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告别了这群人，林知知她们总算走到了家里。因为没人住，房子明显变得老旧。安安的眼睛从下车以后就没停过，走到此处更是惊讶：“妈妈你们以前住在这儿吗？”安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破的房子。
林知知点头：“对，妈妈以前住在这儿。”注意到了安安的眼神，林知知趁机给她传输知识：“安安，刚刚来的路上你注意到了吗，很多房子都破破烂烂的。”
安安点头：“注意到了，那里面也有人住吗？”
“对，那里面也有人住，安安，不是所有人都有很好的房子住的。”
安安点头，记下了，虽然知道有很多人家庭不如自己家，可是差距这么明显，还是让安安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安安想四处跑着看看：“妈妈，我可以四处走走吗？”
“别乱跑，这里面有蛇虫。”院子的草长得很高了，里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林宏达每次回来都会清理一遍，无奈野草生命顽强，长得很快。
林知知将安安拘在身边，其他人该除草的除草，该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
等都弄好，都快中午了。
刚刚村长将人打发了走了，就带着江不息回家去了，既不打扰林知知一家，自家也和孩子聊聊天。
这会儿爷俩估摸着时间，出现在了林家门口。
“去我们家吃个便饭，这么些日子，不息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村长竭力邀请。
林爷爷出口拒绝了：“带了吃的地，就不去了。”他们带了水果饼干，中午对付一顿就过去了。
“那哪儿成，咱们大人可以对付，孩子还小，都是家常便饭，不是什么值钱的，也就是图个饱肚。”
林爷爷回头看向林知知，林知知点头，默许了。大人确实可以对付，孩子还小就不将就了。不光如此，看在江不息的面上去他们家吃个便饭也是可以的。
江不息能当上顾临川的勤务员，除了本身能力不错，也是顾临川看在林爷爷的面上。
林爷爷他们大概率是不回老家了，老家的人和事总得有个人盯着，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套房子还有岳父岳母的魂墓。
这些年要不是村长看着，他们家这个房子早就被人占了，哪儿能好好地在这儿空着等他们回来住。
去江不息家吃饭的事儿定了下来，既然吃饭的地方有了，那他们准备的午餐刚好能带上门当礼物。
一行人刚走到村长家门口就闻到了香味，等进去了一看，果然不是村长说的家常便饭。炖了一只鸡，还拿出了腊肉，炒了瘦肉。
这些菜对他们来说还算常见，农村只有过年才这么吃一顿。
“安安，过来和妈妈坐。”林知知拦截了习以为常要跑去找爸爸的安安。
林爷爷和顾临川陪着村长他们说话，林知知一边喂安安一边自己吃，村长媳妇时不时招呼着她多吃一点。
村长家里还准备了酒，顾临川没喝，林爷爷想着一会儿要去扫墓，也没喝。
林知知吃到八分饱就停了下来，顾临川他们吃得快，差不多的时间也停了下来。
饭后闲聊了几句，就带着人走了：“不息，你在家待会儿，我们大概两小时出发。”
他们一会儿要去扫墓，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给人直说带人一起去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次扫墓林知知她们就
没带香蜡纸烛，而是准备了吃的喝的，带了镰刀铲子。
先是把墓上的草除了，再是将水果饼干，酒给摆上。
林知知拉过安安，将她介绍给了父母，把自己的近况也做了分享。
林爷爷的嘴一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在和儿子媳妇说些什么。
感觉差不多了，他们再把吃的喝的带着，往回走。
祭拜完，林爷爷的心事也了了一桩。
从老家回来，没几天就到了过年。
年货是早早就备好的，今天晚上顾临川要去部队吃饭，年夜饭就改到了中午。
林爷爷这几天都在部队这边住着，有他在，顾临川算是从大厨的身份里解放了出来。
安安吃着新炸出来的丸子，头上戴着小红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知知和顾临川收拾着房间，夫妻俩平日里爱惜干净，房间收拾起来很简单，不过再简单也花了不少时间，林知知锤了一下自己的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保姆，按理说他们家早就请得起保姆了，不请也是保险起见。算了算了，再坚持几年，就快了。
顾临川眼神好使，注意到了林知知捶腰的动作：“累了，先去休息会儿。”
打扫卫生这活对他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内务不是白整理的。
“没事儿，快到扫好了，弄完再休息。”一年也大扫除不了几次，真让顾临川一个人干也不是不行，就是费时间了点，两个人一起能快不少。
在林知知和顾临川的努力下，吃午饭前房间总算打扫好了。
今天过年，家里买了酒，度数不高主要是喝一个氛围。
吃饭的时候，顾临川意思意思喝了一点。林知知陪林爷爷喝了一杯又一杯。
林爷爷喝多了，不时地感慨：“真好，真好。”
老人高兴，林知知自然不会扫兴，反正她今天也没什么事儿，拜年的明天才会上门来，喝多点也没关系。
喝到后面，林知知脸颊潮红，眼神涣散。
她迷糊着叫了一声：“顾临川。”
顾临川一直注意着她，听到她呢喃：“在呢。”
再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了，顾临川凑近了想仔细听听，却只听到了沉稳的呼吸声。
“安安，你看着点太爷爷，我送妈妈回房间。”
安安点了点头：“知道了。”眼睛一直在酒上。
“不准偷偷喝酒知道吗。”顾临川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安安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顾博文喜欢喝酒，林安安自小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每次看到爷爷为了喝酒绞尽脑汁，便记住了以为这是一个好东西，又一次趁大人不注意，喝了一口，当天下午就晕晕的，一个劲儿喊好辣。
本以为这孩子就此死心了，看今天这样子，还是好奇的。
顾临川一把将林知知抱回了房间，给她脱掉鞋，有打水把脸洗干净，再换了一身衣服，任人舒舒服服地睡着。
林知知这边解决了，外面还有一个喝多了的。顾临川将林爷爷也安置好，松了一口气。
“安安，跟我去部队好不好。”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今天过年，托儿所没人，把她带去部队，到时候让不息看着点。
“我不能自己在家嘛，我保证乖乖的。”安安对去部队没有任何心动，之前妈妈没空，爸爸带她去过。第一次是新鲜的，多去了两次就无聊了。
顾临川摇头拒绝了，这要是再大几岁可以，现在还太小了。
安安胳膊肘拧不过大腿，任由爸爸把她带走。放到了部队的招待室，没一会儿不息叔叔就来了。
林知知喝得不少，中午的酒不是白酒，而是葡萄酒，这个酒入口甘洌，后劲却很强。一开始林知知还有意识，她能感受到顾临川温柔的手先是替她把鞋子脱了，又拧了毛巾给她擦脸。
手应该洗干净了吧，虽然是自己的脚，可先摸完脚，再来摸她的脸，她也有点嫌弃。
顾临川给她擦完脸，将被子盖好，林知知感受着四周舒适的温度，渐渐地丧失了最后一丝意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好像再次回到了曾经的山里。多么熟悉的环境啊，和记忆中一对比，只少了一株灵芝。
“哎哟，也不知道知知怎么样了。”林知知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放心吧，灵芝一族向来得天地庇佑，肯定没事儿的。”
林知知还想听下去，却控制不住，被引向了别处，她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哎哟，你怎么回来了，那边事儿还没完呢。”
林知知张嘴想说什么，还不等开口，人就醒了过来。
窗帘被关上，只留下了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缝隙洒了过来。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杯子，旁边还放着暖水壶。
林知知倒了一杯水，感受了下温度，不冷不热，估计是顾临川专门给她调好的。
喝完水以后，她酒后的难受缓解了不少。将窗帘拉开，还能看到不少小朋友在下面玩。
她看了一会儿，感觉脑子清楚不少，才下楼去，林爷爷酒量比林知知好，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安安呢？”
“临川留了纸条，说是带到部队去了。”
“那我去接她。”
还不等林知知去接，江不息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那边无聊，顾临川想着今天事儿少，不需要江不息陪着，干脆让他把孩子送了回来，要是林爷爷和林知知都没醒，那他就在家里多待会。
林安安飞扑到妈妈身上，明明才一会儿没见，就黏糊的好像分开了好久：“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你。”林知知抱了安安一会儿，才把她放下来，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重了，以她的体力抱一会儿都嫌累。
安安被妈妈放下来，又去黏太爷爷。
“不息，多谢你送她回来，你回去吧，这孩子我盯着。”
江不息憨厚地笑了笑：“不谢不谢，应该的。”
林安安黏完了家长，就忍不住想往外面跑：“妈妈，我出去玩啦。”刚刚回来的路上就有小伙伴邀请她。
“去吧。”大院人来人往，安安只要不出家属院，安全得很。
顾临川当天晚上果然回来得很晚，到家时林知知已经睡了，安安今晚黏着妈妈不肯自己睡，这会儿正挨着林知知睡得香甜。
新的一年，在一家人香甜的梦里到来。
大年初一，大院一片和气。到处是孩童的欢笑声，空气里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家家户户的院门都开着，不时会有小孩来串门。
林知知她们早早准备好了糖果，保证来的每一个小朋友都有糖果可以拿。
安安看着好玩，吃过早饭就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加入了领糖果的进程。
“就在大院，别乱跑知道吗。”知道孩子们出不去，林知知还是不放心，多叮嘱了一句。
“林老师，你放心我们保管不出去。”因为林知知带过课的缘故，许多人还是习惯喊她林老师。
林知知本人对叫什么无所谓，这个称呼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安安欢欢喜喜地跟着小伙伴们出门了，家里就剩下几个大人。不过他们也没闲着，没待多久，家里就来了串门的。
这是林知知早有预料的，这么些年，大年初一招待客人这事儿她练出来了。
人一批批地来，又一批批地送走。
等到了中午，安安才玩完跑回家来。
吃过饭，安安又往外面跑。
下午的时候，
他们去了宋政委家里，两家离得近，抬脚的功夫过去坐了坐就回来了。
春节在欢声笑语中过去，气温也一天比一天炎热。
林知知没有闲着，到处收集民间大豆品种。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见到了任康平，此时他三年劳改结束回了寒江市。
“任康平，你发什么呆呢，这要是耽误了卸货，你就回家吃自己的吧。”
任康平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在身后，他现在的工作是他妈花钱找了关系的，即便如此，找到的也是临时工。
厂子小，没什么秘密，他的背景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因此在厂里的生活很不好过。
有什么脏活累活，大家都喜欢给他。
如果是曾经的他，早就负气不干了。
劳改第一年，他想着出来以后一定要让林知知好看，为此脑中制定了很多计划，还控制不住地写了出来。
劳改第二年，他被针对了，日子难过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年和第二年的生活差别这么大。直到有人提醒了他，他才知道，原来是林知知的丈夫不放心，专门找人注意着他。
为此他的报复计划，惹恼了人家，本来不想和他计较的，这下子可是他自找的。
日复一日的艰辛，使得他认清楚了现实，内心再多的怨恨和想法，也不敢实施。
人活着，好像就是一股心气，当那股心气没了，就再也捡不起来，也回不去了。
三年的劳改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曾经意气风发的生活就好像一场梦。
林知知再往原地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凌乱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背影，如果不是见到过正面，她都不敢认。
曾经的事情，在任康平得到应有惩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任康平的出现，就好像一个陌生人，没有给林知知带来任何的波澜。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走过，等到春风过境，万物复苏，林知知也从实验室来到了试验田里面。
她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这些都需要人去统计。而现在研究院的人，手上都有项目，腾出手去做这么简单还拿不到多少好处的事儿是大家不愿意的。
林知知借此机会将陈豫章老师调了出来，不论是名义上还是手续都是规整的。
上一次见陈老师，还是五年前。再一次见面，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陈老师，好久不见。”
“林同学，好久不见。”陈豫章老师没想到自己还有再出来的一天，如果说一开始还有希望，几年过去了，也认命了。
不认命能怎么样呢，反抗只会更难受。他现在的日子还不错，除了接触不到书籍，脑中的知识也用得少，逐渐忘记以外，别的比他的朋友同学好上不少了。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面前这个姑娘的努力。这些年，段云同学回家时，有意无意地会路过他身边。
有一次他生病，也是段云同学偷偷送的药，当时她就说了，一是看到曾经的师生一场，二就是还林知知的人情。
有了陈老师的加入，林知知的大豆试验做得更加顺利了。不论是手绘田间种植分布图，还是统计开花期数据，亦或者草木灰配置防治豆荚螟土农药，陈老师都信手拈来。
等到了第三年，不论是稳定性，还是试验资料都完善了，林知知所培育的大豆品种，开始在寒江市大幅度推广开来。
林知知的名字也开始被更多的人知道，此时的她，不再是首长夫人，不再是大学生，也不再是孟教授的学生，而是她自己。 ：
林知知婉拒了路上不认识的村民送的蔬菜水果，一路回到了家里。
林爷爷已经做好了饭在等她，林爷爷前两年生了一场病，此后身体就没之前好了。林知知将人接到了家里来，把之前的工作换了回去。
林爷爷自己也觉得年纪大了，对于林知知的安排顺从地接了下来。只是来林知知这边养了两年感觉身体越来越好了以后，偶尔还会念叨一次：“早知道就再干两年了。”当时生病那会儿，他都以为自己要去见儿子儿媳了。
对于这个感觉，他并不害怕，林知知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安安也是个很贴心的孩子，有她在，林知知并不缺少牵绊。孙女婿一家也都是好的，这么些年，对林知知都当亲生女儿对待，他没有丝毫后顾之忧。
到底命大，阎王爷不收他，这两年住在部队这边，给一家子做做晚饭。
因为忙于工作，林知知很久没有这么早到家了。
“今天这么早回来？”
“对，剩下的可以慢慢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最近有时间多陪陪安安和临川。”林知知忙得狠的时候，不管是老公还是闺女，那是一个都顾不上。
这会儿空下来了，心思也可以往家里放一些，感情都是经营出来的，不管是丈夫还是孩子，都需要时间去陪才行。
顾临川接了林安安下班到家，看到林知知，发出了和林爷爷一样的感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对，重要地忙完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收尾。”
听到这个话，高兴地不光是顾临川，还有林安安。
因为忙，经常她睡着了，林知知还没回来，等她醒来，林知知已经走了。最忙的时候，更是直接不回家住。
算起来她都好久没和妈妈好好说说话了。
晚上，林安安抱着枕头敲响了爸妈的门。
顾临川刚把门打开，她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来：“爸爸妈妈，今晚我要和你们睡。”
林知知拍了拍身侧：“过来吧。”太久没陪孩子，她也想了。
得到了林知知的许可，安安一步三跨地走到了床边，没有丝毫犹豫地躺下去：“真好。”
顾临川看着完全当他不存在的娘俩，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林知知的另一侧，躺了下去。
安安一开始还有精神和林知知叽叽喳喳，很快就被睡意席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临川见她睡得沉了，起身将她抱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顾临川送完孩子回来，林知知哭笑不得：“等她明天醒过来，肯定要闹了。”
顾临川不以为然：“这么大的孩子了，该自己睡了。”不要打扰他过二人世界。
行吧，林知知已经习惯了这爷俩时不时来这么一下了，反正明天安安闹起来，顾临川有办法把人哄好，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顾临川伸手将林知知抱到了怀里，两人结婚也好几年了，他对她的感情更胜从前了。
林知知感受着那一股被禁锢的力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顾临川自动调节到了最舒适却又最亲密的力度。
“这些年，你有后悔嫁给我吗？”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他不是不自信的人。对于这一点，却从来不敢相问。
他知道林知知一开始嫁给他确实是有缘故的，如果不是因为任康平，他们大概率不会有交集。
林知知侧头看向他：“当然不会，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林知知从不后悔嫁给顾临川，哪怕是想离婚那段时间，也没后悔嫁给他过。
顾临川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就是问问，不后悔就好。”不后悔就好。
感受到了顾临川的情绪，林知知反手拥抱回去：“如果不是你，我都不敢想婚姻是什么样子，嫁给你，是我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听到这个回答，顾临川如同泡在了温水里一般：“娶你，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夫妻俩依偎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安安果然闹了起来，控诉爸爸坏。
顾临川熟门熟路的，许了好处，将人哄好。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林知知倚在门框处，看向不知道说了什么，小表情如出一辙的父女俩。
林爷爷的声音也从厨房处传来：“吃饭啦。”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