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姜蘅不确定自己应该摄取多少。
她觉得自己咽下去的不多, 但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让她又失去了些许判断。
需要再挤一点出来吗?还是先询问一下温岐的意见……
她嘴唇贴着温岐的伤口, 温热的吐息轻拂在他的肌肤上,眼睫低垂,神色有点犹豫。
下一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了她的腿。
她从里到外都是热的,此时突然被这么凉的东西触碰,寒意顿时直冲头顶, 整个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姜蘅立即低头,只见温岐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化为漆黑细长的蛇尾,正在自下而上,一点点将她缠绕。
为什么要用尾巴缠她?
是她不小心咬到他了吗?还是她摄取的太多了?
姜蘅心脏狂跳, 从未如此紧张过。和之前每次入睡后的昏沉恍惚不同,此时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蛇尾的游走轨迹,这种第一视角带来的刺激感极具冲击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它的末端很细,越往上越粗。整条蛇尾非常柔软, 但那些密集的蛇鳞看起来却异常锋利, 像排布整齐的利刃, 正随着温岐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姜蘅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腔。
蛇尾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蛇鳞擦过膝窝产生的战栗感更让她呼吸急促。
她几乎站立不住,下意识便要松开温岐的手。
但温岐却一把扶住了她。
他将手按在她腰后, 看似是在稳住她的身体, 其实是在将她压向自己。
“继续。”他垂眸凝视她, 声音依旧低柔、平稳,却又似乎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焦灼,“你吸得太少了。”
姜蘅对上他的目光。
她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兽性十足的竖瞳, 通透的瞳孔里浮动着冰冷的深青色。这种深青色如同点燃的幽火,明明是极其诡艳的色泽,在他眼底却越燃越暗,几乎要将她吞噬。
姜蘅有一瞬间失神,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其实是喜欢这种接触的?
否则他没道理让她继续,更没道理用这种压抑又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猜测让姜蘅心乱如麻。她决定验证一下。
于是她低下头,嘴唇再次贴上温岐的手腕,小心避开渗血的伤口,在隐隐浮现蛇鳞的肌肤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听到温岐忽然沉重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也陡然收紧。她不由吸气,与温岐的频率近乎一致。
是这个举动太过了吗?
姜蘅不清楚温岐的心思,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询问他。
她只能自己揣测,同时一点点试探、摸索。
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回忆刚才的动作,不再亲吻浮起的蛇鳞,转而去蹭那道细细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温岐在刚才那一瞬绷紧了手臂,又有丝丝鲜血从伤口渗透出来。姜蘅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嘴唇微微张开,舌尖轻轻划过,尝到温凉的铁锈味,再似有若无地吸吮。
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似乎更紧了,她垂着眼,感觉到腰后的手正在上移,慢慢深入她的发间。
温岐将手按在她的后脑勺,轻柔反复地抚摸她的头发。姜蘅不确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但她从中感受到了隐隐的鼓励。
……他喜欢这样。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姜蘅的心跳越发激烈,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雀跃。
她又发现了一件他喜欢的事。
她发现的越多,可以做到的就越多。做到的越多,得到的依赖就越多。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振奋了。
喜悦让姜蘅呼吸加快,她下意识抬起眼睫,观察温岐的神情。
巧的是,温岐也在观察她。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深青色。姜蘅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潮红而兴奋,眼睛亮得惊人。
“你感觉怎么样?”温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
“嗯?”姜蘅愣了愣,诚实回答,“我感觉,有点热……”
“只是有点么?”温岐的指尖划过她的耳根,那里通红而滚烫,几乎要将他灼伤。
耳后升起绵密的痒,姜蘅不自觉轻颤一下。
“好像还有点晕……”
“看来已经起作用了。”温岐轻轻叹息,慢慢撤掉紧紧缠绕她的蛇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喝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不知为何,姜蘅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遗憾。
什么意思?她摄入的血液已经足够了吗?
姜蘅有点茫然,下一刻,身体突然腾空。
温岐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咽了下口水,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猛然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眩晕与混沌。
“接下来,你大概会很不舒服。”
温岐微微低头看着她,漆黑细密的蛇鳞从他的颈侧一直延伸至衣襟下面,比任何颈饰都要迷人。
姜蘅下意识盯着他看:“……那我该怎么办?”
“我会陪着你。”温岐轻声说,“如果觉得难以忍受,就发泄出来,不用强行忍耐。”
发泄出来?
难道是让她动手打人吗?
姜蘅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她点点头,用仅存的神智回答:“我明白了。”
看着她愈发迷胧的眼神,温岐垂下眼睫,将心底的躁动与焦渴一点点压制下去。
很显然,她并不明白。
他的血可以轻易摧毁凡人,想要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打通灵脉,必须严格控制摄入量,多一滴都不行。
他刚才t差点忘记这一点。
他很少、很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大概是因为……被她亲舔的感觉太好了。
好到他只想让这种状态持续,却忘了对姜蘅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姜蘅的体温越来越高,温岐将她轻轻放到榻上,抬手覆上她发烫的脸颊。
“难受吗?”他轻声问道。
姜蘅摇摇头,又点点头,微醺的眼底透出迷茫。
她很难判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全身都在发热,但并不痛苦,只是隐约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害得她昏昏沉沉,意识也愈发模糊。
“先睡吧。”
温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安抚地握住姜蘅的手。
蛇尾再次爬上来,一点点缓慢轻柔地将她缠绕。凉滑的触感让她在昏沉中得到些许慰藉,她无意识地轻轻摩擦,让蛇尾与自己更加贴合。
温岐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徘徊。
专注、深暗、长久。
不知疲倦。
次日。
姜蘅醒来的时候,头还是痛的。
那种灼烧感仍然停留在她体内,她撑起上半身,痛苦地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的天色依旧昏黑。
她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整整一天?
她不确定,身体上的不适让她难以思考,她只能勉强倚靠在床边,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
温岐好像不在。
可能又去捣鼓什么东西了。
姜蘅揉了揉太阳穴,将藏在衣服里兜的镜子翻出来。
她先敲了三下镜面,然后从左至右轻划一下,镜面微微闪烁,很快浮现出贺兰攸的模样。
他回应得也太快了。该不会是随身带着这面镜子吧?
姜蘅看着镜子里的贺兰攸,眉头拧成一团。
贺兰攸奇怪道:“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我喝了温岐的血……”姜蘅有气无力地说。
贺兰攸闻言,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很痛苦吗?”
姜蘅摇头:“算不上痛苦,只是好像有点,太激烈了……”
她很难找到词准确地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温岐的血是温凉的,但在她的体内却格外灼热,几乎要将她的四肢百骸都燃烧起来。她现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沸腾了似的,脑袋嗡嗡地响,仿佛随时都能爆开。
贺兰攸紧紧锁眉:“看来他的血比我想象得还要凶悍。”
姜蘅闭上眼又睁开,试图找回清醒:“……这是好还是不好?”
贺兰攸深深地看着她:“从结果来看当然是好的,只是这个过程……”
姜蘅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越好,过程就越痛苦。
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明白了,我会努力忍受的。”
姜蘅调整呼吸,将注意力转移到贺兰攸身上。
“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哪样?”贺兰攸疑惑,“你是说打通灵脉?”
姜蘅点头。
贺兰攸微妙地挑眉:“我是天生灵胎,灵脉从来没堵过,所以……”
姜蘅:“……”
她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联络。
哪来的天龙人,伤自尊了。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几句,然后将镜子藏回原处。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温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醒了?”见姜蘅已经坐起来,温岐将茶盏放到桌案上,接着坐到床边,轻声询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姜蘅抬眸看向他。
也许是因为头脑仍然不够清醒,她看到他的脸,莫名又想起昨晚他对她的温柔安抚。
不像在对待猎物,更像在对待恋人。
温柔的掠食者。
她的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这个想法,嘴唇轻微开合:“……不是很好。”
温岐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脸还是很红,皮肤肉眼可见地发烫,胸口剧烈起伏,看得出来正在经受极大的煎熬。
再这样下去,他很担心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温岐想了想,将姜蘅拉到自己怀里,然后握住她的手,慢慢与她十指交缠。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以至于头脑昏沉的姜蘅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嗅到温岐身上的清幽香气,她才恍然清醒。
他要做什么?
姜蘅立即垂下视线,看向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我会试着为你疏导。”温岐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如果觉得难受,可以直接咬我。”
……咬他?像昨晚那样吗?
姜蘅不确定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以防万一,她觉得自己必须得问清楚。
“你是说很用力的那种咬?还是……”
“你想怎么咬都可以。”温岐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我要开始了。”
姜蘅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微一用力,指缝贴合,指腹牢牢扣压在她的手背上。
紧接着,一股力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
这股力量格外凶残,姜蘅心脏一震,整个人顿时瘫软,近乎脱力地倒在温岐怀里。
温岐一只手轻轻安抚她,另一只手继续向她输送灵力。
姜蘅抓住他的衣襟,冷汗很快渗满额头。
她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
仿佛体内又多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比之前更强横,但却能同化、平复沸腾的血液,让它们渐渐趋于稳定。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但确实难以忍受。
姜蘅的手心很快便被汗水浸湿,呼吸浅而急促,身体因为两股力量的交锋而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透过潮湿的睫毛,看见温岐的颈侧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蛇鳞。
漆黑,细密,冰冷。覆在修长苍白的脖颈上,像某种薄透的晶石,反射出粼粼流动的幽光。
……她一直觉得这里的蛇鳞很美丽。
不仅是蛇鳞,还有蛇鳞下面的喉结,每次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的目光跟随转动。
温岐刚才说可以咬他。
那可以咬这里吗?
她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他,也不会留下痕迹。
只要让她咬一下就好……
汗水流进姜蘅的眼睛,她不在意地眨了眨,手指抓住温岐的前襟,上身微微前倾。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脖颈。
很快,她看到他的喉结缓慢动了一下。
她抓住这个时机,微微张口,轻轻咬了上去。
第32章
姜蘅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醒来的时候, 浑身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她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无比清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不由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目力似乎也变得更好了。
平时她只能看到窗外的那几棵大树,但现在她却能看清树上的每一片树叶,包括那几只鸟身上的羽毛,纤毫毕现。
不可思议。
姜蘅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明显与之前不同了。
她下床穿衣,试着在屋里走了几步, 只觉步伐格外轻盈,毫无过去刚醒来时的疲惫滞涩之感。
就在这时,温岐敲门走了进来。
姜蘅一看到他,先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
她还记得自己昏睡之前,曾对温岐做了什么。
她咬了温岐的脖子。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但她确实咬了,而且还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其实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
平心而论, 她的胆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
虽然是温岐让她咬的, 但他也只是说可以咬, 没有说必须咬。
况且他当时还在帮她疏通灵脉,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也不可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咬上去。
她只能理解为, 自己当时真的太难受了。
她被无法掌控的力量裹挟, 头脑一直昏昏沉沉, 理智上不来,身体便代替她做出了指令。
至于为什么会盯上温岐的脖子……
大概是因为,她确实对他的脖子垂涎已久。
姜蘅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她其实很清楚,自己一直在被温岐的一些特质所吸引。
可能是因为恐惧与害怕,这份吸引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格外诱人、美妙。
她一面想要极力抗拒,一面却又难以抗拒。
好在她之后很快便晕过去了。
她没看到温岐被咬后的反应,但她没有死,也没有哪里受伤,说明温岐并没对她做什么。
也许他并不在意被咬。
毕竟他也说过,她的力气太小了。对他而言,被她这样的凡人咬一下,估计和被蚂蚁咬没什么区别。
姜蘅看着温岐,一边暗暗安慰自己,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情。
温岐也在观察她。
她看起来很好。
脸色白皙而红润,眼睛比过去更亮。体内流淌着充盈的灵气,晨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透出隐隐的冰雪剔透之感。
现在她不再是凡人了。
她可以活得更长、更久。
温岐微微垂眸,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离。从漆t黑透亮的眼睛,到柔软水润的嘴唇,再到纤细修长的脖颈。
他的目光近乎露骨,姜蘅被他盯着,渐渐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你……”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忽然被温岐打断。
“你现在感觉如何?”
姜蘅立即回答:“感觉非常好。”她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我这是……通了吗?”
温岐浅浅笑了。
“自然。如今你灵脉全开,已经可以修炼了。”
听到这个回答,姜蘅终于彻底放心。
她觉得温岐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了。
只是她不知道温岐会允许她如何修炼。
她看向温岐,什么话都没说,但欲言又止的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温岐看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牵起她的手,来到外间。
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姜蘅看了眼封面,正是前日他捧卷研读的那本。
“这上面有很多修炼之道,你可以先从前面看起,一点一点慢慢进阶。”温岐温声说道,“如果有看不懂的术法……”
他微微一顿,姜蘅顺着他的话接道:“你会教给我?”
温岐看了她一眼:“我会喂给你。”
姜蘅沉默了。
她有点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追问比较好。她接下书卷,乖乖道了声谢,而后便不再提起此事。
吃饭时,她偷偷观察温岐的脖子。
那些薄薄的鳞片已经消失了,颈侧肌肤光洁如初。她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被啃咬过的痕迹。
看来她咬得的确很轻。
这让姜蘅又略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种举动还是太危险了。她希望以后都不会再发生。
毕竟她无法确保温岐每次都不会生气。
下午,姜蘅拿上弓箭,再次以打猎的名义离开竹楼。
体内流动的灵力让她精力充沛,她走了很远,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身轻如燕。
和前几日一样,她在一处茂密隐蔽的密林里停下,然后掏出镜子,熟练地敲击镜面。
贺兰攸的面孔随之浮现。
他盯着姜蘅看了几秒,忽然道:“你灵脉通了?”
姜蘅微愣:“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了。”贺兰攸语气随意。
即使隔着镜子,他也能明显看出她的变化。某种意义上,是温岐滋养了她,这让他不是很愉快。
“我现在可以修炼了。”姜蘅认真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过会教我术法,现在还算数吗?”
她是真的想学。
“当然算数。”贺兰攸笑了下,坐直身体,“你想先学剑法,还是先学假死术?”
姜蘅想了想:“假死术应该很难吧?我这种初学者能学会吗?”
“不要妄自菲薄。”贺兰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相信你有这种潜力。”
姜蘅:“……”
她完全不明白他的这种盲目信任究竟是来自哪里。
“但我现在连怎么修炼都不知道。”姜蘅微微蹙眉,“要不还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吧,之后再慢慢……”
话未说完,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把将镜子翻面按下。
周围树叶簌簌而动,她屏住呼吸,伏低身子,谨慎观察四周的情况。
除了被风吹动的草叶,四周并没有任何活物出现。
但她刚才确实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她,隐秘,森冷,无处不在。
是温岐吗?他在窥视她?
这个猜测让姜蘅毛骨悚然。
如果是过去,她可能会认为自己是在疑神疑鬼,但现在她的感知力成倍增长,她更相信自己的本能判断。
无论如何,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安全起见,今天不能再跟贺兰攸联络了。
她悄悄敲叩镜子,镜面细微地闪烁了几下,转瞬失去光泽。
太好了,贺兰攸理解了她的意思。
姜蘅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拿起镜子,状似不经意地照了照。
镜面已经恢复黄铜色,姜蘅随意地瞥了一眼,掩饰性地拨了拨头发,便准备将镜子收起来。
忽然,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一丝不同。
不是灵气带来的那种变化,而是……
她的颈侧多了一道咬痕。
很深,几乎刺入皮肤,即使在模糊的镜面上,也能看出隐约的弧度。
姜蘅的心跳倏然加快。
除了温岐,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她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怪不得今天在竹楼里,他的视线几次扫过她的脖子。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咬她?
姜蘅想起自己昨晚的举动,下意识轻轻触摸颈侧的咬痕。
……因为她先咬了他?
第33章
姜蘅的指尖停留在那道咬痕上, 皮肤上隐约生出微妙的刺痛感。
温岐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咬了她,而且咬的还是脖子。
她本应感到畏惧与后怕, 但却忍不住好奇温岐咬她时的心情与姿态。
既然已经咬她了,为什么不干脆吃了她?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也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她是他的猎物,他的祭品,他的所有物。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收割她的生命, 无论她接不接受。
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姜蘅第一次遇到这么难解的难题。
她不明白温岐对她究竟是什么用意,这让她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理解的心烦意乱。
她试图揣测他、分析他,但每次得出的结果都出乎她的意料。
也许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除了上古妖兽这个身份, 她至今连他年岁多少、来自哪里、甚至为何被封印在这座山上都不知道。
虽然早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温岐便将这些东西都告诉她了,但那些都是他编造的谎言,根本没有一句是真的。
姜蘅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会不会连“温岐”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想起刚才那道无形的视线, 姜蘅放下手, 将放在草丛里的弓箭重新提起来。
不管怎么样, 自己又一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以后得更小心才行。
断联后, 贺兰攸独自去了府内的藏书阁。
贺兰越平日最爱搜罗稀奇古怪的古籍,无论那些古籍是否有价值, 都会被他收进藏书阁。久而久之, 藏书阁便成了贺兰家最富足的地方, 贺兰攸隔三差五就待在里面,虽说是为了打发时间,但也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贺兰攸轻车熟路地上到三楼, 利落地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亮起一簇焰火。
黑黢黢的藏书阁被照亮,他走到一排书架前,一目十行,速度极快地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他抽出一本书,盘腿坐下,开始细细通读。
这是一本详解灵脉的古籍,著作人不明,书页也是破破烂烂的,乍一看仿佛是从哪来捡来的垃圾,但里面的内容却很严谨,看起来可信度很高。
贺兰攸很早之前就看过这本书,也曾验证过上面的部分理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将这本书从头到尾又翻阅了一遍,然后歪歪斜斜地撑着下巴,随意地吹灭指尖的火苗。
他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姜蘅与他说的那些话。
在此之前,对于姜蘅不是凡人这件事,他其实一直不太确定。
毕竟她正是因为与修道无缘,所以才会被族中那些老东西——包括他们的亲爹果断抛弃。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必定会反复查验,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
那么姜蘅现在的灵脉又是从何而来?
前日得知温岐允诺会帮姜蘅打通灵脉时,他就一直有此疑惑。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因为姜蘅和他一样,也是天生灵胎。
照书中所写,天生灵胎极为稀少,其中有部分是像他这般生来便有所显现,还有一部分则近似沉眠,虽是灵胎,但灵脉尽堵,体内灵气无法进出、运转,因此与凡人无异,也无法修炼。
姜蘅就属于后者。
书中还说,这种半死不死的灵胎与凡人唯一的区别是在死后。凡人死了便死了,而这种“伪凡人”会在死后泄出灵力,由此才得以与真正的凡人区分开来。
据说在上古时期,这种体质会在死后被人制成丹药,用来提升修为、突破进阶。
但姜蘅又没死,在此之前又是如何吸收灵气的?
贺兰攸暂时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个疑问先行搁置。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姜蘅不是凡人,t也能正常修炼。
如果让贺兰家的那些老东西知道这件事,那把姜蘅救出神山是不是就会变得顺利很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群老东西早就没什么用了,就算他们不同意,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主要还是看贺兰越怎么想。
他整日与另外那三家家主沆瀣一气,若能说服他,四个家族联合起来,把姜蘅带出神山应该不成问题。
就怕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没兴趣。
况且他会承认自己曾经抛弃过一个女儿吗?
但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姜蘅那边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了……
贺兰攸坐在黑暗中,陷入长久的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姜蘅格外安分老实。
因为怀疑温岐在监视她,所以她不敢再用镜子和贺兰攸联系,平时出去的次数也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竹楼里研究如何修炼。
虽然她的自理能力很差,但在学东西这件事上,倒是一直没怎么输过。
温岐给她的那本书,她很快便研读大半。这几日她一直跟着书上学习,不仅快速掌握了修炼的基础之道,还学了不少简单的术法。
可惜山上没有其他修士,不然她真的很想和他们切磋一下。
其实温岐也会这些。
但他毕竟是上古妖兽,姜蘅还没蠢到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她只能自己练习,偶尔祸害一下山上的飞禽走兽。
直到某天晚上,她在练习隔空取物时,不小心割到了自己的手指。
她取的是一支箭,箭头非常尖锐,悬在她的手心上方时不慎失控,正好划过她的指节。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姜蘅没有急着包扎,而是趁机练习刚学的治愈术。
这个术法她还不熟练,尝试了好几遍,都没有成功。
鲜血顺着手指滴到地上,就在她反复尝试的时候,一只修长苍白的手静静覆了上来。
姜蘅心脏一缩。
熟悉的清幽气息像夜雾一样从后面包裹了她,她侧头抬眼,发现温岐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是她太专注了吗?
她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个姿势让姜蘅很紧张。
她低声说:“你怎么过来了?”
温岐微微垂眸,柔和地看着她:“我闻到了血腥味。”
听到这个解释,姜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许对妖来说,这是一种很稀松平常的表达方式。但她却在一瞬间想起可怕的鲨鱼,它们也会被血腥味吸引,然后凶猛残忍地扑向猎物。
很显然,温岐比鲨鱼更危险。
“我只是不小心割到了手指,很快就能治好了……你不用担心。”姜蘅转身面对温岐,微微抬头看向他。
温岐凝眸注视她:“你已经尝试五次了。”
“……我还不太熟练。”姜蘅有点尴尬地解释。
“别紧张。作为初学者,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温岐温声安抚她,轻轻触碰她指节的伤口。浅淡的微光亮起,像月光一样笼罩住她的手指,伤口转眼消失,只余下残留的一点血液。
姜蘅有点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使用这种……术法?
简单,高效,无痕。
比她学的低阶治愈术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似乎是看出了姜蘅的羡慕,温岐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问她:“想学吗?”
姜蘅恨不得立即点头。
但她迅速反应过来,这极有可能是某种妖术,她要是学了,那不就离邪魔歪道更进一步了吗?
她压下心底的羡慕,诚恳地婉拒:“我还是先学基础的吧。”
温岐微微弯唇,轻声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基础医术只能加快恢复,并不能消除痕迹。”
消除痕迹……
听到这四个字,姜蘅如同条件反射一般,陡然想起他在她脖子上留下的那道咬痕。
那道咬痕非常深,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完全消褪。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姜蘅内心微震,立即抬眸。
温岐微微垂睫,视线落在她颈侧——正是咬痕所在的位置。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视线上移,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的目光依然温驯、柔和,瞳孔清浅,同时透出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姜蘅的耳膜隐隐钝痛,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每一次心跳。
她莫名觉得,温岐似乎在生气。
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
只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吗?不,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姜蘅隐隐觉得自己知道原因,但又想不出来。温岐的视线让她无法专注思考,她调整呼吸,试探性地开口。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温岐神色未变,慢条斯理:“你觉得呢?”
姜蘅轻轻蹙眉,然后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她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装傻。
温岐安静地注视她。
太聪明了。
明明第一时间便猜出了他的意思,却一直谨慎对待,没有主动询问,也没有被他的暗示牵着走。
就像她这几日的态度一样。
一直回避,一直退让。
或许在她眼里,这是最安全的举措。只要不提起那处咬痕,不使用那面镜子,就可以安然无恙,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然而她的这些看似小心的举动,只会让他更加不悦。
比起温顺回避,他更希望她像之前一样大胆进攻,努力尝试。
触摸他、拥抱他、舔咬他。
只要是来自她的试探,无论多么笨拙,他都欣然接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冷淡、疏远。令他烦躁。
温岐抬起手,轻轻抚摸姜蘅颈侧的咬痕。
姜蘅微微一颤,下意识抬眸看他。
被他触碰的地方仿佛生出细微的刺痛,绵密、酥麻,伴随着微妙的电流感。
她知道这是错觉,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为之心悸。
“既然你不明白,”温岐低柔地看着她,微微俯身,发丝如流水般从肩头滑落,“那我就帮你回忆起来吧。”
第34章
姜蘅有些怔忪。
温岐的声音太轻了, 滑落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和锁骨,柔软而凉滑。
她隐约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退避, 应该对他的强势感到恐惧,但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清疏而幽冽,糅杂着淡淡的草木花香,让她的头脑微微眩晕。
“我……”
姜蘅无意识地开口,话音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温岐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她无法动弹。他像抚摸小动物那样轻刮她颈下的皮肤, 迫使她仰起下巴,然后微微靠近、低头,发丝像夜幕一样垂落,遮住了她的视线。
姜蘅眼前一片昏黑。再次恢复视野时, 她感觉到温岐的呼吸正轻拂在她的脖颈间。
湿润、平缓、绵长。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但仍让她不由自主紧张。
然后她就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脖颈。
是温岐的嘴唇。
和她猜测的一样,他的嘴唇也没什么温度,和他身上的其他部分一样,幽冷、微凉。
但比她想象得要柔软得多。
像在进行某种实验, 他轻柔而细致地亲吻她的脖子。他很缓慢, 也很有耐心, 用薄唇摩擦她细腻的皮肤, 间或轻轻舔舐,引起她微弱的颤动。
姜蘅感觉被他亲过的地方似乎变得格外敏感, 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带来一阵阵密集而可怕的酥麻。
他在做什么?
难道不是打算再咬她一次吗?
姜蘅神色迷茫, 不确定是因为猜错了温岐的举动,还是因为被他亲得失去了判断。
温岐的折磨依然在继续。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 薄唇停在她白皙的颈侧肌肤上,低低开口。
“你知道吗?你这里有一颗痣。”
他的唇就贴在她的颈间,很痒,姜蘅不由腿软:“我没有注意过……”
“以后会注意到的。”
温岐的声音轻若呓语,在那颗漆黑的小痣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口,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
不等姜蘅有所感应,他已经一口咬了上去。
姜蘅猛然吸气。
和前面的温柔轻缓不同,这一下几乎咬破她的皮肤。
她之前见过温岐的牙齿,洁白又整齐,但此时似乎变得格外尖锐。他咬在她的颈侧,牙齿轻轻研磨薄薄的皮肤,舌尖扫过跳动的筋脉,吸吮和舔咬的力道逐渐加大,刺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姜蘅的心跳愈发剧烈,如同擂鼓,几乎要蹦出胸腔。
如她所料,温岐还是咬了她。
舔咬的动作似乎释放了他身为妖兽的嗜血与凶性。他一边咬她的脖子,一边轻柔抚摸她的后颈,看似在安抚,实则是在压制和阻止猎物挣扎。
他说不定会在这t里咬断她的脖子。
恐惧再次涌现上来,姜蘅的额头渗出冷汗,抬手去推温岐的肩膀。
温岐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意思?
不允许她打断进食吗?
姜蘅的手心越发濡湿,她紧张地看着温岐扣住她的那只手,发现黑色蛇鳞已经遍布他的手背,他指节微曲,手指修长,青色血管在半透明的鳞片下根根分明。
完了。他可能真的饿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姜蘅的胃部轻微痉挛,她来不及思考如何做才是最安全正确的,直接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挡在了脖子前面。
她的动作很迅速,也很突然。温岐被打断,微微停顿了一瞬,然后直起身子看她。
姜蘅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青色,在昏黄的烛光下微微闪烁,流动着冰冷又美丽的潋滟幽光。
“我已经想起来了。”姜蘅对上他的目光,紧张地吞咽口水,“对不起,那天不小心咬了……”
她话没说完,温岐垂下眼睫,细细吻上她的手指。
姜蘅的心尖随之颤抖了一下。
和刚才的用力啃咬不同,温岐似乎又恢复了轻柔缓慢的步调。
他顺着她的手指慢慢吻下去,舌尖划过她的指尖、指缝,又细细亲吻她的指根,将她手心的湿汗舔舐干净。
姜蘅几乎忘记呼吸。
她的手因为他的摆弄失去力气,她下意识后退,又被他牢牢按住。
他好像在一点一点地品尝她、吞食她,而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战栗。
“温岐……”姜蘅心跳激烈,努力让自己的声线维持稳定,“你是在惩罚我吗?”
温岐微抬视线,深深地凝视她,音色低柔而沙哑。
“你认为我在惩罚你?”
姜蘅在他眼底看到了幽深的阴影。
光线昏暗,她无法分辨、也无心分辨,只能稳住心神,继续说下去。
“对于那天咬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因为当时我很难受,意识又不清醒,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姜蘅诚恳地看着他,“我可以道歉,也可以让你咬回来,但我只有一个请求……”
她适时停顿,温岐微微侧头看着她,轻声道:“什么请求?”
“别咬脖子。”姜蘅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我会死的。”
温岐没有出声。
他将她此刻的姿态尽收眼底。
泛红的颈部肌肤、深深下陷的咬痕、被汗打湿的额发、以及略微急促的呼吸。
她在害怕。
看来他刚才有点兴奋过头了。
他可以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到她,但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她现在不太信任他。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非常美味……但他还是希望她能更放松一些。
他不希望自己的每一次接近,换来的都是恐惧与防备。
“好吧……”温岐轻轻叹息,松开她的手,“下次我会小心。”
还有下次??
姜蘅刚想松口气,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又微微一震。
她谨慎地偷瞥一眼,正好看见温岐在意犹未尽地轻舔唇角。
……这是在回味吗?这绝对是在回味吧!
姜蘅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转身回房,拿上换洗衣物便一溜烟逃出竹楼。
也许是因为姜蘅表现得过于恐惧,这一晚,温岐没有和她一起睡。
他独自坐在外间,可能在看书,也可能在休息。姜蘅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只觉得屋内分外寂静。
但她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脑海中反复闪现温岐从亲吻到啃咬她的过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努力抽离,努力思考。
为什么温岐会在咬她之前先亲她?
据她所知,没有任何野兽——或者说掠食者,具有这么古怪的进食习惯。
但温岐确实亲她了,而且还亲了很久。
如果说这只是一种进食前的准备工作,那么在被她打断后,他又为什么要亲她的手?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咬断她的手指,折断她的手骨,然后再继续洞穿她的脖子,直到鲜血迸溅而出。
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继续噬咬,而是温柔又有些急切地亲吻她,比起进食,倒更像是……温存。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道他其实并不急着吃她?
姜蘅渐渐冷静下来。
当时她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注意到他真正的需求。
现在仔细想想,在与温岐对视的时候,她的确在他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欲望。但那欲望似乎不完全是食欲,而是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等等,难道是——?
姜蘅的太阳穴微微一跳,一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形。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往这个方向怀疑过。毕竟温岐和她只是进食者与食物的关系,而她在外形上也并无特别之处,在她的认知里,像温岐那样完美无瑕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对她有感觉的。
但是,如果……他对她真的产生了异性之间的渴望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今晚那些反常的举动,就能解释得通了。
——而她能做到的,也会比之前多得多。
次日,姜蘅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
温岐没有再提起昨晚的摩擦,她也便若无其事地保持沉默。
一切似乎都恢复平静,但姜蘅却很清楚,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
温岐会在不经意间注视她的脖颈。
那里又多了一道咬痕,深刻、暗红,覆盖在已经消褪的浅痕上,仿若某种危险的标记。
她不确定他在想什么。
是继续咬断它,还是继续亲吻它?
她想知道答案,这将决定她接下来的举措。
但很显然,温岐不会为她解答。
他为她准备香甜的点心,为她挑选适合她修炼的术法,为她梳理散乱的头发,将尖锐锋利的物品收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温柔、细心、无微不至的照顾。
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姜蘅一整天都在暗中观察他。
有时候,他们会视线交汇,通常是温岐专注地看着她,而她会撑不住先移开视线。
她会紧张,也担心自己正在酝酿的计划会被他发现。
毕竟他非常敏锐。
终于熬到晚上。
姜蘅洗完澡回来,站在竹楼外,看着温岐坐在案前的身影,心跳再次加重。
她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这是个重大且危险的决定。
如果她错了,温岐可能会被她激怒,也可能当场杀了她。但如果她对了,她活下去的几率将直线上升,被动的局面也将会打破。
她不喜欢冒险,但在面对温岐的时候,冒险似乎总会得到不错的回馈。
……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姜蘅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温岐早已察觉她的气息,此时听到她走近,才不紧不慢地抬起视线。
“洗完了?”他温和地看向她,目光掠过她潮湿的头发和睫毛。
“嗯……”
姜蘅心不在焉地应声,心跳因为紧张而越发激烈。
她不想让温岐发现自己的异常,于是清了下嗓子,侧头看向温岐面前的书卷。
“你在看什么?”
“食谱。”温岐轻声道,“你灵脉初开,需要吸收大量灵气。山上有很多灵物,用来滋补再合适不过。”
“这样啊……”
姜蘅依然心不在焉地应声,视线从书卷转移到他的脸上,呼吸逐渐加快,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温岐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他平和地看着她,目光在她湿润的唇上稍作停留,然后轻声询问:“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蘅没有回答。
她抿紧嘴唇,睫毛轻微颤抖,心脏因为此时的想法而疯狂跳动,以至于连喉咙都隐隐生痛。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在思考、斟酌、反复纠结。
她在想,该怎么吻他,才不会被他杀死。
第35章
这个简单的问题, 姜蘅琢磨了整整一天。
差点被咬断脖子的恐惧感仍然残留在体内,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也将会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一次人生经历。
这让她想出了大胆的计划,也让她在对待这个计划时更加小心。
毕竟温岐真的会杀了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虽然姜蘅还是对真实的温岐不甚了解,但多少也看出了他的一些性情。
温岐待人温和友善,这并不是假象,也并非他的伪装。
这大概是只是他的习惯与乐趣。
因为他是强大的上古妖兽, 又常年生活在这座孤岛一般的神山上,每天闲得无事可做,只能看书写字、养养花草,与世无争, 性情自然日渐平和。
但这并不代表他永远都会保持t这种状态。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虽然温和包容,但本性其实比常人更加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他每次不悦,姜蘅都搞不懂令他不悦的缘由是什么。她试着推测,也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温岐真的太难猜了, 她甚至看不出他有没有刻意隐瞒情绪, 而他的身份也让她不敢直接开口询问。
现在, 她还发现他的报复心很重。
自己只是不小心咬了他一次,连个痕迹都没留, 就被他狠狠咬回来两次, 第二次还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由此看来, 这家伙的确有毒,而且是那种不经意间便能致命的剧毒。
自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慎对待。
姜蘅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边深思熟虑地回答温岐的问题。
“没有,”她的声线有点紧绷,但还算平稳,“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岐细细地观察她。
她显然有点紧张。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面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呼吸比平时略快,眼神也有些轻飘游离。
是因为刚从温泉池回来的缘故么?
不,他记得她每一次回来时的样子。
有时会气喘吁吁,有时会放松疲惫,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连腰背和脖颈都是绷直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温岐的目光轻轻扫过姜蘅的脖子。姜蘅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心跳陡然一滞。
温岐没有漏掉这一点微小的变化。
……原来是因为这个。
看来昨晚他咬得的确太重了。
他似乎低估了这件事对她造成的不安与阴影。
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可以慢慢修复,一点点消除。
——为了日后更进一步的尝试。
温岐了然地收回视线,将放在一旁的软布拿过来,然后看向姜蘅。
“阿蘅。”
姜蘅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迅速收敛思绪,轻应一声,乖乖走到他面前。
温岐用布包裹住她的湿发,开始帮她耐心擦拭。
这不是温岐第一次为她擦头发,按理说,姜蘅对此应该早已稀松平常才对。
但她却很难像平常那样淡定。
她和温岐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她低垂目光,忍不住暗暗思索,此刻是否是发起进攻的好时机。
不行,这样太突然了。
温岐不喜欢突袭,她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扑上去,说不定还没碰到他就会被拧断脖子。
她只能先等温岐擦完头发,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姜蘅却觉得异常难熬。
她能感觉到他专注强烈的视线。
她很怕他会看穿自己的想法,尽管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头发终于擦干了。
姜蘅暗暗松了口气。
她抬起视线,发现温岐又在看自己的脖子,不由心下一跳。
“还疼吗?”温岐轻声问。
姜蘅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心念微动,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还好,已经不怎么疼了……”她放慢语速,谨慎回答。
温岐闻言,抬起眼睛看她。
他的眼神还是很温和、很平静,烛光在他的眼底轻轻摇曳,她无法看透他的情绪。
“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柔声安抚她,“昨晚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以后不会再咬你了。”
姜蘅其实不太相信他。
他之前也多次承诺不会伤害她,但他的自制力显然不太好。
可能妖就是这样,随性惯了,不懂什么叫克制。
但她还是低低应声,神色温顺:“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怕你咬我,只是有点……困惑。”
温岐轻眨了眼:“困惑?”
姜蘅点头,强装镇定,仔细看着他:“我想知道,对妖兽来说,亲吻意味着什么?”
温岐微怔,然后露出安静思索的神情。
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他坦然开口:“我没有接触过其他妖兽。”
这个回答好像在说,他不知道,也从未了解过。
姜蘅不由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一丝怀疑。
一个连亲吻都不了解的怪物,会对她产生异性之间的欲望吗?
她不确定,只能继续往下推进。
她看着温岐的眼睛,心跳加速,声音不自觉放轻:“那你呢?”
“对你来说……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
温岐与她视线相触。
他侧了侧头,像往常一样打量她、审视她,瞳色微微变深,倒映出她由于紧张而分外透亮的双眸。
他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姜蘅从他的安静中读到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不确定这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愤怒或不满。
这是一件好事。
这让她感到雀跃,让她感到……有机可乘。
姜蘅的心跳越发剧烈。
她将手按在温岐腿上,谨慎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她继续靠近,然后微微低头,睫毛轻颤着垂下——
她小心翼翼地吻了他。
温岐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唇上传来的触感格外柔软。
直到姜蘅贴上来之前,他都没有看出她想做什么。
她像往常一样小心试探,明明紧张到不行,却还是强行镇定,努力在他面前做出温顺柔弱的模样。
他很喜欢看她这样,虽然还是充满警惕,但至少没有再回避他,也没有与他拉开距离。
他甚至期待她冷不丁亮出爪牙,暴露野猫般的本性。
但他绝对猜不到……她要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漆黑蛇鳞在颈侧迅速浮现。温岐的瞳孔凝成竖针,他用目光锁定她,呼吸微微加快,被她按住的腿面坚硬而紧绷。
非常令他意外。
也非常令他……兴奋。
唇与唇轻柔接触,姜蘅停顿了几秒,试图观察温岐的反应。
腰后忽然一凉。
温岐抬手揽住了她。
他的手很稳,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按压上前,膝盖抵开她的腿,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
距离一瞬间拉到最近,姜蘅被迫直起身体,嘴唇随之与他分离。
她很紧张,心跳声震耳欲聋,不确定要不要继续低头吻他。
然而下一秒,她的后颈便被轻轻按住。温岐微微仰头,含吮她的唇,指尖顺着她的脊柱划挑抚弄,让她身体发软,迅速失去力气。
姜蘅本能地想喘一口气。
她刚一张口,温岐便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追逐她,紧绞她,细致而焦灼,安静而急迫。
她几乎被剥夺呼吸。
第36章
姜蘅被温岐亲得浑身发麻, 恐惧感与颤栗感同时涌现,在她体内来回占据上风。
她原本只打算蜻蜓点水地点一下, 借此试探温岐的反应,没想到温岐竟然会反过来纠缠她,将她亲得晕头转向。
他似乎拥有惊人的学习能力。
就在昨晚,他还只会亲咬她的脖子,动作不具备任何技巧,只有欲望驱使的本能。
然而到了今天, 他已经掌握了如何让她沦陷的方法。无论是厮磨还是吮舔,他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不需要任何蛮力,便能轻易撬开她的唇齿。
他在她的唇上轻咬, 含吮,伴随着颈后的轻柔抚摸,让她在细密的酥痒中主动张口。
姜蘅甚至没有抵抗,只是缓口气的间隙,便让他探入其中。
他们同时尝到彼此的气息。
温岐静了一瞬, 喉结微动, 隐隐溢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姜蘅有种头皮炸开的感觉。
在此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 自己会和温岐接吻。
他太深晦、也太危险。
即使外表温润美丽,但这份美丽却淬了毒, 就像昨晚咬在她脖颈上的牙齿, 尖锐、锋利, 一不留神就会夺走她的性命。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味道居然……这么好。
他尝起来清润而甘冽,有微微冷感, 像山泉幽涧,清凉中带着丝丝甜意。
姜蘅下意识用舌尖轻划,试图品尝更多。而这个举动也被温岐发现了,他反过来勾缠她,舔舐她,细致探索她口腔内的每一寸区域,吞下她的每一次喘息。
姜蘅很快感到呼吸困难,将近窒息。
她被困在温岐怀里,手撑住他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双腿被他牢牢固定,几乎无法动弹。
她不得不咬他一口,没什么力气,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温岐眸光深暗,终于慢慢放开她。
和昨晚咬她时一样,他的眼睛和肌肤已经完全被蛇的特征所t覆盖。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强烈,凉意熨帖着她滚烫的皮肤,让她在冷与热之间反复煎熬。
姜蘅轻轻喘息,胸口起伏剧烈,身体几近瘫软。
温岐一瞬不眨地凝视她。
她看上去像刚从温泉里捞出来。面色潮红,眼眸湿润,唇上沾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舌尖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她的眼尾还沁出一点晶莹的泪珠。
温岐本想帮她舔掉,但考虑到她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于是换成了较为温和的方式。
他用指腹轻轻拭去,然后送到唇边,轻舔了一下。
有一点淡淡的花草香。
是他调配的澡豆味,她沐浴时很喜欢使用。
姜蘅艰难地平缓呼吸。
她差点因为接吻缺氧而死。
如她所料,温岐虽然温柔体贴,然而一旦涉及自己的欲望,就会变得格外不自控。
他好像完全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在她窒息之前放开了她。
这让姜蘅在后怕之余,又感到一丝欣喜。
她猜对了。
他没有吃她,也没有杀她。比起咬断她的舌头,他似乎更喜欢与她慢慢纠缠。
虽然也有噬咬的动作,但这次他的确有好好控制力道,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咬疼她。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成功。
接下来,她只要小心引导,就可以让他放弃食用自己……
姜蘅正在暗自琢磨,腿侧突然一阵冰凉。
她立即往下看,发现紧紧锁住她的两条长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长滑腻的蛇尾。
蛇尾顺着她的身体,如藤蔓般一圈圈向上缠绕,尾尖柔软而灵活,快速探向她的上身,鳞片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等等,它的目标是哪里?
是缠上她的脖子,还是探进她的嘴里??
惊恐让姜蘅来不及细想,她一把抓住接近的尾尖,然后看向温岐。
温岐似乎并未觉得这个举动有何不妥。
他甚至没有在意,继续亲吻姜蘅的嘴角,手指深入她的发间,将她压向自己。
他具有压倒性的力量。
他的动作缓慢而激进,每一次探索都带着无法抵抗的侵略性,仿佛要将她吞噬、融化。
姜蘅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她一面与他唇齿纠缠,一面用手安抚蛇尾,小心地将它拦截在安全可控的位置。
尾尖顺势缠上她的手指,在她的指缝间游走穿梭。
凉滑黏腻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尾尖勾缠的方式与口中的节奏近乎一致。
姜蘅头皮发麻,从指尖到舌根都在发软、震颤,心脏搏动得格外剧烈,每一下都牵扯得胸口微微生疼。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享受。
也许两者都有。
自从遇到温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就在她的头脑里同时拉锯,逐渐模糊了界限。
过了很久,他们才缓缓分开。
不是因为温岐亲腻了,而是因为她快喘不上气了。
她的手指发酸,手上布满蛇尾紧绞的红痕。
她的嘴唇也有点红肿,整个人靠在温岐的身前低低喘息,像一尾搁浅的鱼,被他轻轻一碰就细微颤抖。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也许温岐对她不仅仅有食欲,但额外的那一部分,似乎比食欲更强烈。
强烈到同样能绞杀她。
姜蘅感觉到蛇尾又在慢慢游动。
她立即撑起身体,强行制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看着温岐,面颊滚烫,眼神仍有些迷胧,“为什么亲我?”
温岐的眼底跳动着幽暗的火焰,近乎贪婪地凝视她。
“你不喜欢?”
姜蘅有点迟疑。
按照常理,她应该不喜欢,甚至应该厌恶。
毕竟他是妖兽,是怪物,是随时都能将她扼杀的掠食者。
但事实上……她非常喜欢。
她甚至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因为她喜欢得不得了——即使她对他的畏惧仍然存在。
她不确定这份喜欢是完全来自温岐带给她的感官享受,还是掺杂了其他混乱、扭曲的情感。
总之,先选择正确的答案。
姜蘅收敛思绪,对上温岐的视线:“……喜欢。”
温岐的竖瞳微微收缩了一下,接着眼底浮起笑意。
这个反应让姜蘅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她迅速稳住心神,继续道:“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亲我?”
温岐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想从里到外地品尝她,想让她因为他的触碰而战栗、哭泣。
这个答案……大概会吓到她。
温岐想了想,轻声问:“不是你先这样做的吗?”
姜蘅:“……”
他好会踢皮球。
温岐见她神色微顿,随即倾身,凑到她唇边。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贴着她的嘴唇,声音低柔而微微沙哑,“为什么这么做?”
姜蘅觉得他在诱惑她。
她抿紧唇,说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理由:“为了报答。”
“报答?”温岐微微挑眉。
姜蘅深吸一口气:“凡人有一个说法叫以身相许。你待我这么好,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只能试试这个办法……”
温岐侧了侧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可能是太假了。
姜蘅略一斟酌,继续补充:“还有一点是因为……我对你抱有好感。”她顿了顿,“和喜欢。”
温岐轻眨了下眼:“喜欢?”
姜蘅怀疑他不明白这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他对人类的认知一直很浅显。虽然表现得很像人,但内里还是更接近危险残忍的野兽。
没有情感,不懂人性。
姜蘅试着解释:“就是……看到你会觉得开心,满足,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温岐静静地注视她。
她的心跳很快,眼神谨慎,身上散发出紧张的气味。
她还是在撒谎。
只不过比以往更加镇定、更加冷静、更加游刃有余。
她渐渐摸准了他的口味。
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某种意义上,他们正在越来越契合。
温岐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抚摸姜蘅的头发,唇角微弯,脸上扬起清浅的笑意。
他低声问她:“你真的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姜蘅与他视线纠缠。
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好奇与探究。他并未完全相信她,但他喜欢这个回答,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姜蘅的声音轻而坚定,“非常想。”
第37章
姜蘅觉得她和温岐的关系发生了一点转变。
那天晚上的吻似乎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她开始试着询问温岐的一些过往, 而温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保持人形。
他的下半身开始频繁化作蛇尾,尤其是当她主动靠近的时候。
姜蘅还是有点怕。
因为她发现温岐会在兴奋的时候不断收紧蛇尾。
上次如果不是及时制止, 她很怀疑自己会在接吻时被蛇尾活活勒死。
温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巴对她来说是一种多大的威胁。
或许他意识到了,只是不在乎。
姜蘅情愿把他设想得更加冷血残酷,以此来抵消他带给她的依赖和满足。
是的,满足。
她不得不承认,和温岐亲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她很难在其他事情上得到如此巨大的满足感。他的气息、技巧、节奏……全都正中红心,令她欲罢不能, 以至于就连在睡梦中,她都在与他难舍难分。
她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他。
当然,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温岐知道。
吃完午饭,姜蘅又开始翻阅那本讲解修炼的书籍。
她已经看了大半。
等看完全部, 她就差不多能掌握所有的基础术法了。
这时,一道阴影笼罩在她上方。
嗅到熟悉的香气,姜蘅抬起头。
温岐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黛青外袍,前襟露出漂亮立体的锁骨,漆黑长发用银色绸带松松挽起, 柔软地垂在肩头。
姜蘅觉得他这一身也很好看。
她用了半秒思考要不要如实道出心中的赞美之词, 紧接着目光便被温岐手中的书卷吸引。
“这是什么书?”
温岐神色温然:“帮助你修炼的书。”
姜蘅闻言, 从他手中接过书籍。
和她正在看的书相比, 温岐这本明显崭新,封面和书页装帧得很整齐, 翻动纸张, 还能闻到极淡的墨香。
再看上面的字体也很熟悉, 和她放在卧房的那本百科全书完全一致。
姜蘅微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你写的?”
“聪明。”温岐浅笑。
姜蘅翻开书封,大致扫了几页。
书中详细记录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术法, 大t概因为写书的是温岐,这些术法看上去都不太“正”,且大多是攻击性术法,还有一些与弓术结合,灵活性很强。
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姜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学。
说实话,放在之前她会觉得这些都是妖术,学了可能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影响。但她现在都和温岐这只大妖同流合污了,如果还是扭捏着不学,恐怕会引起温岐的不满。
况且她也确实有点心动。
和那些基础术法相比,这本书里的东西显然更厉害,也更适合她。
放着不学实在可惜。
“谢谢你。”姜蘅诚恳道谢,然后将两本书放到一起,认真道,“等我学完入门基础,就开始看你这本。”
“不急。”温岐微微俯身,抬起她的下巴,“你可以慢慢来。”
姜蘅轻轻眨眼,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
温岐的目光细微下移,落到她的唇上。
他这是……又想亲了吗?
姜蘅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完全顺从他。
或许他们应该对这件事保持适当的新鲜感。
她不知道温岐的性格里有没有喜新厌旧的一面,但如果亲得太频繁,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厌倦。
厌倦不是一件好事。
厌倦会导致嫌恶、抛弃、摧毁。
在没有顺利逃走之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但是……
姜蘅心跳加快,耳根不自觉微微发热。
温岐的目光仿佛某种催情剂,只是被他这样注视着,她不由也有些心猿意马。
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姜蘅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口:“所以那本百科全书……也是你写的?”
温岐轻笑:“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姜蘅有点尴尬:“这个,确实是刚发现的……”
她之前只觉得那本书上的字迹很好看,但从来没有怀疑过温岐。
因为温岐很少在她面前写字。
现在想来,他不写字,大概也是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
毕竟她之前整理过书架,而架上很多书的字迹都是一样的,如果她看到他写的字,稍微一比对,就会发现他正是那些书籍的编撰人。
那些书籍大多陈旧,有些都泛黄得不成样子了,一看便知年代久远,绝对不可能出自年轻人之手。
想到这里,姜蘅忍不住好奇:“那本书应该写了很多年吧?”
据书中记载,有些植物光生长期就长达百年,温岐一个人观察、记录,不敢想象究竟用了多长时间才写完这本书。
“还好。”温岐神色随意,“也就两百年。”
也就两百年……
“两百年还少吗?”姜蘅顿时睁大眼,“你活了多少年?”
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温岐微微沉吟,不甚在意地想了想。
“记不清了,反正挺久的。”
“……”
姜蘅震惊得说不出话。
虽然早就知道温岐是上古妖兽,但在听到他亲口说出这番话时,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居然连年龄都记不清了,他不会真的活了上千年吧?
如果他不是他本人亲自承认,她还真的很难想象。
一来是她从未见过存活这么久的生物,二来是因为温岐真的很不像那种活了很久的样子。
不仅是外形,还有他的性情。
大概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都在山上没出去……
一想到温岐这么多年一直被待在山上,无法离开,只能日复一日地观察山上的一切,姜蘅心里突然有点堵。
不仅堵,还有点闷。只要多想一点,就会多一分说不出的难受。
她该不会是在同情温岐吧?
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姜蘅立刻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危险的情绪甩出脑海。
太可笑了。
温岐可是上古妖兽,轻轻松松就能屠杀一座城的人。
就算要同情,她也该同情自己,而不是这个随时都能杀死她的掠食者。
“怎么了?”温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难以置信吗?”
“不是。”姜蘅抬起视线,“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既然那本百科全书是你写的……”
温岐微微侧头,神色耐心:“嗯?”
姜蘅顿了顿:“……那我之前送你的琉璃花,你岂不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难怪他收到花后的反应很平淡。
亏她还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献宝似的送给他。
不知道他当时会不会在心里笑话她?
姜蘅默默观察温岐的神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
在意这种事情……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都已经问出来了。
温岐对上她的眼睛。
“琉璃花……我确实见过很多。”他语调轻缓,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但你送的那束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姜蘅不明白。
她还以为琉璃花都长一个样。
她很想继续追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毕竟温岐很可能也只是随口一说,反正他一向谦和礼貌,从来没对她说过什么难听话。
姜蘅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琢磨怎么顺滑自然地从这里离开。
毕竟话题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温岐应该也已经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吧……
就在她暗自思忖之时,耳边忽然响起温岐平缓柔和的声音。
“还有别的问题吗?”
姜蘅下意识回答:“没有了。”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再次被轻轻抬起。
温岐低头吻上她。
姜蘅一怔,手里的书籍随之滑落。
和那晚相比,这个吻实在过于温柔、也过于缠绵了。
温岐似乎并不急着与她纠缠,只是贴着她的唇安静辗转,让她一点点染上自己的气息。他慢慢厮磨,轻舔她的唇缝,等她不自觉张口,才伸舌探入,勾过她的舌尖,与她细致勾缠。
姜蘅很快招架不住。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气息不稳,胸腔里的噪音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温岐终于放开她。
她轻轻喘息,脸颊绯红,眼尾有点湿润。
“等过几日,我教你闭气术吧。”温岐轻柔抚过她的眼尾,“你现在坚持的时间太短了。”
正在努力调整呼吸的姜蘅说不出话。
亲了这么长时间还嫌短,他是想把她亲到断气吗??
她不敢答应,生怕温岐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微移视线,发现温岐颈侧的蛇鳞又开始隐隐浮现,连忙转移话题。
“你脖子上的鳞片怎么又出来了?是有什么规律吗?”
之前她以为这些鳞片的出现意味着温岐状态不佳,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至少他现在看起来状态很好。
“鳞片?”温岐微愣,顺着她的目光触碰自己脖颈,接着露出了然的表情,“你是指这个吗……”
他的指尖轻按在修长苍白的脖颈上,指节微曲,漆黑鳞片若隐若现,有种难以言喻的色欲。
姜蘅点了点头。
“这些鳞片是欲望的象征。”温岐神色坦然,低声解释,“在遇到你之前,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欲望的象征……?
姜蘅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再看那些鳞片,心情立马变得复杂而微妙。
她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这么说,之前每次鳞片出现,不都意味着……
姜蘅不敢再与温岐对视,连忙捡起掉落在地的书籍,随便找个由头便迅速溜走了。
直到她拿上猎弓走出竹楼,依然能感觉到温岐的视线。
他一直在注视她。
姜蘅走了很远,穿过密林和溪流,来到破旧的神庙。
距离她上次进入这里已经过了很久。
她进去看了看,之前用来睡觉的杂草堆还在,祭台上落了一层灰,神像被厚厚的蛛丝缠绕,一眼望去似乎更破败了些。
姜蘅走到神像后面,从怀中取出镜子,小心地敲了敲。
镜面泛起涟漪,很快浮现出贺兰攸清隽俊秀的面孔。
“你这几日怎么了?”不等姜蘅开口,贺兰攸便率先发问,“是不是被温岐发现了,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姜蘅立即将食指举到唇边:“嘘,小声点。”
贺兰攸闻言蹙眉,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在哪里?”
“我在神庙。”姜蘅小声说,“我怀疑温岐在监视我,我必须小心一点。”
贺兰攸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
她还能跑出来联络他,就说明她目前还是安全的。
“所以这几日你没有找我,也是这个原因?”
“嗯……”姜蘅含含糊糊地应声,“总之温岐现在经常盯着我。小心点总没错。”
贺兰攸闻言,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他还真是贪心啊……”
姜蘅:“什么?”
“没什么。”贺兰攸抬眸,透过镜面凝视她,“你还能撑t多久?”
姜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撑多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这取决于温岐对她的兴趣和耐心还能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
贺兰攸定定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灵脉已开,她看起来状态很好,比他们初遇时还要好。
但他没有漏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迷茫。
这几日,在她没有联系他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借用家族的力量。
他不想让贺兰越觉得自己有求于他。
那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但此时看到姜蘅的样子,他突然觉得,那点麻烦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他只想尽快带她逃出那只怪物的巢穴。
“我会找人帮忙,想办法救你出来。”贺兰攸轻声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真的想离开神山吗?”
她真的想离开神山吗?
温岐覆在唇上的触感似乎仍未消散。
姜蘅微微一怔,突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38章
难以置信, 在见识过温岐的真面目后,自己居然还会犹豫。
姜蘅闭上眼睛, 深深呼吸。
不可否认,温岐对她的确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有一种更深层的原因,让她即便在极度不安的环境下,仍然会被他吸引。
姜蘅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温岐下药了。
但她又很确定,除了感染风寒和喝下妖血的那两次, 自己一直都很清醒。
她只能理解为这是一种不可抗力。
他们整日待在一起,睡在一起,现在还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会被吸引似乎再正常不过。
只要她没有忘记他随时都会对她的生命产生威胁就好。
正如温岐自己坦言,他会对她产生欲望。
当时他们刚结束一个吻, 她听到这番解释,本能地将这种欲望理解为单一的男女之欲,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太狭隘了。
除了男女之欲,食欲、杀欲, 这些都是欲望。
她要如何保证温岐对她没有其他欲望?
她最多只能小心引导, 但不可能完全杜绝。
毕竟连温岐都控制不了自己——他在这方面的自制力真的很差。
所以, 指望自己能驯服一只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还不如琢磨怎么逃离这座看似美好的牢笼更实际。
姜蘅逐渐恢复冷静,用只有贴近镜面才能听到的声音回复:“我确定我想离开。”
贺兰攸透过镜面看着她。
她眼底的迷茫已经消失了, 脸上的神色平静而恳切, 没有一丝动摇。
这让贺兰攸稍稍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姜蘅会被温岐洗脑。那样他的救援难度会增大, 而且他会很不爽。
毕竟他和姜蘅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人。虽然温岐和姜蘅相处的时间更长,但他还是希望姜蘅能偏向自己。
“好,那我今晚便去准备。”贺兰攸说, “你那边若是不安全,这几日可以先不跟我联系。”
姜蘅:“那我要怎么知道你那边的情况?”
“我会告诉你的。”贺兰攸笑了一下,“不过你要记得随身携带这面镜子,最好睡觉也不要取下。”
“好,我记住了。”姜蘅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奇怪地问,“对了,我之前就想问……”
贺兰攸好整以暇地挑眉:“什么?”
“我每次找你,你都会立即出现。”姜蘅很疑惑,“是你那边设置了什么特别的提醒功能吗?还是你一直把这面镜子带在身上……”
不得不说,贺兰攸每次回应她的速度,比她上辈子接电话的速度还快。
她好奇很久了。他是在镜子上装闹钟了吗?
贺兰攸闻言,轻快地笑了笑。
“当然是一直带在身上了。”他笑吟吟地看着她,“我不会错过你的任何消息。”
姜蘅静了一会儿,心情越发复杂。
总觉得,贺兰攸对她似乎过于上心了……
这家伙不会看上她了吧?
姜蘅不敢再想下去。虽然她和贺兰攸只相处了几天,但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很麻烦。
她不想自作多情,但以防万一,这种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姜蘅清了清嗓子,深思熟虑地开口:“那个,你对我……是不是有点误解?”
贺兰攸歪头:“什么误解?”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姜蘅一脸为难地形容,“男性对女性的……”
这次轮到贺兰攸静默了。
很显然,他听懂了姜蘅的意思。
两人一时都没声了,隔着镜子大眼瞪小眼,画面颇有些滑稽。
半晌,贺兰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像是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他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怎么会觉得我对你有男女之情?”
姜蘅无语:“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尽心尽力?”
“这个嘛……”似乎是笑累了,贺兰攸笑声渐低,随意地撑起下巴,“当然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姜蘅拧眉:“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贺兰攸意味深长地说,“总之,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姜蘅:“什么?”
贺兰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永远不会害你。”
越来越奇怪了。
姜蘅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一向识趣,既然贺兰攸不肯说,那她自然不会再追问下去。
就算贺兰攸目的不明又如何?
至少他是真的在帮她。
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差了……索性就再信他一次吧。
贺兰府。
夜色渐深,贺兰攸站在廊下,双手环胸,百无聊赖地看着空中点点繁星。
不知道他在这里看到的夜空,和姜蘅在积云山上看到的是否一样。
一想到姜蘅白日说的那些话,他不由又有些想笑。
她居然会以为他对她抱有男女之情。
那未免也太庸俗了。
不过他不怪她。
她只是被凡人浸染了太久……等他将她接到身边,她就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牵绊了。
贺兰攸在廊下等了许久,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门内终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
贺兰攸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贺兰越坐在主位上,两侧空无一人,只有烛火在幽幽燃烧,映出他俊美沉静的面容。
“攸儿,”他语气亲切,神色慈和,“下人说你有事找我,是何事?”
贺兰攸微微垂眸,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人。”
“哦?”贺兰越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人?”
“积云山上的那个凡人。”
贺兰越闻言,露出诧异的神情:“你想救那孩子出来?”
“是。”贺兰攸抬头,平静地看向他,“你有办法吗?”
贺兰越微微沉吟。
“那孩子是送给上古妖兽的祭品,想让妖兽放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我才来找你。”贺兰攸微不可察地蹙眉,“如果你救不了的话,我再去找别的办法。”
“我又没说救不了,你急什么?”贺兰越笑了笑,“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对那孩子不是没兴趣么,为何如今又要救她?”
贺兰攸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神色不变,不冷不热地答:“之前没兴趣,现在培养出感情了。”
贺兰越撑着头看他:“你又去积云山了?”
“没有。”贺兰攸道,“我留了一面镜子给她。”
贺兰越闻言了然。
原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保持联系。
贺兰越沉思一会儿,忽然道:“这么说,那孩子还活着?”
贺兰攸奇怪道:“你很希望她死?”
“那倒没有……”
贺兰越摸摸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出声。
“既然你想救她,我自会尽力。只是此事不易,需得从长计议。”
贺兰攸神色冷淡:“大概要多久?”
“这就说不准了。”贺兰越叹气,“待我先与另外三家商议一番吧。”
姜蘅并不知道贺兰攸为了救她,已经拉上了四大修道世家。
将镜子收好后,她走出神庙,在附近转了一圈,打了两头野猪便回去了。
不得不说,修炼真是好处多多。
在开始修炼之前,她连一头野猪都拖不动。然而现在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提起两头野猪,而且还是单手。
她非常满意。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回竹楼。
夜色低垂,温岐站在竹楼外的那条蜿蜒小道上等她。
小道两侧的蓝紫花色泽浓郁,随风拂动,在夜色下闪烁着莹莹微光,将他的面容t辉映得如玉如画。
姜蘅脚步渐缓。
大概是因为刚与贺兰攸联络过,一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心虚。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点紧张过度。
她都藏到神庙去了,就算温岐真的在监视她,也不可能连庙里的情形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吧?
那也太恐怖了。
姜蘅暗暗镇定,提着自己打来的战利品,走到温岐面前。
“回来了?”温岐眼睫微垂,温和地看着她,与往常无异。
“嗯。”姜蘅顿了顿,提起两头昏迷的野猪,“今天运气不错,打到了两只。”
温岐扫了一眼。
“是不错。”他浮起笑意,“就放这儿吧,先回去吃饭。”
姜蘅乖乖应声。
她将两只野猪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去洗了个手,跟着温岐走进竹楼。
晚饭很丰盛,有几道菜她从未见过,据温岐解释,这里都是灵气充沛的灵物,吃了对她有好处。
姜蘅原本吃得正欢,听到他这么说,夹菜的手不由微微一抖。
灵物?
是他下午在山上采摘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会不会经过神庙附近?
这个推测让姜蘅有点紧张。
她很好奇,但又不敢直接问出来。为了不让温岐看出异常,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若无其事地吃完这顿饭。
饭后,她拿上干净衣物,准备去温泉池沐浴。
临出门时,温岐忽然叫住她。
“把这个带上吧。”他拿出一只精致的香熏球,轻轻摇了摇,“可以防虫蚁。”
姜蘅接过香熏球,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只纹银的镂空香熏球,精致小巧,只比荔枝大一点。
姜蘅不解地眨眼:“最近温泉附近有虫蚁出没吗?”
她怎么没发现。
“一直有,只是不多。”温岐温声解释,“不过你刚从神庙回来,可能会吸引它们围聚。”
姜蘅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从背后升起。
她没有心思去想吸引虫蚁的原因是什么,她的耳朵只听到了“神庙”二字。
他是故意的吗?
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自己已经知道她下午做了什么。
姜蘅抬起眼睛,对上温岐的目光,谨慎地慢慢开口。
“……你是在我身上闻到了神庙的味道吗?”
“不。”温岐柔和地注视她,“我是看到你进了神庙。”
姜蘅再次心跳加速。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这算什么?
恐吓?对质?还是威胁?
姜蘅很想像之前那样糊弄过去,但他们现在更了解彼此了,这意味着她的小花招很可能不再管用。
温岐可以轻易地看穿她,就算她现在也能看穿温岐的用意一样。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
竹楼里一片寂静,仿佛有无形的张力在二人之间推拉。
姜蘅静静观察他的神色。
他在生气吗?不,好像并没有。
比起生气,他的神情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更为微妙的情绪。
也许她应该先安抚。
抚摸他,拥抱他,或者亲吻他。
他喜欢这些。
但姜蘅隐隐又觉得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不仅是温岐,她也有疑问。
既然话已经摊开了,那不如就顺势问清楚吧。
姜蘅思索几秒,紧盯温岐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害。
“你在监视我吗?”
问完这句,她不由攥紧手心,心脏跳得更快。
她很怕温岐会因为这句而不悦。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温岐的反应很平静。
“监视?”他微微侧头,柔软的发丝从肩头滑落,“你是指关注你的行踪?”
姜蘅语气微顿:“……这就叫监视。”
“这样啊……”温岐面露思索,而后轻声说,“那我确实在监视你。”
姜蘅:“……”
竟然这么诚实。
姜蘅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都已经被困在这座山上了。
她想不通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温岐闻言,专注地看着她,语调安静而坦然。
“我希望你能时刻待在我的视线里。”
第39章
姜蘅沉默了。
她进一步意识到, 温岐的控制欲有多强。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学习他撰写的术法, 如今还要时时刻刻地监视她。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什么问题。
更神奇的是,作为被他监视的对象,姜蘅发现自己竟然……也能接受?
至少他的想法很纯粹。
只是想时刻看着她,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虽然刚开始察觉到自己很可能在被窥视的时候,她是毛骨悚然的——但那种恐惧和寒意,更多是来自对于未知的不安。
现在她知道了, 注视她的人就是温岐。而他也并没有隐瞒这点。
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并不介意过度的关注与呵护——只要不会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就好。
想到这里,姜蘅不由又有点紧张。
温岐说他看到她进了神庙,那进入神庙之后的情形呢?
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听到、感知到吗?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自己当时特意躲到了神像后面。她在与贺兰攸联络时的声音也很小, 被厚重的神像掩盖,甚至不及庙外的鸟鸣。
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姜蘅最在意的地方。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决定继续试探。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姜蘅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前段时间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
温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略微低垂的神色被烛光勾勒得半明半晦。
“那你以为是谁?”
姜蘅:“……”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她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山上的其他妖兽……?”
“放心。”温岐安静地注视她, “这座山上的妖兽只有我。”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放心的事吧……
姜蘅哑口无言。
她还想继续试探, 但总觉得无论怎么询问都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一时反而顿在了原地。
温岐依然在用目光细致地描摹她。
他看得出来她在担心什么、纠结什么。
她想知道她进入神庙后的举动有没有被听见、被看见。
答案是肯定的。
只要她在这座山上, 就没有能隐瞒他的地方。
他可以听到她与贺兰攸的每一句对话, 也可以看到她与贺兰攸的每一次眼神交汇。
即便隔着镜子, 他们依然很亲密。
温岐从未如此心烦意乱。
太多令他不快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滋生、蔓延、互相缠绕。
烦躁,不安,焦虑, 后悔。
他开始后悔,为何不在第一次发现那面镜子时就销毁它。他更后悔,为何不在那晚干脆利落地杀了贺兰攸。
他很少如此强烈地厌恶某种东西。
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杀了贺兰攸。
他完全低估了贺兰攸对姜蘅的影响。
他没想到,仅凭三言两语,贺兰攸便能蛊惑姜蘅。更没想到,比起自己,姜蘅居然更相信贺兰攸。
为什么?
明明一直陪伴她的是自己。
温岐深深地凝视姜蘅,耐心地等她再次开口。
他希望她可以主动坦白。
然而姜蘅并没有。
她静了一会儿,最终放弃试探,将那只精致小巧的香熏球绕到腕上。
“那我先去泡温泉了……”
既然温岐没有继续盘问,那么情况就不算太糟。
否则温岐应该不会允许她和贺兰攸密谋如何逃离这里。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姜蘅没有再说什么,抱起衣物便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姜蘅微微一愣,顺着扣在腕上的修长手指,抬头看向温岐。
“我与你同去。”温岐看着她,轻声说道。
啊??
姜蘅惊呆了。
大概是这句太过突然,有足足半分钟,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与她同去是什么意思?
是要帮她引路?还是看着她洗澡?还是和她一起……
姜蘅发现这句话留给她的想象空间实在太大了。
她试图思考,而温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走吧。”
他缓缓起身,就这样拉住她的手,向竹楼外走去。
姜蘅的心跳开始再次加快。
她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也无法揣测他的心思与意图。
明明刚才还只是将香熏球交给她,完全没有要跟她一起去的意思……
难道是她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姜蘅觉得大脑快要爆炸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想要探究的心情达到顶峰,理智又将这种心情强行遏制。
有的时候,不问比问了更安全。
她只能保持沉默,跟随温岐向温泉所在的方向走去。
夜色浓郁,两人走在曲折的小径上,四周寂静无声。
姜蘅还记得上次他们同时走在这条小径上的情形。
当时她下肢无力,t被温岐横抱在怀里,身上只凌乱地盖着一件外衣。
……很难忘怀的记忆。
一点微妙的羞耻感让姜蘅耳根发热,她深深呼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然而腕上的触感却越发清晰。
温岐似乎不满足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慢慢划向她的手背。
他指腹微凉,没有蛇尾那般冰冷,但同样能带给她隐隐寒意。
他缓慢细致地抚过她的手背,接着将她的手勾过来,再以指尖划过她的手心,顺着那些浅淡的纹路反复描摹,直到她的手心渗出细微湿意。
姜蘅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出汗了。
她咽了下口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手抽离。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犹豫,温岐翻转手掌,就着濡湿的汗意,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
他用一种温柔且无法抗拒的力度与她十指交缠。
从指尖到指根,紧密贴合,完整包裹。
这下她再也挣脱不开了。
姜蘅心跳剧烈,指尖轻颤两下,没有再乱动。
这条小径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温泉边。
姜蘅站在池边,看着雾气氤氲的泉水,迟迟没有下水。
温岐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所以他是打算旁观?还是打算跟她一起下水?
姜蘅更希望是后者。
至少那样不会让她产生被毒蛇锁定的威胁感。
她暗自定神,慢慢转头,想要试探温岐的意思。
巧的是,温岐也在看她。
目光在空中不期然相遇,汇合、交缠,搅得周围空气越发灼热。
姜蘅脱口而出:“你要跟我一起下水吗?”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也不用这么主动吧!
说不定温岐只是没急着走呢?说不定他待会儿就走了呢?!
姜蘅无比后悔,全然没有注意到温岐讶异的眼神。
他确实没有这个想法。
他之所以提出一起过来,又停在这里没有离去,只是为了亲眼看着姜蘅取出那面镜子。
他知道贺兰攸下午刚叮嘱过,让她将镜子随身携带,不可取下。
而她也答应了。
姜蘅之前不愿坦白,或许正是为了不暴露这面镜子,不暴露她和贺兰攸偷偷联系这件事。
换言之,她是在为了贺兰攸欺骗自己。
这才是最令他不快的原因。
但……
看着姜蘅强装镇定的神色,温岐不由轻笑一声,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
“好。”他说,“那就一起吧。”
第40章
姜蘅微愣, 随即敏锐地察觉到,这句回应透露出的意思。
恐怕在她开口询问之前, 温岐并没有和她一起的想法。
也就是说,是她主动“邀请”了他。
……自己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说不定原本只要再等一会儿,温岐就会独自离开,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多嘴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还不打任何补丁??
姜蘅有种想一头扎进温泉,把自己活活淹死的冲动。
她真的是疯了。
似乎和温岐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她的理智就会越来越少。
她的脑子仿佛一个只出不进的水瓶,理智就是存在这只瓶子里的水。它的总量是固定的,不会增加,也不会重新长回来, 只会在面对温岐的时候越用越少,直到彻底消耗殆尽。
她不知道这是温岐的问题,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诚然温岐的确很强大、也很危险,像她这样渺小的普通人,很难在他掌心翻出什么风浪——但她同样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自己有时并没有在全身心地抵抗。
就比如现在。
她明明可以拒绝, 为什么偏偏一句话都不说?
温岐未必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毕竟他只是想让她待在他的视线里——而这件事完全不需要下水才能完成。
就算不回竹楼, 以他的目力, 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清晰看到温泉里的情形。
或许自己一言不发, 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也更倾向这个选择。
她想接近温岐, 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蘅努力平复心情, 抬眸看了温岐一眼。
“那……好吧,”她低声说,“你背过去。”
她鲜少用这种语气对温岐说话, 虽然没有任何命令的意味,但同样不容商榷。
但温岐却没什么反应。
他深深地看着她,而后转身,神色安静温驯,长睫如蝶翼般静静垂敛。
他能听到姜蘅的心跳。
他想知道,那样激烈杂乱的心跳,是因为他的存在,还是因为那面镜子。
姜蘅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无遗。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连做几个深呼吸,才将手指伸向腰间的衣带。
她没有忘记藏在身上的那面镜子。
事实上,在从神庙出来的时候,她便将镜子藏到了腰后,靠衣带扎紧、稳定,以防随着走动掉落出来。
现在趁机把镜子取下,和脱下的衣物放在一起,应该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操作。
但她又怕贺兰攸会在这个时候来消息。
如果贺兰攸真的在这个时候联系她,以温岐的敏锐度,不可能不会发现这面镜子的古怪。
只有随身携带,才能应对这种突发事件。
这么一琢磨,姜蘅还是决定将镜子带在身上。
她先褪下外衣,将镜子按在原位不动,然后将柔软的衣带重新系到腰上,绕过镜子,悄悄收紧,最后打一个结。
这样,只要她与温岐保持距离,同时不背对着他,就能藏好这面镜子。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姜蘅终于入水,慢慢游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好了。”她的声音夹杂在潺潺水声中,又低又轻,几乎无法被锁定。
温岐垂下的视线从池边的衣物上一扫而过,然后微微侧身,转头看向她。
氤氲雾气中,姜蘅只穿一件白色里衣,长发散开,像流动的墨,丝丝缕缕地飘在水面上。
她待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四周的竹林在她上方投落斑驳阴影。她只露出一截脖颈,锁骨被水沾湿,露在水面上的肌肤通透而朦胧,在黑暗中莹莹生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蘅轻抿了下唇,然后抬手捂住眼睛。
“我不看你。”她说,“你也下来吧……”
温岐知道镜子还在她身上。
她竟这般坚持……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不愿将镜子取下么?
烦闷感再次扩大,温岐揉了揉眉骨,将胸腔里的不快尽数压下。
姜蘅捂着眼睛,听到池边传来衣物落地的簌簌声。她紧张地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嗅到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
这是温岐身上的味道。
等等,自己躲得这么远,怎么会闻到他的味道……
姜蘅刚反应过来,手腕忽然一凉,下一秒,她的手被轻轻拿开。
温岐就在她面前。
姜蘅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没想到他会离得这么近。
他同样只穿一件里衣,领口松散,露出苍白无瑕的肌肤。
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将他的五官辉映得格外圣洁,偏偏眼底流动的青色又为他增添了一丝妖异之气,他眼睫半垂,神性与妖性在他的脸上同时显现。
饶是早已看惯他的美貌,姜蘅此时仍不免有些失神。
“你游得太远了。”温岐握住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这里不见光,容易碰到虫蚁。”
“……没事。”姜蘅迅速回神,“我不靠着石头,虫蚁爬不到我身上。”
温岐继续注视她。
里衣很薄,沾了水便紧紧贴在皮肤上,有没有身外之物一目了然。
她面前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把镜子藏到了身后。
一想到镜子那头连结着另一个人,温岐的心中更加不快。
他敛下眼睫,将眼底的郁色掩藏在阴翳之下。然后握紧姜蘅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慢慢上抚。
姜蘅不由心跳加快。
她不明白温岐想做什么。
她的手臂垂在水里,水温很高,但温岐的指尖却很凉。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温岐的指尖游走到哪里、又停留在哪里。伴随着温热的水流,这种触摸带来的感官刺激比以往更强烈,让她像一张满张的弓,忍不住绷紧身体。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只是想触摸她吗?不对,比起单纯的触摸,他指尖的轨迹似乎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缓慢而细腻,一寸寸攀过她的肩膀,来到她的后背。
再往下,就是她的后腰……
姜蘅努力思索,忽然一激灵,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
温岐不是在触摸她,而是在寻找她藏在身后的镜子!
这个想法一下子击中了她,令她头皮发麻,战栗感顺着尾椎一路攀升。
如果自己猜测正确,那么t温岐就不仅仅只是看见她进神庙那么简单了。
他知道她有一面镜子,可能也会知道她在使用这面镜子与贺兰攸保持联络,甚至可能知道他们都通过镜子说了什么……
紧张感再次侵袭了姜蘅,她心跳极快,胸口剧烈起伏,泵血的速度似乎比刚才更快。
温岐很快就会探到镜子所在的位置。
是该极力阻止?还是主动坦白?
留给她权衡的时间不多了。
姜蘅紧盯着温岐,本就被温泉蒸腾得微微泛红的面颊此时更是热意惊人。
温岐的瞳孔倒映出她湿润潮红的脸庞,她来不及思考,伸手搂住温岐的脖子,直接凑了上去。
她吻了他的喉结。
温岐的动作瞬间停滞。
“你喜欢吗?”姜蘅小声道,吐息轻拂过他的脖颈,“之前咬了你,我一直很愧疚。”
温岐垂下眼睫,晦暗不明地凝视她。
……她是在故意打断他?
用这种方式阻止他寻找镜子,阻止他切断她与贺兰攸的联系。
“我很喜欢。”温岐语气轻缓,“但……”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姜蘅的嘴唇再次覆上他的脖颈。
她轻轻含住他的喉结,用温热柔软的舌尖舔舐轮廓,上下滑动,动作细致而投入。
温岐心底的阴郁很快被另一种更加强烈的躁动取代。
漆黑细密的蛇鳞迅速蔓延,几乎爬满了暴露在外的肌肤。姜蘅似乎并未被震慑,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轻轻舔吻那些冰凉的蛇鳞,舌头划过边缘,留下湿润的热度。
温岐下意识仰起头,喉结在薄薄的鳞片下不停滚动。
姜蘅趁机抱住他,双手从臂膀外侧将他环住,看似是个缠绵的拥抱,却变相压制了他的手部动作。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清楚,一旦遇到这种事,温岐的自制力就会变得很差,约等于没有。
而她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只要在这里把温岐亲到失去理智,说不定他就会忘记镜子的事。
就算记起来也没关系,捱过今晚就行,之后她会再把镜子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姜蘅不确定这招能不能成功,但她相信,效果肯定是要远远高于装病的。
至少温岐现在就没有再动手……
姜蘅正要乘胜追击,一个细长滑腻的东西突然缠上她的腰。
不好,是温岐的尾巴!
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姜蘅呼吸一滞,一直紧绷的身体也随之一颤。
由于蛇尾突然盘缠上来,绑在腰上的衣带顿时散开了。紧接着她又动了一下,贴在腰后的镜子被水流推开,就这么悠悠荡荡地沉了下去。
姜蘅立即看向温岐。
他颈间的肌肤又潮又红,鳞片泛着湿润的水色,月光倾泻,折射出晶莹潋滟的光泽。
他微微仰头,视线低垂,暗青色的眼瞳流转出惑人的欲色,却并不迷离。
“还要继续么?”
他神色低柔,比任何时候都像一条危险致命的毒蛇。
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姜蘅牢牢盯着他,缠在腰上的蛇尾正在快速下游。
她知道,他要去追下坠的镜子了。
这一刻,她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跳动着,叫嚣着,撕扯着她的神经——
绝对不能让他拿到那面镜子。
姜蘅深吸一口气,不再犹疑,一把抓住温岐的蛇尾。
然后,在温岐的注视中,她不假思索地吻上蛇尾,并微微张口,将柔软的尾尖含入口中。
两人都在这一瞬静止了。
姜蘅是因为蛇尾的冰冷触感,温岐则是因为近乎痛苦的愉悦。
他瞳孔骤缩,呼吸陡然急促。
姜蘅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近乎窒息的侵略性。
难道他的尾巴碰不得?
不可能,她之前明明也摸过他的尾巴……
困惑在姜蘅脸上一闪而过,下一瞬,蛇尾迅速抽离,她身子一晃,被温岐伸手揽住。
“小心点。”温岐声音低哑,每一个字节都压在她的心脏上,“可能会刺穿你的喉咙。”【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