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百合耽美 > 宿敌哭着求我不要死 > 第19章【VIP】
    第19章  把我们亲嘴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即便颜惊玉没有回头, 可听着后方炮弹一般的轰然炸响,背心还是很快出了一层冷汗。


    那些暴风雨一样的剑气疯狂地涌向他,在吞没他之前, 被他腰间悬挂的玉佩, 一一瓦解。


    只有少量力量极为强大的激流, 把他掀了一个驴打滚,在地上摔的灰头土脸。


    但他就是非常倔强地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滚完了丝滑无比地爬起来,继续跑。


    腰间的羽玉一晃一晃。


    廖忱狰狞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灵力运转凝滞, 他如炮弹一般一头扎进了密集的荒林之中,惊起飞鸟无数。


    而秦仲游所在的那个深坑里,忽然飞出一枚被激发的千里遁符, ‘咻’地冲向了颜惊玉的背部,推着他一路疾行。


    不知过了多久,遁符灵力用光,颜惊玉扑在一层灰土地上。他晃了晃脑袋, 从地上撑起身体,左右看了看,意识到此处已经是青州大陆的边界。


    天色已经擦黑, 他确认了一下廖忱的确没有追来,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太刺激了!虽然如今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拿剑砍他, 可当廖忱魔鬼般的嗓音和铺天盖地的杀气从身后传来的时候, 颜惊玉还是明显感觉肾上激素急速飙升, 心脏跳得仿佛要出嗓子眼, 结结实实感觉到了当年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即便没有渡方剑, 他一样可以将廖忱逼入绝境!


    颜惊玉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 赶在前方小城关闭之前匆匆跑了进去。


    一处昏暗的室内,廖忱被人轻轻扶着坐在了小榻上,灵力艰难地运转至周身。


    他嗓音沙哑:“我日日提防,到底还是着了他的道。”


    “也不能怪你。”另一人脸覆鬼面,嗓音平静:“颜祈之狡猾天下皆知,他太会把握时机了。”


    廖忱笑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瞳孔幽暗:“你即刻动身,把他抓回魔宫,这一次,我会为他备好世上最毒的哑药。”


    “阿嚏——!”颜惊玉揉着鼻子从赌场走出来的时候,圆月已经当空。他捏着手里的几个刚赢来的铜板板,懒懒地掂量了一番,“有了这些钱,应该足够等到他派人来接了。”


    他很清楚,白天的事情势必引起了秦仲游对他的注意力。他如今已经清楚自己和廖忱不是一路人,就不会将自己当成敌人。


    他是在秦仲游出现的那一瞬间想通一切的。


    廖忱说他若是想回去,就不放他回去,若是不想回去,便放他回去。好巧不巧颜惊玉也是那么想的,廖忱越是要带他回去,他越是不要回去,越是不愿他和秦仲游走得近,他越是要尽快与秦仲游相认。


    即便他其实还并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但那又怎么样?


    所有的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除了想要打倒廖忱的冲动!


    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为了跟廖忱作对,长久来说,回壶天肯定是比去魔宫要对自己更有利,毕竟秦仲游至今还在想着为颜家报仇,自己一直留在廖忱身边,还不清楚会被怎样利用来对付昔日好友。


    即便廖忱近日对他还算不错,但就像他一直提防着颜惊玉一样,在颜惊玉心中,他也始终都是一头恶魔。


    “这东西可怎么办……”他低头拿起腰间垂挂的羽玉,犹豫之后直接在地上蹲了下来,顺势抛出三枚铜板,道:“让我看看此物究竟是吉是凶。”


    几息后,他看着上方的卦象愣了一下,“上上卦……?”


    本来都在想要不要把它丢掉了,此刻倒是犹豫了起来。


    他决定再卜一卦,直接就问,若是丢了此物会如何?


    ……大凶。


    颜惊玉有些纳闷,怎么廖忱给的东西,竟然会给自己带来吉象……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传来动静,颜惊玉当即扭脸,只见一个棍子对着他重重砸下,他条件反射地抓起地上的铜板,还没来得及滚开,面前便忽然聚起一抹灵光,举着棍子的人直接被弹飞,一屁股跌坐在他面前。


    颜惊玉:“……”


    他霍地跳起来,骂道:“疯了吧你们?!我就赢了几个子儿啊?开这么大的赌场,这么输不起的吗?!”


    另一个大汉一脸懵逼地望着他,慢慢后退一步、两步、猝然将棍子一丢,慌慌张张地跑了开。


    颜惊玉也没多停留,同样扭头跑,一路来到一家客栈,回到客房之后才终于感觉到安心。


    等待热水到来的时候,颜惊玉再次拿出那块羽玉仔细观摩。


    照理说,这东西应该可以帮助廖忱更快地找到他,即便它的确有些护身的作用,可自己一旦落入廖忱手中,必定死无全尸。如今廖忱想要杀他实在太容易了……即便不杀他,也必定会将他千刀万剐……怎么可能会是吉物?


    除非他真的死了……


    颜惊玉忽然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脑中似乎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那根弦曾经牵绊了他整个少年,他每天做梦的时候都在不断地拨弄着那根弦,苦思冥想着斩断‘他’的方法,他清楚自己和廖忱之间必有一死,每日钻研苦练也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死在对方手上。


    可直到这一刻。


    廖忱真的死了,他却忽然感到整个世界拉着他不断向上的力消失了……人并未下坠,却停留在了虚空之中,脚下、周围、头顶,都变得空空荡荡。


    他推开了窗户,望向来时的方向。


    他清楚今日廖忱必死。秦仲游想要杀他或许不易,可只要引出神性暴走,他体内的魔丹也必然会被影响,即便他能控制住自己不爆体而亡,可也必定会重伤濒死,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低阶修士都能轻易把他杀死。


    可是……


    可是,当年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死廖忱,廖忱经历了那么多必死的瞬间,如今,真的就这样死在了秦仲游手里吗?


    竟是死在了秦仲游手里……


    手中羽玉散发出莹莹微光,颜惊玉忽然笑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掌心中的玉佩,嗓音低低:“你也是个废物。”


    “客官,热水好了。”


    颜惊玉回神,嗯了一声,让人将热水放在屏风后面,开始宽衣解带。


    仔仔细细将自己清理干净,他看向一旁准备好的新衣和玉冠。方才他想着既然要回壶天,还是要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意气风发的,才能不让好友惦念,如今却忽然失去了兴趣,只简单将素衣披在身上,拿起白绸将头发半扎,神色有些恍惚。


    阴暗的房间角落,鬼面人无声无息地出现,手中提着一截长长的锁链,虽身形颀长,却阴森如鬼。


    小城上空,一个脚踏仙鹤的男子忽然出现。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中的金色印记,将神识放出探索,很快在城中的一处客栈中看到了同样亮起的印记。


    他忆起了主人的交代:“他不是魔界伥鬼,是他将廖忱的弱点告诉了我,仓促之际,我只能送他遁空逃离……咳,你即刻动身,务必赶在魔界之前找到他,我觉得……惊玉可能真的还活着,咳咳……你是我心腹之人,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回来见我。”


    男子神色凝重,自空中跃下,稳稳落在客栈院中。


    鬼面人的脚无声收回。


    幽暗的室内,廖忱眉头一动,猝然睁开了眼睛。


    “笃笃笃。”


    房门被敲了三下,颜惊玉在铜镜前回神,下意识道:“谁?!”


    “我奉秦尊主之命,前来寻今日相助之人。”


    这么快?!颜惊玉怔了一下,下意识拿起桌子上的羽玉,又忽然想起这是廖忱的东西,他拉开衣领将羽玉藏在胸前,隔着里衣,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玉上传来隐隐的冷意。


    他一边从铜镜前起身,一边道:“不知来者何人?”


    “秦家门人,秦子轩。”


    是熟人……颜惊玉走了两步,拿起屏风上的斗篷,室外,秦子轩的神识锁定了他的面容,蓦地心头一震,神色愣怔。


    颜惊玉一边将斗篷披上,一边道:“马上就来。”


    他记得,秦子轩是一个孤儿,自幼被秦家收养,秦家父母去世之后,是他一直在照顾秦仲游的起居。因为经常跟在秦仲游身边,颜惊玉与他也极为相熟,幼年时期的颜惊玉还曾喊他子轩兄长,即便对方碍于身份,从不敢应。


    当时颜惊玉并未回头,从秦仲游的角度,即便开了神识怕是也难以看清他的面孔,他本来都想着秦仲游会随便派一个人来接他了,毕竟他不可能确定自己就是昔日挚友,没想到对方如此隆重,竟然派出了秦子轩。


    ……是因为近日江湖上的流言?他信了几分?


    颜惊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到门前。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细微的抖,便轻轻吸了口气,暗骂自己一声,见廖忱的时候你没怕,倒是对昔日挚友开始担心了起来。


    ‘嘎吱’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颜惊玉下意识露出了一抹笑容。


    门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秦子轩一袭青衣,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曲起放在腹前,站姿规整,笔直。


    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固然所有人都说,阮其溪长得很像颜惊玉,可其实所有曾经和颜惊玉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楚对方与他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乍一看很像,仔细端摩,却总觉得少些什么。


    他的眼神,他说话的神态,他笑起来的样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此刻,他却好似真的看到了一百三十三年前的那个少年,即便穿越了那么长的时间,即便他看上去变了很多很多,可他忽然觉得,他就是颜惊玉。


    毕竟太久没见,颜惊玉也有些尴尬和忐忑,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便下意识道:“也,也没变化很大吧……”


    秦子轩终于回神,嗓音喃喃:“余秋叶,果真妙笔……”


    颜惊玉没听清,他将客栈的房门关上,没话找话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道:“我本来以为你过来至少要两三天,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秦仲游伤的怎么样?”


    门被关好,他重新望向秦子轩,道:“等回去之后,你给我找几个人,我给他炼几壶上好的丹药。”


    “若是颜少主当真还活着。”秦子轩望着他道:“也许便是这般模样了。”


    一把匕首刺向了他的心口。


    颜惊玉没有感觉到疼痛,胸前的羽玉再次聚起灵阵,浓郁的银色涌在匕首之上,挡住了对方的刺杀。


    秦子轩也怔了一下,看向被银光绞紧的匕首。


    “为何要杀我。”颜惊玉问。


    秦子轩重新望向他:“他已经死了一百三十年,尊主好不容易要走出来了,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便可踏仙。”


    “我们一致决定,所有影响他心境之人,都要斩杀。”秦子轩神色复杂:“你和他太像了,可你终究……”


    他看着那双剔透的眸子,一时忽然说不出‘终究不是’那句话,只哑声道:“你,魂火将熄。”


    “魂火将熄,就代表着,即便你回去,也是给所有人添堵。”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秦子轩蓦地抽身后退,神色警惕。声源处缓缓走出一个戴着鬼面的男人,颜惊玉却没有去看。


    那人冷笑:“你回去,会坏了秦仲游的心境,让他再坠魔道。”


    “所以,无论你是不是颜惊玉,你都是死了最好。”


    秦子轩脸色难看,道:“他不可能是颜少主……”


    “他当然不是。”鬼面人嗓音阴冷,道:“壶天颜府全族尽灭,哪里还有少主之位?”


    锁链一样的鞭子抽了上去,秦子轩匆忙运起灵力罩,但那饱含神威的一鞭却直接将灵力罩击碎,他重重飞出,一下子撞翻了后方的墙壁,狼狈地爬起来,神色惊惶:“牵魂锁,你是殷蚀……你如此护他,他果然是你们魔界之人……”


    “我护他,与他何干?!”牵魂锁在空中翻滚,卷起碎雪与狂风,漫开的煞气切断了客栈的房梁,再次朝着秦子轩狠狠抽来——


    “廖忱没死?”


    颜惊玉回神,嗓音轻到仿佛雪落。


    幽暗室内的男人意念动摇,重重一咳。


    鬼面人力道微微凝滞,秦子轩仓惶滚开,同时飞身而起,抛出了一张金光爆闪的符咒:“魔界鼠辈,无耻之尤,斗不过颜少主,便造出一个废物来冒充诋毁,你们魔主纵能操纵这废物,也必成为天下笑柄!!”


    廖忱的神色阴冷。


    鬼面人纵身跃起,锁链如毒蛇吐信,倏地追着仙鹤上的秦子轩而去,噗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喷涌,锁链蓦地拔出,带出更多血迹。


    仙鹤发出凄厉之声,竭力振翅,嘶鸣远去。


    鬼面人重新落回地面,幽暗室内的男人喷出一口鲜血,急忙再次掐诀静心,及时与次修行体断开联系。


    ‘滴答’。锁链被鬼面人提在手中,浓稠的血液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颜惊玉怔怔望着,对方也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倒塌的房屋里面忽然传出微弱的呼救。


    颜惊玉终于回过神,忙道:“里面有人!”


    修士斗法,凡人遭殃,颜惊玉匆匆往那边跑去,伸手去抬落在上面的木柱,他力气实在太小,气喘吁吁,即便用上肩膀也难以移动。一转脸,却见殷蚀依旧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殷护法,请帮帮忙。”


    对方挥手,浩瀚灵力轻松掀开了上方的石柱和石板。


    有他帮忙,颜惊玉很快从里面救出了被差点活埋的一男一女,好在殷蚀那一鞭子只是打垮了屋檐半角,并未真的抽塌整个屋子。


    这个时候,整个客栈里面的大部分人也都被惊醒,掌柜的匆匆赶来,一脸心痛,又不敢做声。


    颜惊玉只好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可他本来就没去赌坊弄太多钱,又不得不去看殷蚀。当年他倒是也跟这位护法打过交道,知道他素来沉默寡言,即便如今看上去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你身上还有钱吗?”


    腰侧的乾坤袋里飘出了一个钱袋子,颜惊玉接过来,赔给了老板和伤者。


    一切就绪,他再次看向殷蚀,后者终于开口:“走吧。”


    魔宫也在下雪,远比凡尘更大,颜惊玉刚走出传送阵,鼻息便被风雪填满,肺腑之间也充满了寒气。胸前再次浮起温温热热的感觉,羽玉又一次在他身上拢上一层薄薄的灵膜,瞬息之间,他便对风雪的感受淡了许多。


    成簇的雪絮堆在发间,颜惊玉跟在殷蚀身边,将斗篷外的毛领竖起,凝望着偌大的,黑压压的魔宫。


    ……原来这才是大吉的真相。


    若无廖忱,他今日便会死在秦子轩的刀下。


    殷蚀始终没有与他对话的意思,颜惊玉也不知如何开口。他与这位魔教护法并无太多渊源,今日对方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像极了廖忱。


    想必是他授意……


    这次相见之后,廖忱总有许多让他无法理解的行为,一切都与他的立场背道而驰。


    当年他与廖忱互相追逐,互为猎物,想来,对方对如今的自己,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嘘……


    “你在前殿等候。”


    颜惊玉停下脚步,一眼便看到了黑曜石座上的高悬的四个大字:以魔证道。


    这是魔宫的正殿,名曰碎星,也是当年赤渊所居之地。但此刻与当年已经大不相同,赤渊在世之时,魔宫灯火长明,妖魔乱舞,整个魔宫喧闹至极,繁华奢靡远盛人间皇城。


    可如今这座大殿,却未曾点一盏灯,其间只有十几具形容枯槁的傀儡,干尸一样木然地左右来去,遵循着预定的指令打扫着四处不存在的灰尘。


    无一美丽妖婢,更无伺候之人。


    暴雪之夜,此处之大,却只让人感觉凄清。


    “……真是勤俭持家。”颜惊玉一时有些好笑,他走过去抚摸着架子上摆设的冰冷玉器,这些东西应当出自人间巧匠,只是不知是凡尘权贵进献,还是哪个魔修抢来讨好上主的。


    “怎么当了魔主也不知道享受。”颜惊玉左右看了看,从一侧的架子上拿起了火折子,走过去将摆放在各处的宫灯点亮,等到将最后一个灯罩扣回,再回头去看,整个主殿已经灯火辉煌。


    摆放在各处的琉璃玉器等摆件在灯照下映出盈盈微光,有的憨态可掬,有的巧夺天工,均栩栩如生,还有流光溢彩的真丝屏风,悬挂起来的珠帘门绸,说一句美轮美奂,毫不为过。


    颜惊玉走起回头路,只觉得一步一景,心情也因此而好转,就连身上都似乎因为环境内的灯光而变得暖融融的。


    再次来到那‘以魔证道’的牌子下面,殷蚀还未出来。


    颜惊玉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风雪还在肆虐,天也没有要亮的痕迹,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感觉到了饥饿,天依旧没有亮。颜惊玉听说过,魔界在冬日和夏日之间会出现一段漫长的极夜和极昼,难道如今已是极夜?


    正思索着,耳畔忽然传来声音:“给我滚进来。”


    廖忱醒了!颜惊玉赶紧从桌前起身,脚有点发麻,他蹬蹬蹬跳了几下,脚下飞快地穿越了回转的长廊,一路跑向了后殿。


    后殿倒是亮着灯,殷蚀已经不在,推门进去,一眼可以看到旁边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种着灵气四溢的莲花,此刻正含苞待放。


    桌面上后方有一个木架,上方放着一些精湛的木雕,一眼望去,几乎全部都是模样狰狞的上古凶兽,如饕餮、九尾、相繇、炎螭、大风、穷奇……不光栩栩如生,还带着浓烈煞气,颜惊玉急忙移开视线,转向白玉床上面无表情的廖忱。


    颜惊玉上下将他扫了一眼,发觉他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任何伤痕,连脸色都一如既往,健康矍铄。立刻明白,这厮是又用了障眼法……


    死装死装的。


    他忍不住弯唇,还未开口,对方便道:“你为讨情人欢心杀我,却被情人反捅一刀,心情如何啊?”


    “……”真该撕烂你的嘴。颜惊玉重新扬起笑容,道:“多亏善人送的玉符,保我一命。”


    “狼心狗肺的东西。”廖忱道:“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送你一瓶上好的哑药。颜惊玉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软声道:“知道善人没事,我真是完全放下了心,不如这样吧,你先解除了障眼法,让我看看你的伤……我一向精通药理,可以帮你炼丹加快恢复。”


    “不久之前,你不是还想帮秦仲游炼丹?”廖忱阴恻恻道:“你讨好男人的花招就只有这些吗?”


    ……这狗东西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颜惊玉本来还有点内疚的心情被他几句话弄的火气都要起来了,他轻吐出一口气,道:“没想到殷护法换了主人之后,变得如此善谈。”


    颜惊玉记得赤渊在世的时候,殷蚀可没那么爱说话,如今连这种话都学,很明显是近墨者黑。


    “你也不遑多让。”廖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你猜,本尊这次活下来,准备怎么奖励你?”


    颜惊玉停下了靠近他的脚步,嘴唇微抿,道:“你不是一向觉得无敌甚是寂寞?如今我拼尽性命,赌上一切终于将你重伤,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啊!怎么,平日里非说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如今终于你死我活,倒是输不起了?”


    “……”廖忱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杀不死我的人……”


    颜惊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终将会成就你啊!我就是为了成就你而来啊!”


    “……”廖忱的话堵在嗓子眼。


    两人对视几眼,他忽然伸手,颜惊玉眼前一花,身体重重朝前撞了过去,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男人的手握在他的后脖颈上,大拇指掐得他两侧动脉生疼,他屏息望着对方泛着缕缕猩红的墨瞳,刚要张嘴,就发现对方正在把一盅什么东西往自己嘴里灌。


    颜惊玉急忙扭脸,同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廖忱咳了两声,身上的障眼法因为分心而消失,露出了苍白的脸和同样惨白的唇瓣。颜惊玉抽空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这狗东西报复心太强了,身体都没完全恢复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毒死他。


    廖忱拉不开他的手,霍地提起他的后脖领,将他按在了白玉床上,颜惊玉猝不及防被磕痛了手肘,廖忱趁机拉开了他的手,抬起双膝将压住他的两条手臂,扯着拉风的肺一边喘息,一边捏开了他的嘴巴,强行将那盅液体灌了进去。


    颜惊玉当即呛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他心中一凉,及时闭紧嗓子眼,用力抿嘴了嘴唇。


    廖忱扫了一眼手里倒空了的酒盅,反手扔出去,气喘吁吁地从他身上退开,颜惊玉活动了一下被压痛的手臂,双目不断地转着,脸色也有点苍白。


    廖忱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想要的表情,唇角不禁一勾,下一瞬,颜惊玉便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他的脖子被用力抱住,一双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廖忱瞳孔收缩,浑身蓦地一震,推人的手臂停下,颜惊玉已经用力将他按倒在了床上,趁机将口中残留的毒酒渡了过去。


    廖忱喉头滚动,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下一瞬,颜惊玉已经撑着身体与他分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人的嘴唇都有些濡湿,廖忱神色懵然,颜惊玉则一脸探究、严谨。


    他在等待毒发。


    尽管他身体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确定,廖忱给他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是好东西,那分给廖忱一点又何妨?


    就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也能狠狠恶心他一把。


    廖忱的喉头再次滚动了一下,颜惊玉不确定地歪了歪头。


    廖忱究竟给他吃的什么东西……这药,起效的是不是有点慢?


    廖忱忽然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颜惊玉疑惑,下意识道:“……”


    他懵了一下,看着廖忱。廖忱也沉默地看着他。


    颜惊玉再次张了张嘴:“……?……???”


    半刻钟后,两人分别坐在白玉床的一头一尾,廖忱双手环胸,眉目阴郁。


    颜惊玉皱着眉头,来回咬唇。


    他做梦都没想到,廖忱给他的‘奖励’不是什么肠穿肚烂、万虫噬心、必死无疑的毒药,而是一瓶,让他再也不能开口人言的哑药。


    那他何必多此一举……


    “我就知道,你有心攀附于我。”


    “……”廖忱固然也吞了哑药,可却依旧可以用灵力传声,但自己就不行了。


    廖忱用舌尖碰了一下唇瓣内侧,冷冷传音:“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还能有什么话说?!颜惊玉左右看了看,爬下去拿了纸笔,回来写:解药在哪?


    “本尊无碍。”


    颜惊玉看了眼他轻蔑的表情,又写:你不给我解药,我就把我们亲嘴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廖忱脸色僵了一瞬,须臾冷笑:“你无法出声。”


    ——除非你能永远盯着我,或者永远不让我见别人,否则我肯定能……


    字没写完,直接就被掀翻下了床,颜惊玉在地上滚了两滚,听他道:“那我就一直盯着你。”


    颜惊玉坐在地上,看向他苍白的脸,眸光流转。


    廖忱警惕。


    颜惊玉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离开。他很清楚,如果想要拿到解药,如今是最好的时机,殷蚀不在,廖忱重伤,从他身上的障眼法都难以维持的程度来看,自己拼出吃奶得劲儿跟他肉搏一番,还是很有胜算的。


    但怎么搏,这是个问题。


    忽然又一个转身朝着廖忱扑了上去——


    人还没到床前,便被对方挥袖拍开,颜惊玉落地又滚了一下,然后丝毫不气馁地再次朝着对方扑过去,廖忱又一次挥袖,但这一次,他同时挪动了身体,并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唇边隐有血丝溢出,呼吸也明显沉重了许多。


    神色带着几分茫然和疑虑。


    颜惊玉第三次爬起来扑向他的时候,他终于传音:“你这是……干什么?!”


    传音滞涩,颜惊玉又一次感觉到了灵力的阻力,但他轻而易举地克服了,然后猛地抓住了廖忱的脚踝,廖忱条件反射地将他拍开,颜惊玉又是朝前一窜,顺势将他压在了身下,嘴唇再次朝他贴了过来——


    廖忱浑身紧绷,一下子忘记了传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瞳孔收缩,手指也重重地抽紧,呼吸都变得极为克制。


    但这一次,颜惊玉却只是作势要吻他,很快又稍微退开,他握着廖忱的手腕,看着身下的男人。对方本来就在疗伤,头发散乱,这会儿更有几缕粘连在覆着冷汗的面孔,看上去有点……无害。


    颜惊玉笑了下,故意再次作势凑近他,廖忱偏过了头,睫毛也无声颤抖了起来。


    颜惊玉看了一眼他被冷汗浸湿的颈侧,眸色暗了暗,他无法说话,难以表达自己的意思,想了几息之后,抬腿压住了他一边手臂。


    廖忱:“……”


    他拧了拧眉,颜惊玉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指,在他脸上开始划拉。


    廖魔主皮肤光滑紧致,皮肤上被汗水氤氲的湿润一片,指尖划上去像是被轻轻吸住了一般。廖忱眉头拧得更紧,呼吸远比方才更加混乱,颈侧的动脉一跳一跳,隐有羽翎若隐若现。


    颜惊玉甚至感觉到全身的皮肤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气成这样了啊。


    颜惊玉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疼痛让廖忱回神,他微微收缩的瞳孔半眯,眼神带着迷离与怨恨。


    颜惊玉顿了顿,重新在他脸上划动手指,这一次,他用了更大的力道,廖忱终于后知后觉,他在写字——


    解药。


    他轻轻吸一口气,眸中溢出熟悉的嘲讽,即便不开口,颜惊玉也能读懂:做梦。


    颜惊玉不得不又写,柔软的指腹按压在他的脸颊,廖忱半拢着睫毛,手指攥紧,当意识到那两个字是什么的时候,他猛地朝颜惊玉看了过来,神色震惊又凶狠,一边不敢相信他竟然这样威胁,一边又因此而被完全激怒。


    颜惊玉对他挑眉,第三次将嘴唇凑上去,廖忱不得不再次偏头,他尝试动了一下被对方膝盖压住的手臂。


    对于他来说,颜惊玉的身体不该那么重……即便自己已经重伤,也不可能无可奈何。


    但事实确实,此刻的颜惊玉,似乎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动弹不得。


    ——亲,你。


    这厮怎么软硬不吃的。颜惊玉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唇瓣,有一说一,廖忱长得其实很俊,但他刚才敢亲对方,单纯是抱着‘我死你也别想独活’的意思,此刻让他再亲对方一次,还真有点下不去嘴。


    颜惊玉再次伸手,这一次,他的手指划到了廖忱的耳垂,故意拨弄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又一次有羽翎闪现,颜惊玉忽然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幕,莫名有些眼熟……


    他鬼使神差地去抚摸那片羽翎,身下的身躯便倏地绷紧,颤抖,羽翎逐渐在那处成形,硬硬的,有些刮手,颜惊玉试探地将手指伸入了羽毛的根部——


    廖忱忽然闷哼一声,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力量,颜惊玉急忙使出吃奶的劲儿压了上去,在被他掀翻之前,重新将他困在身下。


    廖忱大口喘息,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物泅湿。


    他眼眸也是湿润的,颜惊玉扫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委屈?


    就在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一枚白色小瓶忽然飞到了他面前。


    颜惊玉拿在手里,先倒出一颗塞在他嘴里。


    他观察廖忱,后者浓睫紧闭,额头和鬓角是流淌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着嗓音开口,“给我滚开。”


    是真的解药。


    颜惊玉露出笑容,吞下一颗之后直接把余下的也一起昧下了。


    完了清清嗓子,将压住他手臂的膝盖挪开,给他理了理头发,好声好气地道:“对不起嘛,别生——”


    “滚——!”


    这一声夹杂着灵力,颜惊玉直接被从床上掀翻,顺势爬起,兔子一样窜出了后殿。


    留下一室劫后余生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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