感叹,刘弘基双眼发亮:“你们的势力范围竟然扩展到旧齐和旧韩,如此强有力的渗透,岂不是能为我们所用!”


    陈平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嘴角含笑,最后他对李世民道:“如此,陛下放心如晦兄的安危。”


    李世民现在怎么可能不放心,他可太放心了!他开怀道:“放心,放心。”


    他的臣子果然卓越,到哪里都是人才,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就是如晦现如今被困在狄县也不是个回事,我们还是得找法子解救他。”


    哦,还有,李世民眼睛发亮:“还有张仓贤士。”


    这全是不用等察举,自己跑来的为国效力的天降人才啊!


    李世民笑得一本满足。


    刘弘基在李世民后面戳了戳李世民,小声道:“陛下,您可还记得我们方才说的治田家之法。”


    李世民拍掌叫绝:“要什么引蛇出洞,我们直接一击即中!”


    知道了这些信息之后,要的就是快准狠,速战速决,不让任何一个人跑丢!


    李世民看向陈平,目光闪亮亮道:“陈贤士,咸阳的事情我们可以解决,不知狄县那边的情况你可能随时联系?”


    陈平既然敢来,自然有法子与狄县那边的人沟通。


    他肯定道:“能!”


    如此甚好,李世民道:“我们把咸阳这处的田家势力搞定,而狄县那边我会让如晦掌握周边郡县的军事指挥权,到时候就来玩一把以杜代田!”


    他们现在之所以不想以朝廷的名义打压地方势力,不就怕余孽们兔死狐悲,狗急跳墙,最后导致全面暴动吗?


    既然如此,那就来玩田家的老把戏!


    地方势力被另一方吃了他们总没话讲吧?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他们相视而笑。


    而在另一头,自觉一切顺利,五石散已经悄无声息铺展开来的田横兴奋得围着他堂兄田荣直叫唤。


    “代秦!代秦!”田横愉快道。


    “五石散在富豪阶层已经顺利铺陈开了,已经在接触官员了,很快,官员们也会开始吸食这个东西!”


    田荣脸上也是压制不住的兴奋:“对,继续!”


    就得这样子,借助富豪影响官员,继而影响新皇,最后他们再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认识新皇,直到他们田家成为陛下新宠,他们就可以布线了。


    认识新皇,成为皇帝新宠!以田代秦!


    卢方士就在他们身边,他的面前还有一鼎巨大的炼丹炉,只不过此刻炼丹炉没有开始运作。


    卢方士在看书。


    他就在田横叽叽喳喳的环境中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这自然不是什么正经书,这是宫廷秘术,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药物——‘长生不死丹药’。


    五石散祸乱了富豪与官员们的心之后,他就要推出另一个东西——长生不死丹。


    毕竟这才是他们方士近些年来的老本行,老本行不能丢。


    他们方士曾经在秦始皇面前丢的面子,他要在秦始皇的儿子身上找回本。


    听到田横幼稚的叽里呱啦,卢方士笑道:“富豪与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们的鼠目中五石散是好东西,好东西自然得奉给上官,上官又会推荐给其他同僚。”


    卢方士亲昵地抚摸着面前的炼丹炉,道:“看着吧,整个大秦没人能逃得过五石散的诱惑。”


    就连当年的秦始皇不也沉溺于长生不老丹数年吗?


    英明无比的大秦开国皇帝都能够沉溺于空余幻想的丹药。


    他的儿子,臣子,怎么可能不沉溺于真实能带给人强身健体、精神百倍功效的仙散呢?


    那可是没人能检测出原料,十年后才能知后果的仙人散啊。


    卢方士眼底癫狂之色越甚,兜帽中在动作中隐约能看到他的脸。


    满是割痕的脸上狰狞:秦朝?死吧!


    第35章 魏家虞世南+田家项家疯狂+二凤反击+杜如……


    当田家人向死期狂奔之际,张良还不知晓咸阳的情况,他只知道田家人在咸阳的活动颇具成效。


    他之所以答应田家人来到咸阳,主要是想借力打力,为田家人出谋划策,让他们打击秦朝,继而让秦朝发生动乱。


    当然,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主上和张亮这厮竟然真跟来了。


    张良坐在马上,把车架留给韩成和张亮。


    他不想与他们一起坐在里面。


    即使骑着马随行在车架两侧,里面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往外飘。


    青年声音情真意切:“主上,亮一定会多赚钱,然后收买秦朝官员的人心,让他们为我们所用,最后我们暗中藏匿兵马,等田家人消耗秦朝国力,我们就做那在后黄雀。”


    恍若看到一张又大又圆的饼子飞出砸在张良脑壳上。


    不用看,张良都能够想出说话之人脸上敦厚且情真意切的表情了。


    而对面那人果然如张良所料,发出笑声,声音满怀期待道:“亮不愧是成最爱的谋士,等吾复国后,定然封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张良:“……”


    熟悉的闷痛憋屈感从胸口传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他张良往上五代相韩……


    张良深呼出一口气


    想什么呢,这只是韩成收买人心的一个话罢了。


    张良选择压下心底的那种难受,面无表情继续坐在马上。


    坐马上也不错,那个新皇发明了马鞍、马镫和马蹄铁,这马匹坐起来至少没有前以前那么磨人了。


    对,就是那个愚蠢的新皇。


    听说那个新皇仁义爱民,自己省吃俭用……


    算了不想了。


    浑然不知田家玩的是会祸害天下百姓身体的张良,遥望咸阳,他此次过来就是来协助田家最大限度消耗秦朝国力的而已。


    韩,他终是要复的。


    嗯,是这样子的。


    而浑然不知自己差点也背上黑锅的旧魏皇族余孽们关注点就没有张良那么明确了,他们现在关注的是……


    “新皇各项举措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就如此放任他的行动!”魏豹道。


    魏咎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但他心中还尚存一丝理智,不过看弟弟暴躁的样子,他也只能道:“对,不能就此放任。”


    但是能怎么办呢?


    那人掌管着国家大义,掌管着天下黔首,他们即使不想放任还能做什么?


    不过那个新皇委实也做得太多了,嗯……


    一股子仁君做派的什么的……


    魏豹明显不如魏咎淡定,他也不欣赏现在秦二世所做的一切,他现在只惶恐,因为他发现许多东西都脱离他掌控了。


    这个破烂不堪的秦朝,因为秦二世的举措而在慢慢修复着。


    魏豹癫狂,道:“他到底哪来的新农具,哪来的新红砖?有这些东西就罢了,他为何有钱可以免费在关中推广这些东西!”


    天知道,这个新皇竟然竟然能做到每村都送一二新农具,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行惑人之作!


    更不要说他推行的每村统计因残军致残,无房可住的退伍士兵,给他们免费兴建红砖房的举措。虽然那些房子窄小,且成条状,但是这是什么?


    这是行收买人心之举!


    魏豹惶恐:“不能这样子,大秦二世怎么不能像他那父亲一样不在乎黔首,为何要行这些事情!”


    本来因为新旧皇交替而动荡不安的老秦人安心了,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看到了新登基的新皇是为仁圣之君,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魏豹喘着粗气,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与魏咎对视,目露凶光,凶狠道:“秦二世分发免费农具和为残军建造红砖楼不是行收买人心之举了吗?”


    但随即,他又兴奋起来了,眼神幽幽,道:“但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的举措面对的是关中,是老秦人,我们其余六国之地可完全没有享受到。”


    魏豹越说脑中越清明。


    魏咎眼光发亮:“弟弟你说的是?”


    魏豹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暗声道:“对,就是哥哥你想的那样。”


    “田家人已经在咸阳行动了,探子来报张良也已经带着韩成入关中往咸阳而去了。”


    他目光悠悠:“哥哥,谁都在行动了,齐、韩两家让咸阳动乱,而我们……”


    “也该行动了,地方沉寂了这么久,该乱起来了!”


    黔首们不想乱,他们就让他乱!


    受到不公平待遇的魏国百姓们啊,动起来吧!


    但魏咎还是不放心,道:“只我们魏地的百姓乱起来是不是不太好,过于显眼了?”


    魏豹并不气馁,一下子就想出了方法,他道:“既然魏地动乱显眼……”


    他思考了下大秦的版图,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那就让楚国也行动起来吧。”


    “一南一北,正好打得秦二世一个措手不及。”


    魏豹狠狠地抱住魏咎:“我的好大哥,你这个提议很好!对!就这么办!”


    只提出一个疑问,而非提议的魏咎:“……”


    好的弟弟,你开心就好。


    夕阳西下,只余一点微光


    魏咎吃完膳食,想了片刻,没有选择回屋。


    而是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水壶和一点吃食,一个竹简往后走,直到走到一处破旧的房屋处。


    推开门,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青年人正往桌岸上写着什么。


    桌上,左手边是一层层摆放整齐的竹简,右上角是一碗底下已经浑浊的清水。


    魏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踩进去,试图让里面的人知晓他已经来了。


    但可惜,里面的人还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毫无动静。


    终于放弃挣扎,魏咎走到青年人身边,先去看对方用炭笔在枯叶上写的东西,看着上面圆融遒劲,外柔内刚的字他面露欣赏,久久没有动静。


    许久之后,他才走到一边,给青年的碗洗了洗,添置上新的水,又给对方水壶装满水。


    如此动静青年人再没有动静就是傻的了。


    青年人抬眸,精亮的眼神对上魏咎的目光。


    两人的对峙中,魏咎总是先败下阵来,魏咎无奈道:“伯施,你为何就不能向我弟弟服个软,把自己摘出来呢?整日待在这里也不行啊。”


    他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无奈:“这种环境你是怎么住得下去的?”


    当年秦国灭亡魏国,秦始皇将他魏咎和弟弟废黜为黔首,放逐到外地之时


    都没住过这种破烂的环境。


    青年人,也就是虞世南不在意地笑了。


    “陋室又如何,在涅贵不淄,我暧暧内含光就行。”「1」


    他年少时与兄长虞世基一起在野王门下读书,精思不懈下有时十几天不洗脸不梳头都有。「1」


    至于整日待在这里?


    在这个没有陛下的地方,在哪里不是待?难道还要他出去为魏国效力,让汉朝消失,最后让他们大唐和陛下也消失?


    有书陪着他就行。


    魏咎无话可说,反正他认识面前人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就知道了,这个人是一个说什么都有自己理的人,口舌厉害的很,不是他能压得住的。


    但这人的才学和书法厉害也是真。


    博闻强记,文词与书翰一绝!让他即使面对这人的冷屁股还是想贴上热脸。


    但也不能继续这样子不是吗?魏咎只说一句话:“你确定要和魏豹继续刚下去吗?”


    虞世南笑了:“有何不可?”


    反正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也了无牵挂。


    虞世南穿到这个世界细细想来已经半个多月还是一个月了。


    但要说陪伴虞世南最久的还是这个房子。


    因为他只出去过几次,就被再次关进了这个房子。


    来到这个世界的虞世南也迷茫过。


    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子的,直通其他世界的。


    穿到秦始皇刚刚东巡的秦朝,看到这个天气就知道这个秦朝要完了,看这个时间点,扶苏都死透透的了。


    虞世南就知道,这题无解。


    他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


    唯一需要报答的就是这个魏国前公子,魏咎的救命之恩。


    那个为了魏国百姓身家性命的安全,主动投降自焚而死的魏咎。


    虞世南是喜欢他的,因为这人虽弱了点,但仁。


    有多喜欢魏咎,虞世南就有多讨厌魏豹。


    就如对方的名字一样,粗鲁无理,脾气暴虐,反复无常。


    虞世南虽容貌怯懦、弱不胜衣,但性情刚烈,在虞世南列举出魏家不可能恢复旧国的十条原因和如何保全势力的十条方法后。


    要不是魏咎阻止,虞世南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故而,虞世南非常极其讨厌看计策只看前面十条,撑死不看后面十条的魏豹。


    勉强看得上的魏咎虽是兄长,但懦弱,什么也决定不了。


    毕竟魏咎真的,有点……善,没有他,虞世南可能就死了。


    很‘善’的魏咎明显杠不过虞世南这种上辈子就直言敢谏,深得李世民敬重的谏言大佬,只能拿出手帕为自己擦出一处能坐人的地方。


    顺便把新带来的竹简给虞世南。


    虞世南愉快地看起了被秦始皇灭了一波,又被项羽烧了一波,最后再被动乱十五年搞了一波,消失在人海的书籍。


    虞世南拿到新书也不写东西了,反正他上辈子都活了八十一岁,这辈子还不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这个冷漠没有他家陛下的世界,他得性格虽然比魏征强点,但也可能一说话就被砍了。


    哦,至于去追随汉高帝刘邦?别说笑了,看汉家开国功臣的下场还不如先死为敬。


    虞世南,沉默,看书。


    虞世南借着夕阳西下的一点微光沉迷看书,魏咎觉得无聊极了。


    人无聊的时候就想说些肺腑之言,魏咎也是。


    他喜欢来虞世南这里的原因,就是虞世南这人嘴虽然毒,但言而有物,甚至能提出颇具建议性的话。


    久久没来虞世南这里了,魏咎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全是关于新皇治理下秦朝的变化。


    魏咎怅然:“伯施,秦朝现在在秦二世的带领下一片欣欣向荣,六国之人已经坐不住,等不及了。田家人已入咸阳,张良也已入咸阳,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咸阳乱起来,不要遂了秦二世的意。”


    魏咎眼露悲伤:“我们魏家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弟弟已经决定要掀起百姓们对秦二世只把红砖与曲辕犁、筒车等新农具铺设在关中的不满,我们也要行动了。”


    魏咎还想继续说,然后……


    “吧嗒!”


    这是竹简掉落在地的声音。


    听到声音魏咎看向虞世南。


    “嘭!”


    这是虞世南起身被桌子绊到,踢倒椅子的声音。


    “嘶!”


    魏咎一脸懵的看着虞世南的这一系列操作,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倾听者可能被关傻了。


    魏咎疑惑探头:“你……没事吧?”


    但实际上虞世南没傻,他只是……


    虞世南自从穿过来多是淡然的眼底浮现出晶莹,他探身直接揪住魏咎的领口,颤声问道:“你说什么?秦朝在秦二世带领下欣欣向荣?”


    “还把红砖与曲辕犁、筒车等新农具铺设在关中?”


    虞世南心态崩了,胡亥这个秦二世有那么厉害吗?


    他没有啊,他和赵高只可能给这个国家带来危害,所以……


    这个能让秦朝欣欣向荣的秦二世是谁?


    在秦朝能出现曲辕犁和筒车这个结果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虞世南。


    秦二世……


    陛下。


    魏咎觉得虞世南现在很不对劲,有种想要吃了他的感觉,这人对秦二世这么关注啊?


    魏咎最近来寻虞世南只会忆往昔的宁陵君风光,与之后被废为庶民的日子,被虞世南骂骂清醒清醒找痛快,确实很少对虞世南说秦二世登基之后的事情。


    于是,魏咎就把秦二世差点被赵高害死,再天降神雷复活,最后什么以少胜多,登基后开始仁政等等等事情说了个遍。


    哦,还说到了他身边新入的几个人才,比如一个叫房玄龄的人籍籍无名,但就是在朝堂上辩驳了秦二世,再提出诸多方法,就成了丞相,还有关中百姓们对这个皇帝的态度。


    说了很多。


    说得魏咎口干舌燥的,魏咎倒了杯水想要喝完继续说,然后看到虞世南:“……”


    “咳!”


    一口水,差点呛死魏咎。


    魏咎顾不得这些,连忙拿出怀中另一个手帕递给虞世南。


    只见平常不是板着脸就是眼带瞧不起人之色的虞世南竟然泪流满面


    他流泪了!


    虞世南不接手帕,魏咎赶忙给人擦了擦泪,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魏咎狐疑:“羡慕人家臣子一下子成为丞相?”


    虞世南自然不是羡慕房玄龄一下子成为丞相。


    而是……


    虞世南捂脸,低声:“在他最为困难之时我竟然没在他身边帮助他……”


    而是在这个地方对魏豹写什么你家应该怎么保全实力二十条……


    “呜……”


    虞世南完美忽视自己从不曾知道秦二世就是扶苏这件事情。


    他只关注一件事情。


    他穿过来做了一个月的无用功。


    他没有帮助他陛下的登基大业一点点。


    怎么可以……


    魏咎隐约听到虞世南的话,但听不真切,急忙问道:“什么?你想帮谁?”


    不会吧不会吧,这个虞世南不会身在魏家心在秦二世吧?


    怎么听到秦二世的变化之后心情波动如此巨大?


    虞世南从沉痛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看着一脸不解甚至有些警惕的魏咎,许久后,他道:“我是说,你说得对,我不该再此处如此沉寂下去了。”


    他起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对魏咎道:“我应该帮助你们。”


    魏咎面露惊喜之色,这人的本领他知道,是个能治世的大才。


    他惊呼:“如此,甚好!”


    虞世南笑得纯良


    帮助你们,皈依我家主上。


    有人想要上咸阳搞动乱,有人想要在地方搞动乱,虽然项梁还没有收到来自魏豹的合作信,但心有灵犀的,他也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再坐下去,这个皇帝之位真给秦二世坐稳了。


    但项家可不是没有被打压到尘埃的家族,他们还有武力。


    在武力上,他们有自己的准备,还有其他后手。


    但在此之前,他要给秦二世找个不痛快。


    掀起地方的动乱,他要,给秦二世找不痛快,破坏他的行动,他也要。


    项梁看向在一旁满脸不耐看着兵书,眼睛看着脑子却已经飞了的项羽,终于放过他道:“项羽。”


    听到叔父的叫唤,项羽努力端坐好,然后看向项梁:“叔父叫我可有事。”


    项梁对这个犹子委实是看透透了,他道:“你不用看兵书了,我这里有一件事情那个要交给你。”


    这话一说,项羽脸上如丧考批的脸色一变,把手中的书籍扔到一边,开怀道:“叔父,你说!”


    只要不让他看书,怎么样都行。


    项梁不认同地捡起地板上的书,这书是用那种珍贵的纸做的,价值不菲。


    项羽也自知做错事,缩起脖颈。


    好在,项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项羽道:“秦二世最近的行动太多,几乎收服了整个老秦人。其他六国人都行动了,我们也不能落后于人。”


    什么时候应该各自为政,互相敌视,什么时候应该齐心协力,一起搞事他们还是能分清楚的。


    在面对同一个强大敌人的时候,就是他们合纵连横一起搞事的时候了。


    项羽开心了,搞事?他喜欢,他期待道:“叔父你说!”


    项梁道:“秦二世不是颁布了很多法令,召集百家入秦的,让地方郡守察举贤才的……”


    得到暗示,项羽兴奋道:“叔父说得是……”


    项梁点头:“对,截住这些人,让他们不要那么顺遂地去咸阳。”


    此时此刻地方郡守应该都选了人才,准备专车运到咸阳了吧?即使不痛快的但也得准时准点的完成任务,顶多就是在人才上瞎弄了下。


    时间总归差不多。


    专车?


    呵。


    秦二世,我天生神力的犹子会教你做人的:)


    李世民能够猜到因为田家人的行动,与他一系列治国举措成效颇好,六国之人纷纷开始了行动。


    但他从来不慌,因为他早已做了后手。


    而且此刻他只想把田家这群王八蛋连根拔起,然后扔去修长城。


    愚蠢的人竟在咸阳散发能致人上瘾的东西。


    兵符已经在飞速赶往狄县杜如晦手中了,接下去他们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把咸阳和狄县的田家势力铲除干净。


    他们不知道田横有没有什么途径能和田詹联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过几天就会行动。


    不过田家人的行动可不会停止,这几天足够他们嚯嚯更多人了。


    脑中闪过非常多计策的李世民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过……


    这可是活着的六国余孽啊。


    平日只在史书上看到的六国余孽和现实的六国余孽有何区别?


    从房玄龄府中往皇宫走的李世民想:“探子来报,田家人也在咸阳宫门口布置了人手,你们说田家人看到朕出行会不会也想来见朕,获得朕的信任?”


    李世民的话,让尉迟敬德他们沉思。在咸阳宫因为禁军的护持,可以说是一只飞鸟也进不去。但出了咸阳宫却不一样,咸阳宫的大门大道,是一出现人就会被万人瞩目的地方,暗中关注他的人确实数不胜数。


    更别说这次的李世民出去得匆忙根本没做伪装。


    衣着华贵,身穿绸缎的青年,身边牵着的小娃娃,身后跟着的大将军尉迟敬德往咸阳宫的方向走。


    任哪一守候过咸阳宫两侧的探子们都知道,面前的人绝对不一般。


    是那人。


    在众人肉眼看不见的角落,悄无声息消失了好几个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打探消息的。


    主子!秦二世出房玄龄府了!


    别人不说,田荣就知道消息了。


    挥手让来报的探子下去,田横兴奋道:“兄长,身着绸服,身边带着一板脸稚童的青年人定然就是秦二世!能让尉迟敬德跟随在身后的人只有他了。”


    田荣如何不知这个理,他只是在思考,秦二世出门他要如此利用这次机会。


    他道:“杀了秦二世,还是利用秦二世。”


    不用田荣思考,田横就已经想到了,他按住田荣的肩膀道:“兄长,我们不杀秦二世。”


    田荣自然知道现在不是个杀秦二世的机会,但他又头疼了。


    秦二世出门这点打得田荣一个措手不及,道:“机会难得,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总得做些什么。”


    “比如让秦二世沾染上五石散?比如,和秦二世认识?”


    田荣有这个疑问,就问了出来。


    听到兄长的问题,田横直接道:“兄长,我们可以先认识秦二世,再让他沾染上五石散!”


    田横知道,他兄长不是不懂,他兄长只是做事太过于瞻前顾后了,不像他,心思纯粹,就像灭秦代秦。


    先认识,再让其沾染。


    田荣懂了,既然上天赐予他们田家这个机会,他们就不客气地收入囊中了。


    李世民上次出门直奔侯君集,还真没仔细看过咸阳百姓现如今的生活。


    但即使只经过而看了一些热闹处,李世民也能看出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比他刚登基时真挚快乐许多。


    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不怪乎李世民这么觉得,百姓们确实是这样子。


    当初新旧皇刚交替,谁知道登基的新皇是什么玩意儿,万一比先皇更加残暴,追逐土木建设他们就完蛋了。


    但好在,经过了这段日子他们也真切感受到新皇的登基带给秦朝的变化了。


    这是一位好皇帝。


    可以说是给他们带来天大的变化,方方面面他们都看到了。


    一个关注民生,关注百姓,爱护人才的新皇,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此刻被百姓们交口称赞的李世民举着手中的冰糖葫芦诱惑老父亲,边惊讶道:“秦朝竟然有糖?”


    这是李世民在一家装修得非常好的店面买到的东西。


    别看这东西只有小小的一串,贵得很!最近过得抠抠搜搜的李世民,因为陈平带来的这一大笔银子才宽裕点,但即使如此,他也就一人给买了两颗冰糖葫芦而已。


    秦朝竟然有糖这东西?


    为何惊讶?因为他们唐朝的糖还是他做皇帝的时候派人去西域学习的!


    而秦朝,自己有制糖方法!


    这糖不是他的某一个臣子在不知不觉间搞出来的,就是在秦末这几年里消失在历史中的,他果然得保持家国安康,才不会让糖这种东西消失在历史长河。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吃这种糖,不一样的东西,酸酸甜甜的。


    秦始皇盘算:“不知是谁家的产业,此物若是铺陈开,定然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李世民认同极了!“百姓们虽然无法享用,但是赚到了富豪们的钱啊!”


    他最喜欢赚的也是这群富豪们的钱。


    如果不是良知还在,汉武帝的告缗令和算缗令……


    算了算了,不能想不能想。


    此刻,还在赶路的车架上,张亮轻轻打了个喷嚏。


    韩成连忙关心。


    张亮反关心对方天气炎热会流汗,让对方要注意别进风,就在车架里多吃东西。


    张亮笑容灿烂:“这可是我们厨子新研制出来的糖,可好吃了,主上你多吃点。”说着就给韩成端来满满一盆糖葫芦


    进入车架休息的张良闭上眼睛:没眼看。


    张亮看着韩成吃糖葫芦的动作笑容越发灿烂,吃吧,多吃点吧蠢东西,吃多了让你牙齿全被虫子吃掉。


    其他人在李世民登基后就忙于政事可能不知道地方哪里新出来了这种糖,但是陈平倒是知道,做了伪装的陈平道:“这个糖店我略有耳闻,颍川那边的糖业非常兴盛,许多地方的糖店都是他们开的。”


    原来如此,李世民心中对颍川打了个标记。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身后真的有人跟踪。


    察觉到这点的李世民等人对视,立刻往一个饭店走。


    嗯,这个饭店是李世民他们在咸阳的一个


    据点,人是稀少了点,但瓮中捉鳖不是吗?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田荣和田横就这么水灵灵地跟着李世民进入了饭馆。


    他们思考了一路要怎么和秦二世搭上关系。


    看着秦二世进入饭馆子后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田荣看着田横,坚定道:“看来这个秦二世是一个重口腹之欲之人。”刚刚吃糖葫芦,现在去吃饭。


    既然如此……


    不怕对方喜欢的东西贵,就怕对方没有喜欢的东西。


    “吃食,呵。”


    田横笑了。


    田荣也笑了。


    田横在一旁感叹道:“秦朝这群西夷的土包子能有什么吃食,各种东西都粗糙的要命,茹毛饮血,要说吃食,还是应该来我齐国。”


    作为孔孟之乡,作为中原大地。


    吃食?谁能比得过他们!


    自觉发现秦二世弱点的田横,骄傲极了!


    至于对方身边的陈平他们为何没认出来?做了严重伪装的陈平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


    李世民可不知道自己的‘弱点’被人发现了,毕竟在他真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


    甚至外面这种点了之后要长时间等待制作的东西他都很少吃。


    没办法,今天如此光明正大的出门,鬼知道面前的菜里面有没有被放入什么东西。


    所以……


    他们脑子只是在想到底谁跟着他们进来了。


    难道是真是田家人?田家三兄弟长什么样子?真的如历史所言,田詹老大稳重,田荣老二为相机灵,田横老三较暴躁?


    其实如果不是刚登基需要待在咸阳做皇帝,李世民甚至想去看看兵仙韩信到底长什么样子,想和对方交流下兵法。


    想看看项羽是否真如历史所言力拔山河气盖兮?刘邦是不是真就那么老油条子,还有萧何、张良、范增……


    哦,这该死的史书人物魅力。


    不过李世民最近注定出不去了,只能想想解解馋,不过好在那些中立的贤才,比如萧何、韩信等人,他都已经派人暗中相护,看看能不能拐到咸阳。


    “这位仁兄为何来了饭馆在点餐时迟疑了如此久?可是面前的吃食不符合心意?”


    一道声音从李世民身侧传来,李世民侧头看去,哦吼,一个身着儒衫的青年人就站在他的身侧,身姿挺拔,谁见了不说一声公子儒雅。


    但看脸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就是陈平带来的画像中显示的田家人


    李世民笑道:“我身怀有恙,家中长辈不让我吃外面膳食,无奈我又喜爱外出,故而来此处一坐。”


    田荣被李世民这个理由给噎住了,他尬笑:“原来如此。”


    但是这位新皇,你这么说让我怎么接近你。


    一时间,两人中间似有寒风萧瑟。


    嗯……


    但当一方想破冰认识对方时,定然不会让气氛僵持下去的。


    田荣率先破冰,试图聊天,但是最后总会以尴聊为结局落幕。


    索性,李世民知道跟踪自己的人是谁后,也不想理会对方了,在对方难看的脸色中直接走人。


    田家这伙六国余孽他算是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在踏出饭馆往咸阳走的路上,李世民道:“谋士者,当巧言善辩,把握人心,田荣未来可为相又如何,不能做出成绩的相,无异于废物。”


    李世民看向陈平:“可以下手了。”


    陈平点头道:“三天时间,杜兄可以搞定狄县。”


    至于在这几天他们怎么延缓五石散的扩散速度?无他,用银子的力量。


    反正最后那钱都会是他们的-


    第二天一大早,在万里长空之上飞行的鹰带来了李世民的信件。


    拿到信的那一刻,杜如晦拆信的手都是颤抖的。


    他的陛下……


    看信的时候,杜如晦一直憋在心底的泪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他的陛下,用了整整一页纸诉说着对他的想念和处境的担忧。


    他的陛下,甚至直接把能调动周围郡县的兵力信物交给他了。


    他之前的埋线其实已经能够支撑他掀翻整个狄县了,但是陛下此刻的担忧与关怀却格外让杜如晦受用。


    杜如晦把李世民的信抱在怀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书房里,张仓围观全程,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四周,啊啊啊,为何平时如此坚强,无坚不摧的如晦兄会因为一封信就哭起来了!!


    张仓赶忙拿出手帕递给杜如晦,但对方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手帕。


    杜如晦呜咽道:“陛下他只因为我是我,只因为陈平递给他的信件中写了我的名字和一些事情,陛下甚至没有见过我……”


    想到这里,杜如晦胸腔中盈满了喜悦和一种不知什么的感觉:“陛下竟然如此信任我,不担心我拿着那些信物造反吗……”


    他设想过陈平去咸阳会经历的许多事情,也想到他家陛下许多反应。


    但他没想过他家陛下会直接交给他能掌控周围兵力的符令。


    杜如晦把符令给张仓看,并给对方看随之而来的诏令内容。


    张仓看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新皇竟然说一个郡的兵若不听你指令,你就叫隔壁郡的兵?”


    是的,李世民想着田家本郡的兵力万一被田家人渗透过深怎么办,于是圣旨上直接就拨给杜如晦动用两个郡兵力的指令。


    这不是圣旨,这是远在咸阳的那个秦二世对面前这人沉甸甸的君臣情啊。


    本来对此行此举还有些疑问的张仓不再有疑问了。


    就新皇对臣子的心,和他现在体现出来的治国本领,不跟着他跟谁?


    跟!


    张仓看着杜如晦,坚定道:“那就做!”


    “新皇都如此支持了,还有两个郡的兵力可以调集,怎么不做!”


    杜如晦看着张仓比以往都更加坚定有力的话,笑了:“对,三天后,一举拿下田家!”


    他珍惜地摸了摸手中的圣旨和信,这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他也要给陛下最好的。


    而此时的咸阳已是夜晚,李世民满脸疲色,但:“哈秋!”


    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的李世民感叹道:“也不知是今日着凉了,还是哪个不知名的臣子在想朕了。”


    就着烛火在看手中书的秦始皇头也不抬,嗤笑道:“你昨日给了杜如晦能调动两个郡兵力的符令,现在信应该在他手中,保不准就是他在想你。”


    秦始皇说起圣旨和信就觉得癫狂,他就没见过一个皇帝给名不见经传,甚至不认识,只来了封信的商户两个郡的兵力。


    两个郡的常驻兵力可能也就数万人,但万人也是人,还是大商户能调动的数万人兵力。


    荒谬。秦始皇想。


    李世民听此笑了,没法子,他要保证他的如晦得到最好的保护。


    至于那两个郡的兵力嘛……


    不是他说,郡内的常驻兵力只能威慑些宵小,想威慑他?


    开玩笑。


    第36章 二凤的行动子时行动十成把握!……


    进入尾夏,秋小麦要开始准备了,李世民一边忙着准备百姓们秋小麦,一边搞田家。


    分身乏术,但没办法,人才还在路上,只能一个臣子当两个使。


    嗯,还得分出两个去赚钱,比如酿酒。汉武帝时每产一千酿酒,可得二十五万二千钱,但李世民可不想大肆生产,酿酒使用的是粮食,粮食不易得,故而不能损害百姓的利益,控制生产的同时还得薅富豪羊毛。


    薅来的钱全用来救助那些残兵和异常困苦的百姓,比如孤儿寡母,比如身有残缺无家可归的退伍老兵。


    陪伴大秦从风雨飘摇中撑起来,打出大一统事业的老秦人实在太难了,成年男丁基本上就没有身体健全的。


    李世民的福利铺展范围主要是关中地区,李世民不知道魏家正准备联合项家和其余各地掀起新皇‘不均’愤怒,他还在和侯君集商量着,准备为百姓谋福利的同时,还能让官府运转得顺畅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让百姓们学会一技之长,拥有未来即使脱离了官府的扶持,也能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


    毕竟过段时间,他们把关中提溜起来后,要帮扶的范围可是要逐步扩展到整个大秦。


    当然,这些六国余孽们都不知道。


    尤其是田家人,他们自以为自己的‘仙人散’计划天衣无缝,在外人看来这只是药而已不是吗?


    不知道


    皇帝是后世穿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手中有透题器,更不知道本以为忠心耿耿的杜如晦也是假忠心的田家人此刻自信极了。


    故而与李世民有一面之缘,觉得勉强还算是有话聊的田荣不想放弃提前认识新皇的机会,这几天去李世民给的那个地址下了两次拜帖。


    为何没有第三次?


    因为他们发现生意铺展得太‘好’,仙人散被人用银子买光,他们自己都只剩下一点点,这件事情田荣耶刚知道。


    看着满满一大库存的箱子真被清空,变成一箱箱白花花闪着银光的银子。


    呆在库房的田横忍不住摇头,道:“这群人真的是……”


    “怎么买得这么快啊。”


    他的赚钱能力是不是比杜如晦那厮更厉害了啊?


    他的嘴角如果不要翘得那么高,这句抱怨的话勉强还算有说服力。


    田荣和卢方士听到消息也赶来了,他们看到一箱箱银子惊喜了一瞬,但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内心又有些慌张。


    他们很少关注仙人散的售卖情况,为了避免他们和仙人散挂上关系,他们也只是派人跟踪情况而已。


    故而……


    田荣蹙眉问向一旁仙人散售卖的总负责人,道:“仙人散什么时候卖完的?怎么这次的速度会这么快?”


    竟然有人能够直接把仙人散都买走,留下这么一大笔银子,谁这么有魄力?


    天知道,这些可是他们从狄县带过来的全部仙人散了。


    自觉办了一件大大好事的负责人抬头挺胸,骄傲道:“主家,这散两天前就已经全部售卖完了!”


    两天前?


    田横还不知道事情有什么大不了,他只是视线杀过去:“两天前的事情,你为何今日才告知我?”


    总负责人不慌不忙,能把东西卖出去,他可骄傲,他继续抬头挺胸:“这两日我忙着整理账本,就等着今日主家来统一汇报!”


    他激动地指着面前那一箱箱银子,再从怀中拿出一个总账本,道:“主家,您任命我作为总负责人以来所赚的钱皆在面前,这是总账本。”


    怀抱着狐疑的心思,田荣打开了账本,但他没有看前面的直接翻阅到账本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写着这些货真的是一天的时间卖出去的,只不过是三天前的晚上和两天前的早晨。


    有人拉着一车银子来换仙人散。


    田荣看得眼底发黑,卢方士在一旁看着也是一副快晕倒的样子。


    自觉自己办了好事,但看好像每一个人都不是很开心的总负责人:“……”


    这怎么?货卖光了还不开心?


    总负责人并不知道田荣他们的计划,甚至整个咸阳除了田家兄弟和卢方士没人知道仙人散的副作用。


    在所有人包括贩卖此药的人眼中,此药就是强身健体之药,吃了之后力大无穷,在哪里都精力旺盛,故而好卖极了。


    但田荣他们拿出此药不是为了好卖,而是想借以控制咸阳的富豪乃至于官员。


    现在店员在不知不觉间把这些买了,就相当于后面卖去哪里是不可控的,谈何向上控制?


    田荣压制不住心中的暴虐,呵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可有说买这么多五石散有何用?”


    带了两车厢的仙人散千里迢迢从狄县来咸阳售卖,竟然只卖了一点后就被全买了,由不得田荣不发问。


    被吼到脑袋空白的总负责人,头不抬了,胸不挺了,瑟缩着小声说道:“两……两家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就平常的商户打扮,看着是一股子奸商样,他们说买这些是看这仙人散能强身健体,去除燥热,准备带去南方,卖给那些人除湿气用的。”


    奸商样?带去南方?


    田荣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真是无懈可击的理由,这个负责人还真信了!已经两天了,他怎么追啊!


    田横倒是没有田荣那样焦虑,在他看来卖了就卖了呗,仙人散的配方就五样,便宜得要死,换来这么一大笔银子有什么不满的?


    他对田荣劝慰道:“兄长你就别头疼了。”他从箱子里拿出两锭银子塞到总负责人手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这件事情做得不错,你先下去吧。”


    “先休息两天。”


    看着就像是要在这处身首异处的总负责人,感受到手心的温度眼泪都下来了。


    这脑子有病的人家终于出了个正常人了,青天大老爷啊!连声道谢,总负责人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苍天呐,大地啊,他要跑路!他再也不来这家店当什么店长了,这家店他不对劲啊!


    哪家老板知道他提前为对方赚了那么多钱之后脸色还那么差啊,谁呀谁呀,谁不是捧着他啊!


    总负责人跑到无人处转身,对着仓库里面的田荣小声骂骂咧咧道:“王八犊子,不是专门买东西的干嘛把我撅过来,我提前卖完东西还不爽!”


    指指点点一番,总负责人麻溜的跑了,此地不宜久留!


    田横倒是不知道总负责人因为兄长的态度想跑路了,他还是很满意这个负责人的,认真努力卖命,最主要是能赚钱!


    田荣和卢方士明显还沉浸其中未消气。


    田横按下嘴角的笑容,劝道:“兄长,事已至此,我们想想怎么补救才是,不要再生气了。”


    田荣何尝不知道要少生气,但这情绪又不是人能控制的。


    田横继续劝,对卢方士道:“方士,你看看继续买药材需要多少钱?要多少我们买多少,再炼制一批!”


    卢方士白了田横一眼,嗤笑:“炼?那两车药我炼了一月,你说呢?”


    虽然不排除他炼制过程中慢悠悠的情况,但是为了让药效前期最中和,不要被人发现,他可都是细细炮制、挑选、研磨,再慢慢炼制,他容易吗?


    以为炼制这玩意儿就是把五种草药直接扔进炼丹炉的田横:“???”


    这么难吗?


    以为顶多就是五种草药分五次炼制,最后把五种粉末惨一块的田荣:“???”


    这么难吗?


    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什么心思的卢方士嗤笑:“蠢货。”


    田横和田荣:不敢讲话。


    田荣也不是个会沉浸于难受情绪中的人,很快就和卢方士道:“情况特殊。”


    他直接过去,把仓库里装满金银的箱子分了四箱出来,拨到卢方士身边,道:“这些任凭卢方士处理。”


    他们还要负责联系人,负责售卖,也花费巨大,故而……在自己多赚的情况下分四箱已经很好了。


    卢方士斜眼看着面前的银子,面色缓和一点,但也只是一点,他看了看田荣身后一整排的箱子,压下内心的不满。


    虽然买药材不需要那么多钱,他需要出的就只有他这么个人而已,但是还是想要拥有所有银钱。


    当然,有钱也好,总比田横只出了长嘴好吧?卢方士斜睨了田横一眼,嗤笑道:“行。”


    说完,就让他身后的小童去外面招呼人进来搬箱子。


    看着卢方士的人硬生生地搬走了四箱白花花银子的田横:“……”


    等人全走了,田横终于忍不住抱着田荣哀嚎:“阿兄,那可是四箱银子,四箱!他还斜睨我,看不起我!”


    田荣明显更沉住气,拍了拍田横的肩膀,他叹道:“卢方士是我们长期合作的对象,四箱银子,也该给他。”


    虽然他也心疼就是了。那是什么?那是银子啊!


    “至于他看不起你……”田荣思索,最后在田横耳边阴声道,“没事,等我们登上大位,他的钱就都还是我们的了。”


    田荣和田横相视一笑,毕竟死人是没法花钱的不是嘛?


    真巧,李


    世民也是这么个想法。


    自从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一箱箱银子从他私库搬出去之后,他闭上眼睛就想着他家那白花花的银子。


    “政,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想干了,直接带着银子跑路了?”李世民批阅着奏折,突然问旁边正专注的秦始皇。


    秦始皇面无表情道:“不会,他们钱权都要。”


    李世民点头,自我劝慰道:“对,对。”


    继续批阅奏折。


    过了半响,李世民再次转头问身边的秦始皇:“政,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钱太多,随意挥霍那些银子?”


    天知道,他连买冰糖葫芦都只敢买两颗尝尝鲜!一想到他辛苦存下来的银子会被人拿去乱花,李世民:半夜睡不着。


    秦始皇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何之前会觉得对方聪明得不像他的儿子?


    但身为一个老父亲,秦始皇劝自己有点耐心,儿子大了,当皇帝了,不能随便打。


    秦始皇睁开眼睛,回道:“不会,因为咸阳不存在大批白银流入商行的情况。”


    然后,继续批阅奏折。


    李世民点头:“嗯,如果他们真的乱花钱,我就让他们吐出来。”


    李世民试图自我劝慰。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李世民再次转头问秦始皇:“政,你……”


    ‘咻——’


    批阅奏折的秦始皇抬头,这是来自秦始皇无形的眼刀。


    李世民理解的闭嘴,但眼睛明显透露出自己的问题:‘政,你觉不觉得田荣会把这批白银转移了?最后让我找不到?’


    不用李世民细说秦始皇都能猜到对方问题。毕竟自从这批银子出了皇帝的私库后,对方一天早中晚能各问一次!


    但他能怎么办?这是他家的崽。


    秦始皇冷酷道:“探子十二个时辰全方位盯着,不会花,不会转移,能找到,掘地三尺也帮你找你。”


    李世民眼底满含笑意,他眨眨眼睛示意:‘亲爱的政,朕是否能说话?’


    秦始皇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我没捂住你的嘴巴,你说。”


    “哈。”李世民笑看着赢小政,说道:“我是想问今晚子时的行动,你觉得有几成把握能成功?”


    秦始皇冷酷:“十成,杜如晦已经交予你咸阳田家人的探子名单,你也已经控制了对方,有何不能?”


    “能!”李世民也自己肯定,他笑看秦始皇:“探子来报田家有异动,开始买药材,或许是终于察觉到家中的药卖完了。”


    秦始皇嗤笑:“他们那个负责卖药的人单纯得紧,只想卖药,根本不知道田家人的计谋。”


    想到对方做了什么,秦始皇都觉得好笑:“竟还是个做事全面的人,药全部卖完后还清点了仓库与所以收入才告诉田家兄弟。”


    得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觉得田家兄弟要完。


    “对!”李世民道。


    给他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要不然钱真被花了,李世民就心疼了。


    李世民惆怅:“也不知道如晦那边怎么样了。”


    秦始皇已经对对方这种对别人家旧友比别人还熟悉的状态和解了。


    此时此刻被李世民惦念的杜如晦也在思念李世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子时了。


    月朗星稀,杜如晦和张仓坐在庭院中对月品茗。


    张仓很急,但他不能急,因为……


    田詹来了。


    今日这场品茗宴是杜如晦为田詹准备的。


    花园小道上,一个纤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月华银裳在月光反射下熠熠生辉,一看就是齐鲁大地的翩翩贵公子。


    一个月前,杜如晦初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陈平,而是刚好来看他的田詹。


    他们本可以成为挚友,如果不是对方和他家陛下是敌人的话。


    更别说对方在咸阳散发五石散,等杜如晦展示出才干后一心想让杜如晦多挣钱,掺杂了利益的交往,注定成不了挚友。


    但即使成为挚友,杜如晦也不想留,他更想和陛下再次共创治世,为天下带来万世太平。


    见到来人,杜如晦脸上笑容弧度加大,笑容真挚,道:“田詹兄。”


    田詹笑容爽朗,道:“你啊你,你最近真的是忙得很。”


    田詹快步上前,拿起面前的酒杯对杜如晦道:“快,自罚三杯!”


    但酒杯一入手田詹就迷惑了,他对杜如晦道:“这酒杯怎么那么小?”


    这酒杯只有他的半个手掌大,要知道秦朝的酒不需要细细品尝,更不是什么可以细细品的酒,他们用的酒杯都极大,当水喝的那种。


    杜如晦笑了,拿起酒壶田詹倒了一杯酒,道:“你闻闻这酒。”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在田詹目光中一饮而下。


    田詹见此笑了,他闻了闻面前的酒,倒吸一口凉气:“不对啊这酒。”


    杜如晦再倒,准备再喝。


    田詹阻止了他,再闻了闻手中的酒杯,喝了口,就知道不对在哪里了。


    他连忙阻止杜如晦饮酒的动作,笑骂道:“好你个杜如晦,不知道哪里顺来的好酒,竟然想先自饮三杯!”


    张仓在一边看得心惊担颤,自己埋头苦吃,吃吧吃吧,多吃饭他就不会露出不对劲之处了。


    杜如晦被阻止了动作也不恼怒,让田詹坐下,笑道:“你不是说自罚三杯,总得罚下。”


    田詹笑:“这么好的酒让你自罚三杯那可不是罚你,那是奖赏你!”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杯中酒,眨巴嘴,感叹道:“好酒啊!”


    他对杜如晦说到:“你这小子,最近跑到隔壁郡把事务都扔给了张仓,竟然今天才回来,一回来手头上就有好酒,你快说说这是去干吗了?”


    “急匆匆的,也没和我说,我还以为你跑了。”没明说,但就差明说,压迫感十足。


    张仓:“……”


    张仓脸都快埋到桌子上了,他祖宗的,饭都吃不下了,求别说到我。


    张仓抬眼,与田詹的视线对视上,可能是张仓眼中的清澈太过显眼,田詹没有理会张仓,继续看向杜如晦。


    张仓:“QAQ”


    杜如晦与对方对视了一会儿,先笑了:“我不去隔壁郡,哪能给你带来这么美味的酒?”


    田詹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不达眼底。


    美酒,确实是他的心头好,但……没酒也不是过不下去,不给他一个信服的答案可不行。


    杜如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道:“我的人联系上了隔壁郡的郡守。”


    田詹倒酒的动作一顿,蹙眉道:“什么?”


    杜如晦不是一个贩卖私盐的吗,怎么还能搭上对方郡守?他都没搭上。


    田詹只怀疑杜如晦想要自立门户,不想给他们干了,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手握本郡和隔壁郡两大军队的力量。是个人也想不出来。


    所以他怀疑杜如晦跑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怀疑,杜如晦是不是假借军营的力量在压他。


    田詹的面色并不好,他摔了手中的杯子,花园门口立刻进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对杜如晦虎视眈眈。这些人是田家子弟。


    张仓在一旁讶得瑟瑟发抖。


    杜如晦并不虚,依旧淡定地给田詹倒了一杯酒,最后才悠悠道:“你是齐国田家后人。”


    田詹面露警惕,道:“你在说什么?”


    但实际上,他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


    杜如晦依旧淡定,甚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才道:“我自睁眼起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你,我失去的记忆是你告诉我我是谁的。”


    杜如晦刚过来时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很淡定,最后还是田詹他们通过观察这人不同寻常的地方才知道这人失忆,给对方一个机会的。


    明显是回忆的话,让田詹放松了一些警惕,但也只是一些,他半含着警惕,半感怀道:“然后呢?”


    “所以……”杜如晦笑了,“你想造反,而我有钱、有人可以帮忙。”


    “我想要有从龙之功。”


    这是一句听起来很美妙的话,听着就像是投诚的话。


    张仓在一旁听得却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敢用脚趾瑟瑟发抖。


    田詹笑了,真情实感的笑


    了,道:“我懂了。”


    杜如晦也笑了,真好,你懂了。


    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在四箱钱的陪伴下赶工药粉;有人担心钱被转移预备动手;有人行动前还要给人画大饼,让人带着大饼的美梦入睡。


    还有人……在赶路。


    是的,张良冒着夜色在赶路。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种慌张的感觉。


    张亮和韩成没这个感觉,他们只觉得赶路很累,在张亮的驱使下,韩成从车架里探出脑袋,对张良说道:“良,可否歇息片刻,连夜赶路很累。”


    韩成从不敢质疑张良的决定。


    当然,这是在张亮来之前。


    张良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张亮百无聊赖,借着灯光在摸着新得来的纸张。


    他心中一顿烦躁,他不想停下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但主子有令,也确实奔波太久了,不停下来也不好。


    第37章 方士=火器?成功的二凤和错付的张良……


    子时,乌云飘过,遮住了点点星光。


    所有人皆在睡梦中的这一刻,田荣却毫无睡意,他坐在一个房间外发呆,房间里倒是嘈杂,充斥着是卢方士的怒骂声:“毛手毛脚的,这个药不能现在下,待会儿下!”


    “混账,你们小心点火候,会爆的!”


    卢方士在连夜炼制药粉,以便两天后能够继续售卖,继续收买咸阳富豪的心。


    本来不用田荣做什么的,但今日的田荣不知为何,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朦胧夜色,虫声鸣叫。


    他看向一旁困到都打盹的田横,笑道:“你还是先下去睡觉吧,何必在这处等我。”


    田横不管,他像来喜欢两位兄长,现在其中一个兄长心中似有担忧,他怎能不过来陪着他。


    田横道:“兄长今日既然心绪不佳,那弟弟就舍命陪着兄长。”


    田荣眉间一跳,道:“禁言,舍命可不是什么好话。”


    田横不在意挑眉,乖巧道:“行。”


    插科打诨一番,田荣心中的担忧倒是散了一些,他看向里屋,轻声道:“只希望一切顺利。”


    仙人散有伤天和,大不了他们田家上位后多行好事,弥补此天和。


    但上天注定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伤天和之人。


    在田荣居住的住宅边上,还有他的同党家门口,无数士兵已经在一旁候着,准备一网打尽。


    李世民和他的亲信也在。


    田家的同党不多过,大多数是墙头草两边倒,李世民要铲除的是那些不歪脖子的人。


    而在遥远的狄县,杜如晦看着喝酒喝得已经有些上头,在畅享成为皇帝应该怎么样的田詹,深深地叹气。


    他的从龙之功可不是为了面前这人的大业,而是为了他的陛下。


    虽然这人救了他,但为这人赚了那么多钱,他也算还了。


    杜如晦看向从刚刚进门后一直站在田詹身后的两个大汉道:“田兄醉了,你们把他带走吧。”


    主子没有危险,这两个大汉自然不会做什么,低头一人一边把田詹扶起来。


    杜如晦看着他们扶着田詹慢悠悠地走出门。


    走出这个大门,就会看到来自杜如晦的“礼物”了。


    “扑通!”


    咸阳,田府。


    当一声声暗暗地异响传到耳边的时候,田荣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武力值比他高的田横眼底的睡意不再,直接拿起刀剑横在胸前把田荣挡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无形的敌人


    声音停止,无形的敌人继续隐形。四周安静得连虫鸣都停止了。


    死寂——


    “咻——”


    长箭破空声传来,猝不及防中直冲田横门面。


    田横闪躲不急,正要直接刀剑格挡,但田荣却见不得长箭直冲田横,在田横没注意之下,手一摆,直接就把田横人往旁边一推。


    “哥!”田横目眦欲裂!


    “咻——”长箭没有击中田荣的身体,而是顺着田荣的耳边射过,划破了田荣的几丝头发和耳尖,直冲他身后的房间。


    “咻——”


    “啊!”一声中年男性的惨叫声传来。


    “师父,师父?”


    “你怎么了师父!”


    鲜血顺着田荣的耳尖滑落,在耳垂处汇集成滴,落在肩头处,染红了月白衣裳。


    田荣呼吸急促,惊魂未定。


    田横也知道自己再一次被耍了。


    他气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把田荣拉到一个石柱后面且护在自己身后,只不过这次他脚立得更稳,确保他家兄长怎么推他都推不开。


    他目光紧盯方才长箭射出的方向,狠声道:“是谁!”


    “是谁在这边做缩头乌龟不敢出头!”


    田横知道,外面的属于他们自己的人应该是全死了。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让他千里迢迢从狄县带过来的人全死了,并且没有发出任何一声警告。


    田横警惕着,田荣终于从心神俱震中醒过来,他悲伤得看了一眼田横。


    他知道,此刻他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来者是那个人。


    那个人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田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猜到的目的。


    终于,田荣不想再对峙下去了,再对峙也只是消磨时间罢了。


    他拨开田横的手,发现拨不开他也不恼,直接就着田横阻挡地手,对着田横视线注视的方向说道:“秦二世,你想怎样才能放过我们两兄弟。”


    心底已经猜出是秦国势力,但仍旧不想承认的田横面色很差。


    为何会是秦二世,为何不能是嫉妒他们田家家产的人,为何不是盗匪,如果是其他人他一定有一击之力。


    田荣也在想为何会是秦二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是他们刚到咸阳时?还是散布仙人散时?亦或者是上次见面时?


    田荣不知道。


    李世民本就不想隐瞒自己的行踪。


    一瞬之间,天光大亮。


    但不是天光亮了,而是宅院周围亮起的火把把这地儿照亮了。


    照亮了孤立无援的田荣、田横两兄弟,也照亮了他们周围一圈儿的人。


    田横:“……”


    靠。


    人这么多。


    意识到驻守在外的人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田横眼眶发红,咬牙道:“你把外面的人全都杀了?”


    那些都是他行辛苦培养起来的门客,每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田横手腕青筋暴起。而现在……他们死了……


    暗中观察的李世民轻声道:“原来这才是田横,能得诸多贤能拥戴的田横。”


    终于得见见到史书历史人物真实状态的秦始皇:“……”


    这种真实人物能和历史人物对上的糟心感。


    田横可不知他们的心思,他现在只想杀了对面的人,狠声:“秦二世!你出来!”


    秦二世会出来吗?


    别家的秦二世李世民不知道,但他这个秦二世是真可以出来。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弓箭,从人群的正中间走了出来,笑道:“你叫我何事?”


    看到秦二世真的出来了,田横瞪视李世民,目眦具裂,眼睛用力到红血丝都冒了出来,他的声音阴沉,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你……杀了外面的人?”


    李世民笑了:“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个可能吗?”


    觉得本该如此做的田横愤怒卡壳:“啊?不,不不……”


    不是就应该这么做吗?


    李世民感叹道:“他们个个都是武力值高超的贤才,只是跟错了一个想谋反的主子罢了,朕为何会杀了他们?”


    田横这下子是真懵了,他茫然失措地看向身后的田荣:“兄长?”


    这这这,这让他怎么应?


    一时间他方才的愤怒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蔫了。


    田荣比田横冷静多了,他沉声道:“所以你把他们怎么了?”


    哦,这一个两个都关心这些贤才。


    李世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才看这两个田家人爽了点。


    在田横不知道的历史中,楚汉相争的最后,他带领田家剩余还活着的五百门客逃入海岛,直言只想做平民。


    但天不遂人愿,在刘邦欲派军队攻击威胁下,他为护持门客只身带着两个门客赶去洛阳。


    但在半路,他却面向东方故土,遥拜齐国山河,口唱‘大义载天’之语横刀自刎,让门客带着他的脑袋去见刘邦,以求刘邦安心,以求保全门客生活的海岛。


    只不过最后那岛上的门客听到田横死了之后也自刎而死了。「1」


    布衣起身,田家兄弟三人接连称王确实有点本事。


    面对田荣的问题,李世民悠悠道:“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田荣和田横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但又拿李世民和他身后的众多士兵无法。


    此刻在场的人都知道,迎接田荣田横两兄弟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被拿下。


    但没人想要轻易被拿下。


    田横和田荣皆握紧身边的武器,李世民的表情跃跃欲试,今天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围观’,顺便打一架的。


    秦始皇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李世民,无奈退到将士们的护卫圈中,让尉迟敬德和刘弘基跟上李世民,保护对方。


    气氛陷入了僵持。


    一触即发。


    “啪嗒!”


    轻小的爆裂声惊动了人群,但李世民和田荣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着四周。


    田荣的背后,房子里明显有异动,有两个虚浮的脚步拖着什么人往外走。


    田荣蹙起眉头,一下子就猜出里面发出动静的人是谁。


    卢方士的两个小童,拉着中箭不能动的卢方士出来。


    田荣看着明显被吊起神经愈发警惕的秦二世等人,眼底浮现出杀意,只觉得里面的方士委实麻烦,都被包围了不能安静点吗?


    你家师父不是中箭了你们就不能藏好吗?


    但里面的小童要是能发出声音,他们会告诉田荣:大兄弟!不能安静!再安静下去会死的!


    大点的小童还在挣扎着抱人,小点的童子却很焦急,他恨不得直接把面前这个假仁假义的师父扔了自己跑!


    他一边拖着卢方士硕大的身体,一边转头看着已经在滚滚冒着浓烟的炉鼎,神情焦急地对另一个小童喊道:“扔了吧扔了吧扔了吧,那个玩意儿不行了,我们快扔了这个人吧!”


    他一边说,想甩手把卢方士扔下的动作跃跃欲试。


    另一个大点的小童也是满脸焦急,拖动的动作更快了,根本不管卢方士沿路是撞到墙还是撞到桌子。


    他焦急道:“不能扔,不能扔,这人还没死,田家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不会做仙人散,会做仙人散的只有卢方士,只有我们出去,我们也会死的,还会死得更惨啊!”


    “我们现在把方士带出去,方士活了我们就是立功,方士死了我们也是努力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脸上的焦急做不了假!


    “啊啊啊啊,那东西开始冒浓烟了!”两个小童惊呼!


    在外头的人听不到他们互相的呢喃,但是能听到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惊呼。


    声音中的惊恐溢于言表。


    李世民蹙眉,看向田荣:“你们那里面在做什么?要着火了吗?”


    要不然那两个小童为何这么惊恐?


    田荣和田横也是满脸莫名,他们这是第一次见方士制药弄炉鼎,刚刚明明没什么异响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啊啊!不行了不行了,得快点!”


    惊呼声越发惊恐,也离门越来越近,此刻无论是李世民还是田荣他们都提高了警惕。


    “这是什么味道?”


    田横鼻子抽了抽,感觉有股子很臭的味道袭来,他看向从门缝里飘散出来一缕黑烟,一下子就知道这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天大地大他兄长的安危最大。


    田横一咬牙,也不管李世民他们,握紧刀目光警惕地盯死李世民,带着田荣往离这栋房子远点的地方走。


    一人走,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移动,只不过包围圈越发小了而已。


    若论在场,谁对方士了解得越多……


    秦始皇本来站在人群外,这一刻却往人群里面走去,直到和李世民并行,看着面前从缝隙中冒出缕缕黑烟的房子。


    这是什么……


    这是……


    “啪!”


    在众人的目光中,大门被啪得一声踢开,两个身材中等的小童从里面出来,他们手上还拖拽着什么东西。


    田横看去——卢方士。


    还不待众人询问,两个小童就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秦始皇终于也从脑海里犄角旮旯里的地方翻出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和两个小童的声音一起发出。


    两小童:“啊啊啊啊!这炉鼎要炸了!”


    刺耳的尖叫声中夹杂着秦始皇冷静地指挥:“禁军听令,包围圈迅速退至最外围!”


    听到秦始皇的话,担心对方声音太小,李世民不假思索地同样下令道:“包围圈速速退至外围!”


    声音直接盖住了所有声音,所有人都迅速退到最后。


    那两个尖叫着小童一边尖叫一边吃力地拉着躺在地上已经一片乱糟糟的卢方士。


    李世民抱起秦始皇转身离开前拍了下尉迟敬德和刘弘基,尉迟敬德和刘弘基明了地快步过去,一人一个警惕地提起两个小童,尉迟敬德再提溜起地板上的邋遢大汉,就是一个飞奔。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跑就是了!


    看到周围的人都这番作态,根本不知晓‘炸’为何物的田横也紧张了,紧急抱起自己的兄长就是追着秦二世飞奔。


    这群人会让自己出事都不可能会让秦二世出事,跟着秦二世就是最正确的。


    “啪!啪!啪!啪!”


    就在他们跑走的下一秒,房间里继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但这次的声音不是响动一次就停止,而是连续响动,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嘭!”


    “嘭!”


    “嘭!”


    在所有人的身后,爆炸声响,震耳欲聋!


    即使是跑到安全地带,所有人还是不受控的本能为自己找了个可以遮蔽的东西。


    李世民听到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天降雷火,第二反应就是田家什么时候藏着个威力这么大的凶器,但随即,等声音稍微停歇,李世民他们转头看去,却发现方才那个位置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李世民:“!!!!”


    看这火光冲天??那还得了!!


    李世民脑中关于百姓安危的雷达立刻启动,大声对身边所有人说道:“找寻附近水缸浇灭火势,严防火势伤害到百姓!”


    在之前的几次出门暗访时他就观察到咸阳的街道上没有水缸,故而特设水缸就是为了防止这种突来的火势。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田横和田荣见此,心中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卢方士在炼药之前就有说过他们方士炼药就是与天夺时,很容易炸死人,要让他们找寻四周无人居住的环境,他们还不信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火烧咸阳……


    在救火和逃跑中游移了两秒钟,田荣:“救……”


    “跑!”田横抄起自己的兄长躲过人群疾步快跑!趁着士兵们都在为火势奔波,没人关注他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他忽略了,在李世民的安排下,有好几双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秦始皇刚刚记起来了,那种从炼丹房散发出来的味道、浓烟和爆炸攻势就是丹炉炸炉的攻势!


    见到田家兄弟逃跑的姿态,秦始皇笑了,他指着以为获得生机逃跑的田家兄弟对章邯和侯君集道:“抓住他们。”


    “抓不了活的,就捉死的。”


    章邯和侯君集对视,直接就冲了出去。


    还是抓活的,他们陛下喜欢活的。


    火势在众人的努力下很快就控制下来了。还好他们一开始围剿的时候就有观察过这四周,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居住。


    这


    次火势也只烧了田家这一间炼丹房,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小房子,旁边的人家房顶除了多了一点点黑灰一点伤害也没有。


    李世民也记起来了这次的爆炸是什么原因了。


    他晚年也见过方士,虽然没吃过什么丹药,但也有方士炼丹给他过,这就是方士们操作不当就会产生的炸炉啊!


    李世民咬牙:“那两个王八蛋呢?在哪里!”


    秦始皇闻言冷酷地往后一指李世民后面,好呀,这人就在他们后面,只不过此刻的田家兄弟就没有一开始的整洁了。


    不知道是抓他们的人太过于费劲,还是两恨齐下暴揍了对方,此刻的田荣与田横鼻青脸肿的。


    李世民也生气,三仇并排,让他直接走过去,对着田横和田荣的脑袋瓜子就是各自拍了三下,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控制着克明贩卖私盐也就罢了,还在咸阳传播寒食散,朕已经让人把你们的寒食散都买下来了,你们竟然还继续炼制,一天也等不及!炼制也就罢了,反正朕会在这之前抓了你们,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了个不靠谱的方士来炼制,炸炉万一火势蔓延太过的后果你们想过没有!”


    最后,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两个人踹到墙角。


    但田荣和田横毫不在意,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理亏,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但是……


    田荣捂着肚子惊恐道:“什么克明?”


    “你认识杜如晦!”


    田横心跳加速,和侯君集打了一架,现在又被李世民踹了一脚,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更为惊恐的是听到秦二世嘴巴里的“克明”,他颤声道:“杜如晦和你什么关系?”


    所以……所以他的兄长,他远在狄县的兄长也……


    李世民冷漠脸,道:“你猜着吧。”


    “下狱!”


    就连那两个小童和半死不活的芦方士也一起下狱


    这群人,今晚先在牢里带着吧!劝服?招降?等他气消了再说:)


    微风吹拂,乌云散开,月亮重新向地表挥洒皎洁的月光


    而此时的狄县,杜如晦的情况可比李世民那边顺利得多,毕竟他那边没有卢方士在炼丹药,也没有人炸丹炉。


    但他这边所流的血比李世民那边多了许多,不过好在结局都是好的,杜如晦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田詹想。


    杜如晦蹲下身,与田詹对视。


    此时的田詹别说醉酒了,脑子清明的很,他目光恨恨地盯着杜如晦,狠声道:“杜如晦,枉费我对你那么好,给你钱让你制盐,更是助力你拓展产业,我没想到你竟然是白眼狼!”


    田詹后面的一众田家子弟也在嘶吼。


    “杜如晦,你这个白眼狼!”


    “对!白眼狼!”


    杜如晦无奈,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占据上位,不怕他一怒之下把他们砍了吗?


    不过他怎么说呢,他面对这些人的一怒之下好像确实只会怒一下。


    田荣他还是知道的,有点本事,可能会入他家陛下眼,万一以后成同僚就尴尬了,还是不杀了。


    丝毫不知道他家陛下因为田家禁他行动而讨厌田家人的杜如晦道:“你救了我,我给你们田家提供赚钱之法。”


    一开始不知道他家陛下来了。


    “我们都赚了钱,你压不住我,我有什么法子?”


    我家陛下来了,你又不想归顺我家陛下,只能压死你们了。


    为杜如晦的话气死,田詹继续叫唤,


    可惜,杜如晦不想听,他直接挥手:“带下去圈起来。”


    田家人被带下去了,杜如晦耳朵才清净了点,这一清净下来就想人。


    杜如晦看着张仓,疲倦道:“我突然很想我家主上。”


    围观全程,看杜如晦如何大发神威的张仓:“……”


    他怎么把面前这个疲倦的人和刚刚大发神威的人联合在一起?


    张仓死鱼脸:“想他,就去找他啊。”


    对对对,扔下还没整理好的狄县大摊子找去吧。


    杜如晦笑了:去找他啊,他看向咸阳城的方向,好像能看到咸阳城高耸的城墙,透过城墙看到他家陛下。


    但有人就站在咸阳城的高耸城墙下,望眼欲穿也看不透城墙看到里面的场景。


    “咔!”


    纤长的手指掰断手中的玉佩,张良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


    没赶上,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有赶上咸阳城门关闭的时间。


    张良闭了闭眼,想静下心来,但车架内嘈杂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传进了他耳朵。


    张良冷漠地扫向车架里,车架里面传来张亮与韩成的欢声笑语,嘈杂的很。


    都是这张亮在路上一直叫韩成歇息,他们才没赶上。


    张良劝自己不要再介意这些。


    明日,等明日,明日他就能在咸阳干掉这个张亮……


    不行,都是同僚,虽然这同僚很讨厌,处处于他作对,但他们是同个阵营的人。


    但是……真的很想干掉对方


    张良闭上眼,遮住眼底满满的郁色。


    明日与田荣见面,他就为田荣出谋划策让对方干掉皇帝,乱了咸阳,然后干掉张亮这厮,至于韩成……


    丝毫不知道张良现在心情的张亮继续开心地和韩成讲述着外面的事情。


    不过看不到张良的表情他也知道张良的想法,无非就是看他不爽嘛。


    但他要的就是张良看他不爽,毕竟都是因为韩成不是嘛?


    他可是要把张良送给陛下的。


    陛下。


    张亮笑不出来了。


    咸阳近在眼前,陛下就在里面。


    但他是罪臣张亮。


    张亮明媚的笑容突然暗淡,他是罪臣,大唐罪臣,一个无颜见陛下和大唐兄弟们的罪臣。


    第38章 知火药比例的二凤和气急的张良张良:……


    杀鸡焉用牛刀,审田荣、田横的活儿本不应该李世民亲自来,但李世民作为一个有很多人分担政务的皇帝,他很忙又有空闲。


    但主要是他对于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很好奇。他知道这世界上有烟花,盛大绚烂但杀伤力一般,但不知道这世界上还会有力量如此巨大的爆炸,盛大,绚烂,杀伤力杠杠的!


    他们返回去看田家场地的时候,那片地方真是被夷为平地。


    炸炉?


    不应该就是跟炒菜烧焦一样吗?怎么会炸得那么剧烈?


    这玩意儿要是用在战场上……


    双方战况胶着,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从己方投射过去一个快爆炸的炼丹炉到对方的营帐里,把对方炸成平地。


    嘿嘿,想想就美。


    牢笼实在不是人能下去的地方,那地儿即使走下去衣摆都能直接变黑色,故而李世民直接在牢狱的审厅看到了被逮住的田家几人。


    还包括两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童和躺尸的卢方士。


    经过一晚,田荣和田横见到李世民的心情复杂。


    他们没有和自己所有的门客关在同一处,怕他们捣乱,人都是分开关的。但也有零星几个门客和他们关在同一处牢狱。


    在田家兄弟不知道之时发生的一切他们现在知道得一清二楚。


    据门客描述,在猝不及防之中很多飞雾飞进他们所在的宅院,然后一大批人从墙角飞了进来直奔门客,只求最快速把他们弄晕。所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倒了一堆人。


    但不止,他们去轮班睡觉的人还睡得非常死,很有可能是今天的饭食被下药了。


    之后就是无数的暗器和烟雾,毒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降服了所有人。


    田荣想说一声对方阴险,但这却也是最合适的方式。


    就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将面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狄县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略显惶恐。


    不过面对李世民时,他们的依旧表现得像是锯嘴葫芦一样。


    见此,李世民笑了,他翻阅着手中的卷轴说道:“昨日消息来报,田詹也已经落网了。”


    田家三兄弟在灭国之后相互


    扶持,感情好得很。


    他看向田荣:“应该说整个旧齐田家的大大小小势力都落网了。”


    李世民越说越多,田横胸膛剧烈的起伏很不争气地暴露了情绪。


    但他们还能忍,他们在狄县盘踞多时,不是小小一个杜如晦就能掀动的,要不然他们田家早就亡了。


    刘弘基从这两人面上强撑的不以为意给逗笑了,他也真笑了,道:“陛下,您给了如晦兄两个郡的兵力调动权限,拿下田家?轻而易举。”


    小小的话,大大的冲击力。


    如果说秦二世方才的话田荣觉得是假大空,瞎说,但刘弘基的话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双目瞪圆,看向李世民的目光透露出惊恐之色,惊呼道:“什么?你竟然给了杜如晦那厮调动两个郡兵力的权限?你疯了吗?”


    田横也要疯了,他们田家盘踞多时是不错,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反抗势力都是纸老虎,他嘶吼道:“杜如晦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给予他调动两个郡兵力的权限?”


    “你疯了还是你愚蠢到这么地步了?你不怕他直接盘踞狄县行谋反之事吗?”


    就连一直穿着兜帽在两个小童看护下,假装病人躺尸的卢方士都忍不住动头看看是款什么样子的秦二世干出的事。


    愚蠢的秦二世没看到,倒是对视上秦二世旁边的小娃娃了。


    卢方士:“……”


    爷爷的,这种淡漠的眼神,熟悉得可怕QAQ


    为何?李世民自信道:“克明乃朕的挚友,他深入敌营,营建势力,以待时机解救狄县于水火之中,朕为他的安危,给予他两郡的兵力有何不可?”


    克明啊克明,那可是他贞观四年就去世,没有再见过面的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啊,他李世民登基后,克明一年升一官,那是他对克明最诚挚的爱,现在为了对方的安危,给他点儿兵怎么了?


    李世民的话给了田家兄弟巨大的冲击。因为担心人家安危就放心给人两郡的兵力?


    秦始皇和房玄龄同时侧目:房玄龄的挚友变成你的了?/这一辈子的如晦何时成为陛下您的挚友了?


    但皇帝的话没人拆穿,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田荣嗤笑道:“你凭什么说我们田家所在的地方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他们明明生活得极好!”


    田横加强肯定:“杜如晦必定会带着你的兵造反!而你,秦二世,也休想污蔑我田家!”


    李世民笑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敢给他兵力,是相信他,也是相信朕自己的眼光。”


    至于他们说的狄县的百姓生活得很好……


    李世民道:“狄县的田地基本上在你们田家人手中,他们变成了你们的佃农,你说这日子生活得好?”


    六国旧人虽然迁移了一部分,但大部分还过着富裕的生活,带着旧贵族习惯的六国余孽治下的百姓们活得就像奴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2」


    民本国本,任何侵占土地,隐瞒土地不报的旧贵族和地主,就是国家的蛀虫。


    与许多皇帝一样,认为国家就是自家的,得经营好的李世民,自然不喜欢这个现象的产生。


    被秦二世怼了的田家兄弟:“……”


    狄县百姓确实生活得像奴隶一样。


    发现这个秦二世口齿伶俐,思维清晰,怎么样都带不歪,田荣也放弃挣扎了。


    他直接问道:“所以你现在到底想干嘛?”


    通过昨日和今日的接触本来对田家人的才能还怀抱一定欣赏的李世民,彻底死心了。不是每个人才都能物尽其用。


    田家人委实叛逆,还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谋逆之心盛得可怕,对于这群人的处置,李世民决定全部扔去进厂打工,磨磨性子。


    至于外出修长城?算了吧,外出他怕人丢了。造纸厂什么的,就很适合这群精细人。


    但在处理这群人之前李世民要着重解决的是……


    李世民看向在一边假装死尸的方士,也不理会他,直接问那两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童道:“你们昨日是做了什么,为何里面会爆炸,差点烧毁整个街道,如实招来,可饶你们一命。”


    温和是不可能温和的,对有些人温和那就是给对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李世民声音威严,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就是想知道怎么炸才能炸出昨天的效果。


    皇帝目光凌厉的样子明显吓到两个小童了。


    看到师父还在地板上假装尸体,两个小童被吓到抱头痛哭,磕磕绊绊道:“陛下,陛下,不是我们两个做的,不是我们两做的!”


    慌忙之下,身材比较瘦小的小童指着地板上的卢方士高声道:“都是这个方士,都是这个方士做的,我只是他买来帮忙的小童,我们一切都是听从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高大的小童明显一惊,他看向身边的小童,只觉得这世界还能做这种指责师父的无耻的事情?但随即反应过来,就得这样子做,他也激动地指着卢方士道:“我只是他从难民中捡到小童,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生动诠释了华夏谚语: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师父虽是领路人,大难来临师父背。「1」


    他们两人对视,最后齐声哭喊:“我们这个师父平日里就是不做人,每日阴沉沉的!”两个小童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是对的,指责得非常理直气壮。


    最后他们齐声道:“陛下,卢方士他昨日就是在炼制那会害死人的仙人散啊!”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卢方士胸膛起伏不断,能看得出来他是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说实话并不想知道这是谁的错,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有错,他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里头加了什么东西?


    只加五石散的那五种原材料可造成不了爆炸的效果,还是那种能把周围夷为平地的爆炸效果。


    加了什么?怎么个加的顺序?加的多少?如果加多点爆炸效果会不会更加惊人?投石车投到城墙上能不能直接把墙炸出洞来?匈奴人来犯时多发齐下能不能炸飞全部匈奴人?


    李世民:“尔等……”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兔崽子,枉费我从贩子手中买下了你们,给你们吃,给你们穿,让你们吃饱喝足能读书习字还传授你们方士医家的本领,我这一番心血是喂了狗了是吗?”


    “我喂条狗他都知道每日见到我就冲我尾巴,我就不应该救你们,就应该去救狗,救狗都比救你们好!”


    上面这些话自然不是李世民说的,是那个躺在地板上躺尸,又被气得诈尸的卢方士说的。


    养条狗确实比较实在,不是吗?


    李世民嘴角勾起,有些人终于诈尸了。


    两个小童明显被卢方士突然的诈尸吓得不轻,迫于卢方士往日压迫的威严,他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卢方士则是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挣扎着想去打他们,但是被秦二世射到肩膀的伤口在他方才的一顿输出之下崩开流血,他就只能停下动作。


    明显看出平日里强大的师父变成纸老虎。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再看看四周,明显觉得时机来了,这个师父不敢打他们,他们用力一推。


    “啊!”


    伤口因为摔倒再次撕裂,卢方士哀嚎出声。


    听到卢方士的声音两个小童直接挪到离卢方士远远的地方,扬声道:“这一切就是你做的,关我们什么事情,是


    你拿了田家人的银子让我们去买草药,炼制草药,这一切不都是你做的吗?”


    曾经的钱竟然还落入过卢方士手中,还是四箱?昨日弘基是有来报他拿出来的钱有拿回来,甚至拿回来更多……


    李世民觉得他待会儿一定要去看看那些钱。


    在李世民想钱的时候卢方士他们又吵起来了,吵得乱七八糟,乱中李世民想要的信息乱飞。


    卢方士也不装深沉了,想到昨日就生气,他哑声道:“要不是你们这两个蠢东西,我的炼丹炉会爆炸吗?都和你们说了硝石、硫磺、木炭只需要放一点点就好,你们呢?愚不可及,耳朵和聋了一样,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放成了‘一硫二硝三木炭’的份量,最后结果怎么样?炸了!”


    李世民眼神一亮,听到了关键字眼:一硫二硝三木炭吗?


    那头的卢方士还在暴躁:“你把我的炼丹炉弄炸了!还炸毁了整个炼丹房!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兔崽子!”


    卢方士激动之下就要去打人,也顾不得隐藏身份,兜帽在激动中掉落了不知道。


    “啊!”两个小童想闪躲,然后……他们发现自己无需闪躲了,因为卢方士的手被握住了,抓住卢方士的人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田荣。


    田荣握着卢方士的手就问道:“什么硝石、硫磺?你不是在做仙人散吗?为何里头会加入很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田荣心跳加速,想起卢方士平时对大秦仇视的态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田家谋逆的名头是不会变了,田荣本就摆烂了,但这个仙人散他得问清楚,要知道他远在狄县的本家子弟有一两个也吸食过这种仙人散。


    他念着这种东西长期服用连续十年才会损害身体便没阻止,但现在他们知道这玩意儿不是用他们原来的配方炼制的?


    随意更改配方不会明年就暴毙吧!


    本以为这个配方也是原来的配置,只是多了不同东西的李世民:“???”


    这药还弄错了?


    这加入能爆炸东西的药看来和原先历史记载的五石散不一样?


    那边的人还在吵,秦始皇本不应该关心,但此刻他的视线看到兜帽掉下来时,卢方士的那张脸。


    姓卢的方士?还满脸疤?


    呵,有趣了。


    不知道自己正被注视的卢方士被田荣捏住手,发现挣扎不开后他的眼中闪过慌乱和懊悔,道:“仙人散的配方虽然是你们提供的,但是我想怎么炼制是我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


    田横只会站在他兄长这边,见面前这个方士到现在还在嚣张,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拳过去直接对着卢方士的身体一顿暴击。


    “啊!”


    卢方士尖叫。


    最后,田荣把卢方士压在地板上,凶狠道:“我兄长和你说话呢,你好好说!”


    卢方士脸被地板挤到变形,眼泪鼻涕鲜血糊满脸,他口中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不知是想求饶还是想回答田荣的话。


    他还想要命,不是不要命。


    卢方士嘶哑着声音道:“我就动了一些,你们那个剂量比较小,我只是用其他东西让药效变强,让他们更能上瘾而已,我真的没做什么啊!”


    说完他泪涕横流。


    田荣呼吸急促:“难怪啊,难怪我本家之人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去碰他,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坑人坑己。


    田荣说着就想去捶卢方士……


    “不止吧,卢生,你说的后果应该不止这些吧。”


    稚嫩的声音传来,田荣因为里面的后果而停滞,卢方士却直接僵了身子


    卢生……


    田荣向声音传来处看去,看到了一张稚嫩但充满嘲讽意味的小脸。


    他蹙眉:“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始皇冷笑:“长期服用五石散之人十年后就会疾病缠身,卢生的五石散剂量增加,药效加强,能让人更加上瘾,那死亡时间……”


    “不是也会提早吗?”


    秦始皇看着卢生慢悠悠道:“不是吗?卢生。”


    卢方士僵硬转头看向声音发出来处,是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人……


    再一次被叫到名字,卢方士惊恐:“你,你你说什么?我不叫卢生,我不叫卢生!卢生是钦犯,我不是!”


    他买通人手从坑里面爬出来容易吗?那里面到处都是闷死的人,和死人待在一起的痛苦他不想再忍受了。


    卢方士癫狂地往边上爬,爬进桌子底下。


    熟悉的人名,李世民恍然这人是谁,原来是曾经坑过老父亲的那群方士中的一人,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卢生,也懒得和人废话,只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能从活死人坑中爬出来,但是父皇能埋你一次,朕也能埋你。”


    所以啊,以后为我所用吧,这位还活着的方士。


    卢生这个名字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有点陌生。


    陌生中又带着些许熟悉。


    但在加入钦犯和活死人坑这个关键词在,在场所有人就意识到……


    田荣蹙眉:“你就是秦始皇坑杀的方士?”


    身份再次被揭穿,卢生往桌角再缩了缩,更害怕了。


    “呜呜呜,我不是我不是,别抓我,别抓我!”


    惊恐的样子就差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就是卢生。


    李世民看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小童,和秦始皇小声道:“看来这玩意儿能爆炸确实有点儿东西,卢生和两个小童应该都知道原因。”


    三个有弱点,怕死的人,用起来应该很顺手。


    秦始皇小声回道:“对,卢生这次应加入了其他以前也没使用过的东西,以前他也有炸丹炉,可没这种效果。”


    今日到来的目的已经结束,大概能知道什么东西能大规模制造爆炸效果了,李世民和秦始皇也不想再在呆在这里‘欣赏’这种糟心的戏了。


    李世民走得着急,他想去亲眼看看他可爱的私库,那可都是钱啊,比这些糟心玩意儿好看多了!


    当然,他现在还想他家杜爱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这几天就见到杜爱卿。


    见到杜爱卿就能开启隋朝的内容了,没准儿他可以直接看到他死后唐朝之后的发展。


    李世民:既害怕又期待=v=


    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又委实期待


    他还有很多臣子流落在外,不知道下下个碰到的臣子会是哪个,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李世民越来越期待碰到他的凌烟阁臣子了,每个臣子都能给他带来别样的惊喜


    那头的杜如晦可没有这个烦恼,田家人直接圈禁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至于他?笑话,他还待在狄县干嘛。


    等这几天把狄县稳定了,就带着张仓回咸阳!他要见他家陛下!


    杜如晦对李世民这个陛下可谓是爱得深沉,但张良现在对自己的主上韩成的心思,复杂极了,没有一丝爱可言。


    一大早的,他想要早点出发入咸阳,可是张亮不是喊头疼就是肚子疼,他不想理会,但韩成还真就吃这一套!


    等医师过来看时张亮又完好无损。


    看张亮还要作妖,韩成还是要顺着对方,张良就说他自己进咸阳,但是张亮又说自己好了。


    憋屈的张良只能和张亮他们一起行动,但是这一路上张亮又继续喊疼,让车架慢点。


    浑然不知张亮的作妖一面是想找茬作妖败坏张他和韩成关系,一面是近乡情怯的张良:“……”


    他忍,等到见到田家人,一切就好了。


    进了咸阳,张良循着地址一路到达了田荣所给的地址后,看着面前黝黑烧焦的大门沉默了。


    张良:“……”


    “咚咚咚!”


    张良怀抱着一丝希望上前轻轻地敲响焦黑的大门


    “嘭——”


    巨大声响下,门轰然倒地,露出里面的庭院:“……”


    “我滴爷。”韩成感叹,“这是发生了什么?”


    张亮震惊:“好似被雷公、电母、火神、水神糟蹋好几遍的庭院……”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直接被夷为焦黑平地的庭院。


    陌生的人出现在熟悉并且带乐子的地方,悠闲散步到这里的老大爷有话说了:“可不是嘛。”


    张良、张亮、韩成转头,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老大爷嘿嘿笑:“这家还真是被雷公、电母、火神、水神这些天神糟蹋好几遍。”


    老大爷详细和他们讲述了这边是怎么被糟蹋的。


    包括但不限于昨夜子时一声轰炸声响起,一群士兵来回奔走救火,最后这家主人被齐齐抓走了,但现在都没回来。


    说完,老大爷又上别处溜达了。


    张亮听完惊叹:“真天神降临?”


    他的陛下怎么这么厉害,厉害到一瞬间能把这边夷为平地?


    不知这阵势不是李世民搞出来的张亮,一边觉得这种阵势太大有伤人和,一边为他家陛下欣喜。


    他家陛下真厉害。


    但有人笑不出来。


    许久。


    “呵……”


    耳边传来的笑声让张亮突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和韩成看着张良的笑容觉得惊恐。


    怎么赶路这么久好不容易进来咸阳,但是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张良竟然还能笑出声?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总是想笑的,张良垂首发出低沉的声音:“什么被天神糟蹋?这是田家人被秦二世抓走了。”


    张良转头看向张亮。


    就是这人,如果不是这人说要来,一路上又是要风又是要雨,又是想停歇的,他们会在田家的一切都尘埃落地的时候才到吗?


    被张良阴冷的目光刺到,张亮默默往后退,躲在韩成背后瑟瑟发抖。


    韩成:“……”


    韩成一起抖。


    新仇旧恨一起,张良看着张亮道:“张亮,我念及你为主上赚得大笔金银放过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张良长剑出鞘,狠声:“来一战吧,张亮!”


    你若不讲理,我也略通一些手脚。


    躲在韩成背后的张亮惊恐:“!!!”


    挑衅谋圣太过,谋圣要杀我了?不是吧,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张良!


    你可是谋圣啊!你不用计谋准备和我来一战?


    张亮惊恐极了!


    救命啊!陛下


    第39章 急躁萧瑀、贤相萧何、兵仙韩信、大唐刘政会……


    咸阳发生的乱象在没有信息快速传递工具的秦朝还少有人知道。


    人人皆还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但也有人被外界来的事务打破专注的。


    比如此时分散各地居住的百家贤才正好收到一个来自咸阳的包裹。


    包裹不大,但也不小,细细看来应该是……


    孔鲋看着手中的包裹对叔孙通道:“这东西从咸阳寄过来,还做了防水处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叔孙通也在猜,他觉得:“可能和上次咸阳召集百家那件事情有关。”


    孔鲋也想到了那件事情,还连带着想起淳于越邮寄过来,让他一定要过去咸阳的那封信,信中说咸阳出的信纸和一种名为印刷的东西定能够传播儒家经典。


    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了,难道:“这就是那个东西?”


    纸,他见过,陛下分发到地方,郡守正在使用,其他地方倒是少见,但印刷……还真不理解这个东西。


    猜测还不如直接看,他让叔孙通打开包裹。


    叔孙通依言打开包裹,这东西的包装很紧密,然后他们就看到……


    一本轻薄的东西被放在盒子里。


    这是什么东西呢?孔鲋翻开书,看到书上大大写着的“墨家典籍”四字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墨家典籍》四字本来能让孔鲋嫌弃得把手头上的东西扔掉,但是这次却让孔鲋惊奇到只敢把这个东西放在桌上轻轻翻阅。


    “书!”


    孔鲋惊呼:“这就是淳于越那厮说的‘书本’?”便于携带,能传播百家思想的书本?


    孔鲋呼吸急促,不停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越看越惊喜。就是很可惜,这本书不是他们的,而是墨家的。


    此刻他有强烈的想法想把这本书换成儒家经典,然后传阅到大秦各地。


    叔孙通也觉得事情严重了,他沉声对孔鲋道:“先生,那我们还是不动身去咸阳吗?”


    看到这个东西以前孔鲋是坚定不想走的,但是看到这书之后,孔鲋不坚定了。


    他沉声:“这种书籍的出现,若是比作打战,那就是‘兵家必争之处’,而我们不能错过这些,错过了,就会被淘汰,最终消失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


    叔孙通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因为明白他才会问孔鲋。


    还要如此梗着,不接受新皇的召集令吗?


    叔孙通低声:“先生……”


    孔鲋叹气,终还是摆手道:“走走,走吧。”


    “先皇锐意进取,苦了百姓,但统一了大秦江山。新皇稳中求进,有仁爱之心,圣君之相,又不失王霸之气。”孔鲋轻叹,“这个秦朝,终归还是稳下来了。”


    是这样的。叔孙通想。这个秦朝可以再看一看。


    “齐地距咸阳远的很。”叔孙通道,“郡守选拔的人才近几日就要出发了,我们可以跟随着郡守的专车一起去。”


    诏令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不是每个百家人都可以不通过郡守的察举而通过百家召集令去咸阳的,要不然就乱套了


    秦二世的召集令是给专门的人的。整个旧齐之地也只有两人有。


    一个是孔子后代孔鲋,一个是齐墨


    孔子还有些理智,收到儒家学说的齐墨墨子并没有如孔鲋那样想去咸阳,他在犹豫:“秦墨就在咸阳,还有我们齐墨什么事情?”去了会不会给秦墨作陪衬?


    但是随即,他却不想管了,去吧去吧,这种机会还是不能给秦墨独占了,秦墨只会手工活计,他们齐墨才会传播墨家知识!


    此时不动身,更待何时!


    齐墨大佬:“走起!”向咸阳出发!


    正在咸阳和臣子们商议官员监察法和审查考核法如何完善的李世民虽然忙碌,但也猜到了有人会动身。


    交换对家书籍的计划已经开展,被分发到那些倔强的贤能手中,看着手中的对家书籍相信很多人才都已经跟随察举的车来咸阳了吧?


    李世民好似看到了他的科举制离他又近了一步,天下百姓的启蒙加快了步伐,天下人才尽如咸阳这件事情又多了一份可能性。


    但他没空细管,因为现在他有点忙碌,每天的日常就是处理政务,然后哪个人手头上有问题就着重处理哪方面的问题。


    臣子数百个,心腹大臣好几个,但皇帝就一个,每件事情都得掺和解决下,李世民每天都忙得陀螺转。


    田家人解决了,如晦的当初拿出晒盐法就是为了让百姓们都吃得上平价盐,所以沿海周边的郡县就开始被考察,看看哪边适合开展晒盐大业。


    还兼顾着要弄精盐,百姓们的钱得少赚,但富豪们的钱得赚,多多益善薅毛,最后再用到百姓身上。


    杜如晦和张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李世民甚至知道很多贤才也在路上了,但人手不足还是严重。


    看着面前臣子们和谐讨论的场景,李世民再次想了一遍自己的亲亲臣子们,比如无忌,比如士廉,比如世南,再比如政会。


    想到政会,李世民的想法停了一瞬,这是一个历任刑部尚书、光禄卿等职,善始令终的人,老实,肯干,就是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会见到他。「1」


    如果他们都在的话一定会更加和谐吧?


    咔!


    想法停止,李世民突然想到臣子们都在也不一定会更加和谐,因为凌烟阁的臣子也不全是合心意的,比如……


    李世民想到了某位姓萧名瑀的臣子,如果对方此刻在朝堂上,臣子们的讨论定然不会如此和谐,因为对方会在朝堂上和人吵架。


    是的,萧瑀就是一个如此倔强的人,常常在朝堂上吵架,吵得乱成一团。


    李世民对他真是又爱有恼,不过终究还是爱的,不爱他怎么可能会让对方在六遭罢免官职的情况下六次起复为相呢?


    屡罢屡起,都是李世民对他深沉的爱啊。


    李世民感叹:“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萧爱卿来了虽然会和朕吵架,但他做事不徇私情,不越法度,如果这次贤能入咸阳能找到他也不错。”


    这是一个在他落魄备受冷待时会在当时还是皇帝的李渊面前为他说话的诚臣。


    他虽经常生气于对方的口不择言,但也爱他的忠诚耿直。


    不过臣子没来没关系,贤能都能用。


    比如历史闻名的陈平就被李世民用上了,一起忙转大秦。


    在李世民心目中整个大秦好似有了初唐的风貌了,一些都在慢慢发展,国力在逐渐变好。


    李世民内心充满了希望。


    项羽也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因为他蹲到了一伙送察举人才的队伍。


    他所在的位置是会稽,但此刻的秦朝,越南的地方越靠近百越蛮夷,人才实在寥落,故而他去其他地方蹲守了。


    就是这些郡运送人才的速度实在慢吞吞,他等了两天了才看到第一波察举人才的运送队伍。


    这是来自东南方向,也就是他老家泗水郡东面的东海郡察举队伍,还有泗水郡的队伍也跟在后面。


    近十辆车架上面皆插着代表秦朝官府的玄鸟旗帜,可以看出里面坐了好些人,在车架的两侧有两排士兵骑着骏马护送。


    真正做到了李世民要求的选拔完人才后,郡守以专车接送。


    其实这是李世民没来,李世民要是来了定然会上去马车上同众被选出来的贤能攀谈。


    不过李世民没来也没关系,有人替他这么做了。


    队伍最前面的车架里坐的人不多,也就坐了五个人。


    他们似乎在闲聊着什么,引导话题的是坐在中间的那三个人。


    ——刘政会、萧瑀和萧何。


    知道当今圣上竟然是扶苏,身边跟着房玄龄、尉迟敬德、章邯等人,并且一过来就发明马具和新刀具的秦二世扶苏还是扶苏吗?


    穿越过来的贞观臣子定然敢肯定,这不是扶苏,这是他家陛下!


    当然的,穿过来的刘政会也知道。


    他们过来自然不是在和这些人闲聊,而是路途中看书费眼,故而来与选拔出来的贤才们了解下。


    细细听来可以知道,他们聊天的话题上至国家大事小到街边巷尾的小事,不一而同,但皆言而有物。借此可以判断这人是否腹有才华,能堪大任。


    刘政会知道其实在场的,包括后面的许多人都是有本事的。


    因为给这些人出的卷子就是他出的。


    毕竟他老父亲就是东海郡的郡守,身为大唐臣子,自然得最大限度为陛下选择最好的人才。


    刘政会穿过来没有很久,也就一个多月,这具身子在外出游历时落水,脚抽筋溺水死了。而刘政会直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昏迷着,半个月前才醒来。


    知道自己的陛下和其他臣子皆来到这个世界时,刘政会本想立刻去咸阳的。


    但看到来自咸阳的察举令时他停下了步伐,因为他得为他的陛下搜寻更多人才。


    若论秦末汉初的人才哪里的最出名?


    当属东海郡淮阴县的韩信,泗水郡沛县的萧何,还有不知在哪的张良。


    张良对秦朝有深深的恶意,刘政会是没法子去招揽他了,但是他自己本郡的韩信和隔壁郡的萧何是可以的。


    于是他留在了东海,没急着去咸阳找他陛下与挚友。


    秦末找韩信并不是个好找得活计,因为韩信正在仗剑奔走于想要投奔一个自己合适的主子,萧何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是一个在秦始皇在时都不想入咸阳的能人。


    故而韩信得找,萧何得让泗水郡的郡守壮注意到他,再让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去说动对方参加察举去咸阳。


    但倔的人就是倔,接收到探子来报情况不乐观的刘政会在找到韩信后,急忙赶往沛县之才知道,不是情况不客观,而是……


    萧何处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刘政会对自己身边的萧瑀问道:“你若见了陛下可有话对陛下说?”


    是的,刘政会去到沛县才知道对方早已有一个名为‘萧瑀’的堂亲兄弟。


    史书上没记载萧何身边有一个名为萧瑀的堂兄弟,也没记载他没有。


    等刘政会接触了对方才知道,什么堂表亲,这是他一同传过来的真同僚!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他乡遇故知自然是值得人喜悦的。


    但是刘政会和萧瑀的相见只喜了一瞬。


    就……


    ‘哦,怎么第一个遇见的竟是这厮。’


    这是当时他们两个人的想法。


    刘政会和萧瑀的上辈子就不是关系好的。


    萧瑀心地偏狭,不能容人,而刘政会与杜如晦和房玄龄关系好,他两个友人备受李世民宠爱,权任稍分,对方就心不平,盯着杜如晦和房玄龄一有过错就劾之。


    而且这人还气性很足,朝堂上与人意见不合抄起板子就论,就连陛下都制止不住,使得满朝文武乱作一团。


    刘政会活到贞观九年,萧瑀在贞观八年就四次罢相,可见其性格之急躁,与同僚关系多紧张不合,多不善处理人际关系。


    刘政会猜测,在他死后的萧瑀一定也不消停。


    浑然不知萧瑀真的一生六起六落,甚至削去爵位被贬出京事迹的刘政会,不小心猜中了事实。


    但萧瑀这人除了急躁、偏狭还真没什么大毛病。


    虽然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但真本事还是有的。毕竟能在武德年间拜内史令,总掌政务进尚书右仆射,又在贞观年间迁尚书左仆射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傻子。


    所以刘政会就邀请泗水郡的察举队伍和他们一起走了。


    面对刘政会的问题,萧瑀板着脸回道:“能如何说,陛下登基的恩惠竟然还没传到我所在的郡,定要参陛下一个失察和偏心之罪。”


    小小的话对坐在他边上的萧何和韩信造成大大的伤害。


    一个黔首,一个尚且没有任何功名成就的黔首,还没见到新皇之前要做就是‘治’皇帝的罪。


    问题是他的说这话时掷地有声,不像假的。


    萧何悄悄拉了下堂弟的衣角,他知道这个堂弟忠诚亮直,但这么说实在不好吧。


    萧何……嗯,不习惯。


    但刘政会习惯了,毕竟这就是萧瑀不是吗?


    那个学问知识一流,但秉性耿直刚烈,上朝言事时言词简括直率,屡次逆忤圣意的萧瑀。


    不过萧瑀的话也不是错的,但这个真怪不得陛下。


    刘政会道:“地方确实有这种危机存在,但陛下刚登基,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去陛下身边协助陛下。”


    最后,刘政会迟疑道:“你劝谏之时也可温和点。”虽然他知道,这人见到陛下是真的会这么说,并且也真觉得这是陛下的罪过。


    但怎么说呢,都死了一遭了,温和点不行吗??


    萧瑀也知道就以他这个严厉清正,不肯容人之短,急躁、偏狭的脾气会得罪皇上,甚至知道自己“不遇明圣,必及于难”,但……他不想改。


    爱过就过,不过拉到,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的,无边的孤苦和寂寞他不想忍受。


    前世因为从小就相依为命也是唯一同胞的姐姐萧皇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后也跟着去死的萧瑀冷漠脸:“哦,问题存在就是存在,不要给陛下找理由。”


    萧何:“……”


    韩信:“……”


    祖宗啊,这人真猛,他对面这人


    可是东海郡郡守的儿子。


    不知萧瑀猛起来是连皇帝都怼,当朝和人吵架的韩信觉得活久见了。


    和堂弟接触比较久的萧何倒是知道堂弟的性子就是这副狗德行。


    连忙拉开话题主动与刘政会聊起了大秦现如今还有什么弊端,还可以怎么解决。


    萧何其实不想努力上进,但没办法,再不努力与其他贤能维持关系,这个堂弟去咸阳定会被皇帝宰了吧?


    萧何:无奈,为何堂弟能够好好活着,他就努力爬个高点的位置吧,万一出事了,总能捞一捞,再捞一捞。


    浑然不知萧瑀猛人事迹可以让人捞千百次的萧何想。


    汉朝作为一个维持了四百多年的大一统王朝,刘政会对汉朝的历史可以说是了然于心,汉初历史更是倒背如流。对汉初三杰他怀抱有极高的期待。


    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的韩信,还有非常适合现在秦朝的贤相萧何——镇国家,抚百姓。


    对萧何,刘政会可有话聊了。


    这是他的榜样!


    萧何现在作为沛县主吏,现如今的他虽然面对的不是一国,但光沛县的一切,他就做到执掌法度公平无所枉害,处理事务办理得井井有条,得考评第一,可见他对秦律令和各项事务的熟识。


    以前他不想入咸阳,故而避而不谈,现在想入咸阳了,萧何的想法可多了。


    他道:“大秦荒地多,良田少,秦皇家与六国旧贵族的动植及其物园地委实过多,白白抛荒,委实可惜。可开放令民耕种,收成后粮食归耕者所有,禾秸不收,留下来作苑中禽兽的食料,循环使用,如此可让皇家与百姓皆获利。”「1」


    他道:“推举百姓年逾五十以上,德高望重,能率众为善,置以为‘三老’。每乡一人,择每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与县令、丞、尉共议政事,可免除其役戍,如此,能让政令为百姓理解后再下达。”「1」


    “腊祭快到了,若能把此作为赐酒肉之月,酒肉慰劳百姓,给百姓以生机,关内外定然一片欢天喜地,知陛下贤明仁爱。”


    刘政会讲的话落地的这一会儿,萧何就提出了非常多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而这些意见……


    苍天呐,都能非常好的安抚民心。


    刘政会和萧瑀侧目,只觉得终于知道为何刘邦外出打战,萧何驻守后方能推计踵兵,给粮食不绝,使百姓爱汉,而不知楚了。


    原来他是这样子的萧丞相。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萧何也说道:“以上的提议,开放秦皇家与六国旧贵族可行,推举三老的建议也是不赖,就是赐酒肉慰劳百姓可能不行,秦乃大一统皇朝,太多庞大,没有那么多的酒肉慰劳百姓。”


    怎么样才能获得足够多的酒肉呢?


    萧何觉得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至少近三年无法解决此问题。


    众人一起思索这些个治国之策。


    韩信……


    韩信只懂得兵法。


    他看着周围的人,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兵法书籍,这是刘公子给他的,说这是他主君曾用过的兵法,以少胜多的兵法,厉害极了,和他以前看过的兵法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增加了很多新颖的东西。


    只是比起看书,此刻的韩信他更想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看着众人还在思索,他小心又快速地把兵书摆放整齐,静悄走到刘政会身边,和对方说一声就下车走了。


    韩信不想待在车架里不是因为不想待,不想看手中的兵书不是因为不想看,而是因为后面有更加吸引他的东西。


    骑兵。


    真正意义上的骑兵


    曾跟着新皇以少敌多的骑兵。


    李世民加房玄龄怎么可能做事有疏漏。


    就现在秦朝的地方和环境,他们怎么可能放任贤才只有郡守派人护送,还有他们也想对这些地方有一些深刻的认知,看看秦朝现阶段富裕地带的地方官们做得如何。


    治理尽心与否?百姓安居乐业与否?非安居的地方官是否有压迫?


    顺便,再监督人才选拔是否如意,作弊现象是否严重。


    故而李世民跟随着察举政令一同出发的还有骑兵队伍。


    秦黄河以南,长江以北二十多郡李世民派了二十队人马去监督。


    每郡派数十轻骑,数个重骑,三个检察官,相互牵制。


    全是用了最精细的铠甲和刀刃。比当初李世民打上咸阳时的装备还精密。


    两郡队伍合并,共有八十轻骑,二十重骑,六个检察官。


    看到韩信有一次过来了,司马夷头疼极了,他总有一种这人再与他们这群人熟悉点,都想直接指挥他们,成为他们上官的感觉。


    这一路的相陪,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次过来韩信并不是无聊来的,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兵法,他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是的,司马夷之所以有种这人迟早成为他们上官的感觉,就是通过对方的言语,他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这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是兵,韩信则是能够压制他们,指挥他们的将。


    还是他传令到咸阳给陛下解释东海郡和泗水郡情况时,陛下下令此队一切指挥权全归刘政会,然后刘政会让他们全权听从韩信命令的那种将。


    韩信这次要与他们详细讲的计谋就是以少胜多。


    众士兵不解,但韩信不急,反正时间还有着,他慢悠悠地和他们解释。


    而这头,萧何他们也正好结束了国策的话题。


    再一次真切见识到了萧何的厉害之处,刘政会的目光悄然看向韩信放置得很好的书,随后和同样知道韩信厉害程度的萧瑀对视。


    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都那么名副其实了,那这个韩信……


    嘶……


    想……


    “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打破了寂静,打乱了此刻车内的所有人的想法。


    “咴咴——”马儿惊恐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呼。


    在距离此地有些距离的地方,韩信听到声音急忙跟着斥候向前跑查看情况。


    而在刘政会处,作为车队的总指挥,刘政会挡住萧何他们试图下马车的动作,用与平时不同的语气沉声道:“你们现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说着拿起一直放在身侧的长剑观察四周。


    而此时的马车外围,项羽正带着人冲了过来。


    看着在场所有人慌乱的脸色,项羽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高声道:“等了这么多天,就拿你们开刀吧!”


    “所有人!上!”


    一时间,这片地欢呼声与惊呼声交错。


    第40章 兵仙韩信与霸王项羽巅峰对决徒有匹夫……


    战士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刘政会心中发紧,竟然会有人袭击他们,在明显看到他们队伍上插着的朝廷旗帜和四周环绕的士兵后依旧毫不畏惧。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袭击,要么对方战斗力极高,要么对方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刘政会带着刀剑第一个冲出去,在他身边,萧何和萧瑀紧随其后。


    在这个乱世行走,谁不是文武兼修?


    知道外面的情况特殊,三人并没有如普通士兵一昧的死战,而是一边杀灭劫匪一边隐蔽起来观察这些敌人的首领。


    刘政会是个做事周全的人,在郡守护送队伍人数上他自己又加了一倍的人手,故而面对这群亡命之徒他们并非毫无战斗之力。


    但……


    刘政会看着站在人群之外悠然自得骑在骏马上,像看待宰羔羊般看着他们的青年武夫,看到对方的双眼,心中深觉不妙。


    不是他的人强大到有一战之力,而是贼人的首领没有参与进来。


    “这是他吗?”秦末有记载在史书上的名人,刘政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萧瑀随着刘政会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这人的眼睛,与刘政会一样,萧瑀也呼吸


    一窒。


    他们二人都不想如此想,但是他们也知道,秦眼睛具有这种特征的人只会有一个人。


    萧何发现了刘政会和萧瑀看着外首那人凝重的眼神,他也顺势瞧了过去,立刻发现对方身上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身长八尺,身材伟岸,面相魁岸,还有……”


    “目为重瞳?”


    是的,历史记载得清清楚楚,项羽目为重瞳。


    刘政会沉重点头,对萧何快速道:“此人名为项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力能扛鼎的项羽。”


    其神勇千古无二,起兵八载,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的项羽。「1」


    也是能用五万兵马大破秦军四十万,以精兵三万大破五十万汉军,杀十余万人的项羽。


    而现在,刘政会看着在场的人,他所带来的队伍数目不少,有两百多几乎多了他们一倍,而且项羽的人多是能以一当十,越战越勇的门客。


    萧何也快速反应过来:“他所带来的这群人本就勇猛,我们的人数多了对方一倍才堪堪打成平手,若是这位项羽还下场,他们士气大涨,我们的人绝对不能敌。”


    “对。”刘政会点头。


    萧瑀:“观他此时放松做壁上观的姿态,有种被当猴儿看的感觉。”


    他们在项羽眼中就如瓮中捉的那鳖。


    刘政会何尝不是有这种感觉。项羽现在手中的兵没有历史记载中的那样勇猛。是因为那时的项羽烧掉房屋帐篷只带三日粮破釜沉舟,怀抱着不胜则死的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秦军。但这并不妨碍项羽真如历史那般勇猛啊!


    知道项羽现在可能只是轻敌,或者在锻炼手下的兵,或者在赏猴。刘政会咬紧牙关,道:“我们需得再坚持一下,后面陛下派遣来的人发现前面的不对劲,定会进行一些措施。”


    萧何不知道他们为何那么畏惧那重瞳子下场,但看着项羽越来越不耐的表情萧何就知道,这个人的耐心坚持不了太久。


    他们得想想办法,这个方法和武力无关,因为听如晦他们所言萧何就知道即使他们持刀下场也不够对方挥一剑的。


    怎么办?刘政会看到项羽脸上对此时战场上的胶着情况已经出现不耐的脸色,炎热的夏日竟冒出冷汗。


    萧何头上的冷汗也不比刘政会少,从这个项羽进攻到现在对僵持的不耐,也就不到半刻钟。萧何都想揍一顿面前这人,为何耐心如此不足。


    想到脑中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计策,萧何一咬牙,狠狠心,对刘政会耳语。


    他在基层,偶尔会使用这个计策,效果不能说不好,只能说还挺好。


    不同于萧何觉得此计策不靠谱,熟读史书对项羽这人有极其深刻认识的刘政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计策的靠谱程度。


    孤傲、过于自信的项羽,就吃这套!


    于是就在战况持续胶着,甚至已经有人受伤,项羽已经不想再等待,捏紧手中的长刀准备自己下场把这群人一锅端之时。


    一道声音如夏夜微风拂过众人耳畔,直直传进项羽耳中,让他神清气爽。


    “前方端坐在马上的勇士可是名扬整个会稽郡,使得我东海郡及泗水郡都有所耳闻的项家猛士项羽也?”


    啊这……


    项羽的嘴角不可控地上翘。


    咳咳,那个什么


    其他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也停下来了。


    项羽队伍是因为敌方阵营突然点出老大的名字,并且传出大肆夸赞自家老大的话,其中所蕴含的真心与诚意,令人心生喜悦。


    这人是老大的熟人?不敢动!


    而刘政会队伍是惊诧于郡守之子竟然认出了敌方老大是谁,并且在夸赞他!


    对方是郡守的熟人?不用动!


    两方人马对峙着谨防对方进犯。


    在下面持剑帮忙砍人的萧瑀,随大部队转头脑袋,看了看刘政会,再看了看那个不受控制已经露出笑脸的项羽:“……”


    呵呵,他愚昧了,他也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变成刘政会和萧何这种人,不着痕迹退到刘政会身边的萧瑀想。


    项羽想压下嘴角笑容的弧度,但死活压不下去,最后甚至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项羽:“……”哦,糟心的家伙,但是对面这个东海郡的人夸赞他项羽名扬整个会稽郡,让东海郡及泗水郡都有所耳闻耶……


    项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高冷不带丝毫感情,道:“哦?你竟然认识我?”但上扬的语调却透露出他此刻愉快的情绪。


    看到事态如所料那般控制下来,给后方的韩信多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刘政会脑袋上的冷汗稍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面带惊奇,也非常大声,像是要说给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听一样道:“项公子您是如此出名的神勇之士,我身为东海郡郡守之子怎会认识不了?”


    听到对方乃是东海郡郡守之子项羽脸上的笑容微歇,但心中却把对方的重要性往上提了提。


    东海郡郡守可只有一独子……


    刘政会像是没体会到对方脸上的笑容稍歇,只说道:“我是一定不会认错您的,一见到您这八尺的身高,魁梧的身材,和身负重瞳,我就猜到您定然就是项羽!”


    他眼中恍若散发出奕奕神采:“我的父亲曾与我说会稽郡项羽是个神勇千古无二之人。”


    被普通人夸赞和别郡守之子夸赞是不一样的感觉。


    被郡守之子夸赞和被郡守夸赞又是不一样的。


    项羽的嘴角再次浮现出笑容。


    而已经察觉到前方不对劲,趁着方才打斗声和马蹄声嘈杂而潜伏在四周的韩信:“……”


    厉害的文人,同时他也知道了,在刘政会面前的这人真的不是普通人,是个难搞之人,看来他得更加小心行事。


    刘政会都如此为他们抢夺时间了,韩信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立刻就四周的地形安排阵型。


    此战,他们只能赢不能输。赢了只是活而已,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想扬名立万呢。


    刘政会就像脑袋后面装了个探眼,不用人指挥就继续说道:“不瞒项公子,刘某还略通一些岐黄之术。”


    刘政会笑容和熙,眼神自信。


    本来准备听听对方瞎逼逼,就杀死其他人劫持刘政会,到时候威胁东海郡郡守的项羽放下了紧绷握紧长刀的手,好奇道:“哦?”


    刘政会和项羽的人也都认真听着,想听听这位明明身份不错,但略懂岐黄之术的郡守公子能说出什么


    岐黄断言,预测未来,谁不想听?


    众人目光炯炯。


    但项羽明显不是个大气的人,这人说错了还好,要是说对了那就是他的命数,他项羽的命数怎能被人知晓。


    故而在众士兵的注视下,萧何和萧瑀等人的紧张下,项羽竟然骑着骏马走近刘政会。


    面对项羽的靠近刘政会面容淡定,不过他此举本就是想要最大程度保留为陛下察举的人才还有萧何、萧瑀,怎么可能任凭项羽靠近他们。


    他也坐上骏马,向项羽靠近。


    “吧嗒……”


    知道刘政会此刻想法的萧瑀,好像听到额角的汗珠低落在肩膀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地把萧何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汉初举世闻名的贤相啊,他们要完整地把人送给陛下,不能有损。


    靠近项羽,刘政会有些不好意思道:“某自从听闻项公子大名后就对项公子钦佩不已,故而以项公子名为引,望项羽公子不要介怀。”


    随后面色有些奇异,似有些纠结后面的话能不能说。


    项羽有点着急,道:“不介怀,说。”


    说说他的未来做了什么,定然是称霸天下吧?


    如果不是霸有天下,项羽想,他在杀了前面所有人的同时一定把这个郡守公子给挑断那说是非的口舌。


    笑得霸气的项羽让人一点都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是多么的残暴。


    刘政会也不知,不过即使知也没关系,反正项羽会死。


    其他人因为项羽靠近刘政会,不再大声讲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萧何、萧瑀,还有距离不远的车架以及一些士兵确实能听到一点的。


    知道项羽真想听,刘政会自信一笑,信手拈来道:“起兵八载,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


    此话一出刘政会边上的人皆惊,无论是刘政会的人还是项羽的人都懵了,就连隔壁被护卫在马车上的察举人才都被这话砸得脑袋发晕。


    这青天大白日的怎么会有人口出此等狂言,还是郡守公子??不怕死吗?


    就连出这夸赞人以延长时间的萧何都惊了,他看向自信非常的刘政会,真心觉得这人的胆子很大。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胆大的结果就是效果极佳。


    “哈哈哈哈哈!”项羽这下子是真的开心了,他眼神发亮,也不顾自己的‘霸有天下’的想法被附近的这几人知晓,再次看向刘政会问道:“还有吗?”


    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霸有天下。


    这是什么神音?


    对面的人此刻在项羽心中可不是什么方士骗子,而是上天派来向他透露未来的智者了。


    项羽的笑声粗狂有力,项羽和刘政会的士兵只能看到这两人相谈甚欢,真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愉快的好奇着,微风吹拂,刘政会湿冷的后背却泛起冷意。


    有用。


    有用就好,不怕对方不问,就怕对方不问。


    他继续道:“观相可知,公子您可能不喜文墨,但将相显露,可见通晓兵法,善用计谋和策略,但最厉害的要属项公子的能力,力能扛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使敌人闻风丧胆。”


    史书言项羽少时学书、剑皆无所成,然胸怀反秦大志


    项羽点头。是,他自小就不喜欢文墨,叔父让他看文墨他都看不进,一些对大业无用的东西。


    他心情舒畅,被夸得尤其开心。


    刘政会的话明显没说完,他继续道:“力拔山兮气盖世,威震天下兮有其身,留名声兮美名传,霸气无双,勇猛绝伦。”


    项羽也是真听爽了,他道:“还有吗?”


    看出这人已经听爽了,刘政会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能拖延的时间,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而此时的韩信已安排好冲锋的计策,并且身边的人已经慢慢地就位。


    他看着和那个头子离得非常近的刘政会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看那人魁梧的样子他知道没有刘公子的拖延对方可能直接冲过来砍杀了一大批人了。


    但一牺牲刘公子一人获得的拖延……


    韩信捏紧手中的弓箭,他没有用弓箭对准那个魁梧的人。


    武功强的人对于危机总会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会救他们,所以他的杀意不能直接对准面前的大汉。


    韩信只是准备好弓箭,以备那人有异动时直接杀了对方。


    而现在,他在等待一个好时机。


    刘政会晴朗的声音透过风的传播断断续续传进萧瑀和萧何的耳边:“公子的神勇,使得刘某在卜卦正襟读之,犹觉喑嗯叱咤之雄,纵横驰骋于数页之间,驱数百万甲兵,如大风卷箨。”


    “现如今一见真人更觉如此,以百战百胜气盖于世,手袭天下以王豪杰而宰制之的项羽,就是如此霸气。”


    刘政会的话听萧瑀想反驳,什么玩意儿,其实是仁义不施,而自矜功伐。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被你忽悠这么久。


    萧瑀握紧手中的长刀,愚蠢的刘政会不会放些东西为自己博个活命的机会吗?


    纯纯的夸赞让项羽被夸得晕乎乎的脑袋清明了点,他摩擦着腰间的刀柄,道:“然后呢?”


    还有吗?没有我们就继续开始了?


    刘政会知道,他能拖延的就是这一刻了,他放松四心神,温声道:“忠肝义胆的性情,叱咤风云的伟业,所向披靡的战绩,使得举世共仰,千秋景慕。但不知项公子发现没有,刘某方才所讲的皆是你个人的神勇。”


    “公子可知霸天下者,除了自己的神勇还需要什么?”


    本来试图动手的项羽动作一停,抬眸,好奇道:“你说说,还缺什么?”


    刘政会引得项羽去看他身后的人,那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看。


    看刘政会有引得项羽看过来的趋势,这些人急忙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温和些,刘政会在为他们寻得免于流血断肢的喘息空隙,他们可不能让对方的努力功亏一篑,眼底的杀意得藏一藏。


    项羽随着刘政会的手看过去时,就看到这些车架上一双双绵软如羔羊一般的眼神。


    纯善。


    大多数还带着来自文人的智慧淡然。


    极个别眼神不太好的,在久经武场的人看来就是在做无谓的抵抗,皆不成气候。


    项羽好像知道对方说霸天下之人除了自己的神勇还缺什么了,秦二世不就给他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范例吗?


    项羽笑了,他边笑边控制着骏马往后退,边道:“我觉得你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刘公子。”


    项羽的动作让所有人,包括随时观察的韩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起了气。


    刘政会依旧笑得非常得体。


    项羽继续往后退,直到退到他一开始的地方。


    他看着注视着他的门客和来自察举队伍的士兵,举起手中的长刀,愉快道:“门客们,接下去全力杀灭在场所有护卫士兵,车架内文人,缴械不杀!”


    项羽的话听得护卫队胆寒,车架内的文人震惊,他们齐齐看向刘政会。


    早就知道有这个结果,刘政会并不意外,他不需要别人放过,他只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时间他已经争取到了,接下去的结果就看后面的韩信了。


    刘政会举起手中一直握着的长刀,同高声道:“车架内的文人听令!全力绞杀贼人!”


    这一刻,护卫队知道,自己没被人放弃。


    项羽见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敬酒不吃吃吃罚酒?


    “呵。”


    他再次喊道:“那就全杀了!”


    这波操作看得项羽门客齐声高呼:“杀杀杀!”


    没有放过,全杀!


    屠戮开……


    “杀!”


    “大秦玄甲军在此,谁敢放肆!”


    一刹那,是比项羽那群门客更加汹涌的喊杀震天响起。


    声音震耳,把附近的山石都给震下来,更别说直接被针对性喊着的项羽队伍了,只觉得震耳欲聋。


    项羽和他的人不明所以,刘政会则是开怀道:“护卫队听令,为玄甲军让开道!”


    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不再是项羽,而是刘政会了,这不是普通的轻骑,这是陛下的玄甲轻骑。


    刘政会他们人群散开,一队穿着黑色玄甲的骑兵从正面向项羽队伍奔袭而来。


    玄甲军?


    项羽队伍的人突然被打击得不知所措,他们看着面前那一个个马匹和人都穿着黑甲,酷炫无比,直把他们这些连藤甲都没穿的人比成街边流氓的卫队,他们惶恐地转头看向项羽。


    逃?


    上?


    察举护卫队人比他们少了人,他们本来还自信着,但现在又来这么一群装备精良的人,他们有点慌了。


    门客们不知道玄甲军是什么,项羽知道,他面色肃穆,这是一群精兵,可以说是整个大秦最精锐的一支骑兵——大秦二世咸阳政变时所率领的玄甲军。


    而他手头上的


    人或许会不敌……


    但项羽从不会因此而慌乱,就面前这些人,他还是能解决的!他振臂一呼道:“江东男儿遇强则强!后退者死!杀死他们!”


    主将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行退缩之事,在项羽这个领导着面前退缩,那不是退缩,那是不要命。


    喊完这句话,项羽率先冲了出去:“杀!”


    玄甲军近在眼前,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就让他来试一下来自秦朝的玄甲军的战斗力吧!


    两队人马相撞


    这群玄甲军分散开来以最快的速度协助护卫队对抗这群项羽门客。


    但有一部分人却没有有分开,而是聚集在一起围困项羽,用一种舍生忘死的气势杀向对方。


    项羽笑了:“你们竟然如此看得起我,不过我会告诉你们,二十五个轻骑可不是我的对手!”


    项羽长刀挥舞,要凭借自己能扛鼎的大力给对面的玄甲重重一击。


    “咻——”


    破空声响起,三只长箭刺向项羽,试图扰乱对方。


    但项羽丝毫不惧,长刀继续向前杀去,那些长箭只削减了一些长刀的威势。


    但一点点威势也够了,因为其他人也不会放任项羽攻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让对方疲于应对攻击,疏于防守,虽然项羽也擅长于攻击,但能减少点威势是一点。


    项羽挥舞的长刀率先砍到的是进攻过来玄甲军的长刀上。


    “咔!”


    在项羽的设想中,这些刀剑应该会被他的力量所摄,拦腰断裂。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拦腰断裂,有的只是这些长刀只是停顿片刻再次挥舞过来,反过来是他引以为傲的长刀,刀刃竟有一处卷刃了。


    项羽:“???”


    这是什么长刀?


    第一次,项羽不信邪,他的长刀继续向前挥舞,用自己的力量砍会每一个敢对上他的人。


    但砍不断,真的砍不断。


    这些人会因为长刀铠甲被震而发出闷哼声,项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受伤了,但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项羽目光看向四周包围着他的人,目光凝重,这群轻骑的装备不简单,不是普通的轻骑。


    若是这群轻骑想理会项羽定然会说,他们自然不是普通的轻骑,他们是李世民从上郡训练、挑选后,用上超越此世一千年冶铁技术造出来的玄甲军,他们不是普通的骑兵,是天策上将的骑兵!


    项羽只是受伤,但还有一战之力,刘政会根本不敢放松,他知道项羽,那可是队伍战败后自己非常疲倦且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斩杀百多汉军的西楚霸王。


    发生的事情看似很多,但实际上也就二十个呼吸间。韩信从刘政会、萧瑀、萧何方才对项羽的态度就知道项羽不是好解决的。


    几个呼吸,就见到战场上,本应该很容易制敌的轻骑和重骑堪堪与那大汉形成对峙的场面,那个魁梧大汉的策略已经从杀人,变成试图夺取玄甲军手中的兵器之后。


    韩信知道,他感觉的没错,面前这个人确实如同刘政会所言的那么厉害。


    但没关系,他有后手,要应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哄!”


    “杀!杀灭这些闯入包围圈的宵小!”


    巨大的轰鸣声从这个小战场的两翼传来,与此同时来的还有震天的笑声和冲杀声


    就如同项羽他们本以为这队察举人才只是普普通通的运送察举的人才,故而他才带了四百人,没想到对方有两百人,后面不知为何还有数十玄甲军护送一样。


    现在他们也不知为何两侧会有如此巨大的轰鸣声,也不知为何迎头而来的人身后会有冲天灰尘以至于让人看不清后面有多少人。


    更不知这个笑声和冲杀声为何会如此嚣张,就像……就像这队察举队伍就是带了很多兵打头阵,以备扫除沿路所有障碍的引子而已。


    项羽目光一凝看向方才给他搞什么岐黄之术的东海郡郡守之子,看他放松如有预料的放松脸色。


    认识他,能算出那么多东西,并且还符合他的预期……


    这个队伍是扫除沿路运送察举队伍障碍的引子,这个队伍是干掉还未成长成称霸天下的他的引子!


    这两个可能性在项羽脑海中交替进行着。


    他看向四周不知不觉间带来的门客已经从四百人锐减一半的人数。


    在左右两侧的灰尘和人马已经快要跑到山下,奔袭过来的这一刻,项羽以长刀开路,横扫四周,以长刀刀刃终于全部开卷为代价打开了一条血路。


    项羽扬声道:“项家子弟!随我走!”莫久留中了敌人的奸计!


    听到这话本就在苦苦挣扎的门客们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直接踢开围绕在身边的人,快速跑路。


    天知道,随着战场上己方人数越来越少,以三打一还打不过的滋味真的是让他们多次有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种感觉偶有一次那是刺激,但刺激太大就是恐惧了。


    最后的最后,项羽转头看向刘政会,扬声道:“今日遭逢刘公子瓮中捉鳖之举,项某定然会把刘公子记在心中的。”


    “项某定然也会如公子说的那般称霸天下,就希望那时候的刘公子还活着!”


    韩信安排的动静也压不住项羽雄厚的声音传进刘政会等人的耳中


    从头到尾都很意外的刘政会:“……”我……何辜?


    放完狠话,项羽遁走。


    他不能如此草率地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这里,虽不知左右两翼到底有多少人,他所带来的一倍人数能不能敌过对方,但眼见着是不行了。


    胜,也是惨胜,他项羽只喜欢全胜,可不爱惨胜,且待他再次准备好!


    刘政会看着项羽终于消失得不见人影,才放松了心神,放松心神的后果就是他一下子坐在车架上,不过想到项羽的表现,他笑了,道:“项羽确实如传闻中那么孤傲、自信、不重谋略,关键时刻总行错误之策。”


    深知内情的萧何与萧瑀:“……”


    萧瑀笑了:“要不是如此,你我能活着?”一个自认天下无敌之人总是会有许多天真的想法的。比如带着几十万兵马和刘邦对峙时和刘邦单挑,比如听刘政会瞎说拖延时间。


    徒有匹夫之勇决雄雌于挑战间,力蹙势穷。


    他们在感叹着,此刻,自觉已经逃出对方追击范围的项羽面色委实不好。


    没办法,本来齐齐整整的四百门客,现在竟然损失了一大半!剩下一大半更是有半数受了伤。


    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羽面色阴沉带着人原地修整。


    看着自己人士气低落的样子,他想了想,道:“你们看我手中的刀剑!”


    他原先的大刀早已开卷,他现在手中的刀刀刃雪白,一看就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但这种好刀竟然那一百骑兵都有!


    其他人望着这个刀这是又喜欢又畏惧,有人气愤道:“扔了他!”


    “对,就是这恶心的东西杀了东子的!呜呜呜,我看到他被这刀轻易的拦腰斩断呜呜……”


    “对!扔了他!”


    项羽双手下按,示意众人不要着急,他道:“此刀是把好刀。”他环视四周,“你们认同?”


    其他人虽然满脸不忿,但还是憋屈地认同:刀,是好刀。


    项羽脸上露出笑,道:“这把刀在秦军手中算什么真本事。”


    其他人像是知道项羽想要说什么,满脸期待。


    项羽扬声:“我接下去会让楚墨研究这刀。”


    “好刀,就应该配好汉!”


    此刻要是相里殷在这里一准用这刀给项羽爆头。


    什么让楚墨研究这刀,不提用一把长刀还原步骤的困难性,就说楚墨多游侠,秦墨多发明家,让楚墨发明?还不如


    让他们杀人呢!


    但项羽不知道,在场的人也不甚了解其中的难度,他们此刻的心中只萦绕着一种情绪。


    好刀在别人手中落在自己身上这些门客当然觉得痛,但当好刀在自己手中落在别人身上时他们……


    在场的人脸上皆露出畅快的神色,齐声呼喊道:“好好好!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终于看到自己想看的士气大涨场面,项羽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道:“好!今日我们失利了不要紧。”


    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那是因为这是两郡合并的队伍!”


    项羽此刻再蠢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忽悠了,那两侧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


    但那又能怎么办,只能说对方是有高人相助,他们现在回去也只能灰溜溜,毫无士气可言。


    但并不是每只队伍都有高人相助


    项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道:“只要我们找到一郡独行的队伍,就让你们开刃开个够!”


    狰狞的笑容引起了众人内心阴暗。


    一个场子输了可不正是要去另一个场子找回来吗?


    项羽举刀高呼:“杀!”


    其他人一起:“杀!”


    “换个队伍,杀个痛快!”


    总揽全局并深藏功与名的韩信并不知道有人准备重振旗鼓再次袭击人,他只知道他在对方跑时还不敢放松警惕,操纵着人再往前追击了一会儿假装自己人多,看对方果然一去不回后才停止往外走。


    他已经派人去前面的城镇中安排了。除非这人绕着城镇走,要不然有他好果子吃的。


    自觉解决问题的韩信骑着战马从左侧出来,就是这人委实狼狈了点。


    韩信嘿嘿笑道:“没法子,方才那个家伙武力实在是过于凶残了,二十重骑和三十轻骑都没拿下他,只能施行那个不到万不得已才施行的计划。”


    “以尘土和声势假装我们人数远超于对方的两倍,吓走对方。”


    在四周山间上增设大量军队的旗号。,虚张声势,作为疑兵


    “哦,对。”韩信拿出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东西递给他们看。


    “我发现这种形状的东西能给放大声音,我这次就是用到了这个。”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几个人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韩信身后跟随着六个人,正是东海郡和泗水郡的检察官。


    他们一脸疲倦色,身上布满了灰尘,再无先前的精致,看到刘政会,他们半句话也不想说,毕竟六个人跟在骑兵后面假装一大群人,很累人的好不好!


    看着萧瑀被震到无言,刘政会默默上前帮韩信清理,边感叹道:“今日真刺激。”


    其他人认同。


    不过刘政会想说他的刺激不是这个刺激。今日见识到了萧何的治民谋略,见识到了项羽的神勇和孤傲自信,还见识到了韩信的用兵如神。


    那个历史上的韩信虽没有在正面战场上与对方交锋,但确实也是用正面突击,两翼包抄的方式让项羽退缩。


    历史,惊人的相似,一步步论证他们对历史正确性的认知。


    但历史,却又拐了个弯儿,历史多了他刘政会,多了萧瑀,多了许许多多的臣子。更重要的是多了陛下。


    这个历史不会再如原先一样让二十万老秦人被坑杀,不会再让百姓经受十几年战乱的苦楚,多个城镇遭受屠戮。


    这个朝代会顺利进入治世。


    就是有一点,刘政会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道:“这个项羽虽不知为何伏击各郡运送察举的队伍,但总归来者不善,我怕他进攻我们失败后,会继续伏击其他人。”


    萧瑀、萧何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萧何:“我们手头上有八十轻骑和二十重骑,外加两百护卫队,是因为我们乃是泗水郡和东海郡合并入咸阳,但其他郡可没有我们那么多的人。”


    这下子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妙了


    告示上写明了抵达咸阳之后还会经过两轮的考核,以最终录取的人数作为地方官吏考核的一大重要指标,他们郡守选拔上来的人可都是真才实学。


    在自己本郡丢人可以,但丢人丢到其他郡,他们不行!


    萧瑀:“不能再让他如此行事,运送的队伍都是人才,还有陛下专信召集而来的贤能一同随车来咸阳。”


    几人一对视,不用多说,一道指令立刻传了下去。


    ——全力进发,抵达咸阳。


    贤能落幕的祸事他们只允许发生在上一个历史,现在的历史书上他们不允许出现有人才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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