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终于,上了三楼,阮家门前,阮母上前掏出钥匙开门,家中只有一个小……
终于,上了三楼,阮家门前,阮母上前掏出钥匙开门,家中只有一个小豆丁。
阮母跟阮柔介绍,“这是你小侄子,大侄子大侄女都去上学了。”随后朝着小豆丁介绍,“来,成材,叫姑姑。”
“姑姑。”
小豆丁很是乖巧,阮柔摸了摸小孩的头,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成材乖,来,吃糖。”
沪市的孩子照样缺糖吃,小豆丁欢欢喜喜接过,剥了糖纸,直接塞进嘴里。
就如阮母所说,家里住房着实紧张,一共就三四十平的鸽子笼,分了两室一厅,阮柔跟着走进去,只觉得哪哪都挤。
“来,你到时候跟小红睡一张床,哦,对了,小红就是你大侄女。”听着名字,阮柔心里嘀咕,这老阮家重男轻女很严重啊,男娃就是成栋成材料,女娃就是随意的小红。
当然,兄嫂家的侄子侄女,阮柔管不了那么多,可推己及彼,可想她回来后的待遇估摸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路奔波,阮柔稍微整理了下行李,等到中午,阮大哥大嫂一起回来,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很欢迎的。
“小妹下乡那么多年,如今可算回来了,以后在家好好歇歇。”阮大嫂笑盈盈说着,一副心疼的模样。
倒是阮大哥,皱眉看着不大满意的样子,看向桌面上的几道荤菜,更是眉头蹙得老高,“回来就安生带着,看看能不能找个工作,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吃干饭。”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寂,片刻后,阮母笑着打圆场,“工作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你不也是接的我的班,小茵才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话毕,众人有志一同忽略刚才的话题,继续吃饭,只是怎么都回不到一开始的轻松氛围了。
吃过饭,几人没多聊,阮父和阮大哥阮大嫂略坐一会儿,就匆匆赶回去上班,家中只留下阮柔和阮母以及小侄子。
阮柔正收拾着行李,准备先睡一会儿,火车上的三天三夜,她只有硬座,是坐也没坐好,睡也睡不安生,如今困倦得紧。
刚盖了被子,就见阮母进来,她奇怪,“妈,怎么了?”阮柔问。
阮母面上带着些愧疚,“小茵啊,你别把你哥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这里也是你的家,找工作的事不急,你才回来,等缓缓再说。”
“嗯,我知道。”其实阮家还真不是阮大哥说了算,虽然阮大哥大嫂夫妻俩都有工作,可两个人工资加起来还不一定有阮父这个高级技术工高,更别说两人还有三个孩子,阮柔可以肯定,小两口肯定还靠阮父补贴了。
掂量了会儿,她问,“妈,我这次回来,也不知道你和爸是怎么想的,现在工作没那么好找,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工作,倒不如不回来了。”
阮母嗔怪,“哪有这样的话,再不济你爸也养得起你,乡下哪里是你这样的姑娘待的地方,你还年轻,工作的先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等过上一阵子,我找媒人寻摸,看有没有好的对象。”
阮柔沉默,跟她想的差不多,对这个女儿,阮父阮母未必全然没有疼爱,可到底有限,起码比不过亲儿子亲孙子,想长久在阮家白吃白喝,显然没戏,当然,也不是说阮柔就是爱占人便宜的,哪怕对方是这具身体的亲爸妈,但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妈。”阮柔暂时不想找对象,事实上,对未来的计划,她还是有打算的,前路无非三条,一条最简单也最不由人的,那就是嫁人,可下辈子过的如何,就全看嫁的是人是鬼了。
二来嘛,就是做点小生意,这年头,即将迎来改革开放,可谓遍地商机,只要肯花力气、舍得辛苦,就没有赚不到的钱,可太辛苦了,上辈子,辛辛苦苦将蛋糕店做成全国连锁的大品牌,阮柔可是没少操心,这辈子,她想走条轻松点的路。
所谓轻松的路,在阮柔这儿,其实就是参加高考。自打去年底,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恢复,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就激起了几乎所有知青们的热情,可惜的是,僧多粥少,长久与课本知识脱节,加上复习时间短暂,复习的同时还得继续下地干活,大多知青们只是做了个陪跑,白浪费五毛的考试费。
原主就是去年落榜无数考生中的之一,如今是三月,等到六月,就会有正经的夏季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阮柔想要趁着时间好好复习,争取一次上岸。
她也没瞒着,以后看书学习报考,都要在阮家人眼皮子底下,当着阮母的面,她索性说了,“妈,我想要继续参加高考。”
“高考?”阮母一惊,“你去年不是考过了,没考上?”
“嗯,去年人多竞争太大,而且还要下地干活,我就没考上,但我之后一直在学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想再努力一次,试试看。”
阮母有些犹豫,三个月白吃白喝,就是自己亲闺女,她也有些难以接受,可女儿想要参加高考,那是图上进,她们做爸妈的也没理由拦着。
半晌,她才笑着同意,“好,那你就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个好大学,也让我和你爸光荣光荣。”
“嗯。”阮柔见她同意,这才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掏啊掏,掏出个小布袋,“妈,我在家里吃喝,怕大哥大嫂那边不乐意,这点钱就当我的伙食费,不多,但供我三个月吃饭应该够了。”
阮母看着女儿递过来的三十块钱,有些沉默,三十多吗,其实不错,家里老头子一个月的工资就有六七十,少吗,其实也不少,起码绝对够一个人吃三月的饱饭了,让她沉默的是,亲女儿回来,不过在家吃几个月饭,竟然还想着要给钱。
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有些伤心,可伤心之余,想到中午饭桌上亲儿子说的那些,不免有些心酸,甚至隐隐有些齿寒,对亲妹子尚且如此刻薄,以后他们老了,还能指望上这个儿子吗。
不怪阮母想得多,而是他们老两口对亲儿子可谓掏心掏肺,当年儿子毕业,没有工作,是她从自己的工作上退下来让儿子顶岗,之后娶妻结婚生孩子,无一不是他们操的心、掏的钱。
再后来,大儿媳吵着闹着要工作,也是他们花钱买的,连带着女儿都没能捞上一个工作,硬生生在十六岁的年纪下了乡,一待就是七年,今年好不容易政策松动能回来了,结果,刚进门就是亲哥的嫌弃,怎能叫她不寒心。
也就是现在老头子还能挣钱,若等以后退下来了,保不齐他们也是被儿子嫌弃的废物,这么一想,阮母顿时觉得女儿受委屈了,而且,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毕竟,要是儿子靠不住,起码还有个女儿靠得住。
“这点钱你就好好收着吧。”阮母将女儿的钱推回去,“家里还能缺了你一口饭,你爸还在上班挣工资呢。”
“行。”阮柔可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阮母就想到那么多,甚至想到了以后的养老问题,见阮母不收,她也没坚持,只想着等后面直接给家里补贴些伙食也是可以的。
“你身上的钱也不多,省着点用,不用给家里买什么,”阮母拍拍女儿的手,“你不是要参加高考吗,既然要靠就好好复习,拿这钱去买些学习资料,要能考上大学,比什么都强。”
阮柔应了,最后,不仅手头的钱没给出去,还接了阮母赞助的五十块钱。
“这是我和你爸补贴你的,你好好收着,也别跟你大哥大嫂说,他们俩那性子,都不是大方的。”到底是亲儿子,阮母这话绝对是保守了,以阮柔来看,阮大嫂且不说,阮大哥绝对是个抠搜且冷心冷肺的。
母女俩说过话,阮母出去顺便将门关上,阮柔将钱收好,终于能盖上被子,睡个安稳觉。
晚上,一家人聚在饭桌上,阮父将阮柔打算高考的事说了出来,“小茵想要参加高考,这是件好事,离六月也没几天了,这阵子就让小茵好好复习,谁也别多打扰了,要是考中了,也是咱们阮家的幸事,要考不上,到时候再做打算。”
话一出,阮大嫂面色一变,饭桌下的手捅了捅丈夫,示意他说几句。
阮大哥比之中午更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道,“爸妈,你们看小茵,是学习的料子嘛,说是参加高考,就是浪费时间和粮食,不如趁早找个人嫁了。”
“啪!”阮父将手中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等着大儿子,“你这是当人哥哥该说的话吗?”
阮大哥瘪瘪嘴,看着还不大服气,到底没顶嘴。
阮大嫂见势不好,连忙帮着劝和,“爸,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小妹年纪不小了,别到时候高考没考上,还耽误了年纪,到时候找不到好的相亲对象。”
“哼,我看就是吃独食吃习惯了,这家还没轮到他当呢。”阮父的眼神有些冷,今儿回来后,老妻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他仔细思索了下,也确实是这个理,便有心想要治治,所以这一出也不全是为了女儿讨公道……
阮大哥听后,直接反驳,“爸,您这说的什么话,是我小气吗,也不看看家里什么样,要是家里有钱,叫我供着她一辈子都行,可这不是没条件嘛,成栋成材他们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呢。”
“那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本事。”阮父本来还压着的火气,当即压抑不住了。
第442章 要叫阮父评价这个儿子,那就是志大才疏,如今也当了三个孩子的爹,……
要叫阮父评价这个儿子,那就是志大才疏,如今也当了三个孩子的爹,一大把年纪,却压根不堪大用。
因着是家里唯一的儿子,阮家住在城里,也不缺一个劳动力,故而是一直将人供到了高中毕业,结果呢,厂子里招工不知给他寻摸了多少,愣是一个没考上,最后还是他掏出老本来,硬生生给买的工作。
眨眼十几年过去,原先进去什么岗,现在就还是什么岗,工资基本没变过,也就每隔几年涨个工龄工资,老婆孩子都考他这个五六十的老子养,看着就是没出息的,可谁叫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呢。
他自己是准备在厂里干到退休的,到时候领个退休工资,到老了,再不济也不至于看儿子脸色行事,看如今看儿子这态度,亲妹妹吃几个月饭都容不下,以后自己躺病床上,还能指望得上。
父母也不都是无私的,要么说有养儿防老这一说呢,当儿子靠不住,就怪不得阮父多想。
受了训斥,阮大哥总算是蔫了,也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颇有几分气虚地嘀咕,“怎么就叫我没本事,是他们没眼光,看不到我的能耐。”
阮父险些被气笑了,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发话,“你妹回来是吃我和你妈的,没占你们半点便宜,你们要是不想见到,就干脆自己搬出去住,你妈还省心了呢。”
阮大嫂一听,顿时急了,“爸,搬出去我们住哪?”
沪市是个大城市,早些年知青下乡,城里或许还有不少空房子,可随着高考恢复、知青回城,如今家家户户都挤满了人,哪里还有空房子,更何况租房子就得花钱,以他们俩的工资,供个吃喝住,基本什么都存不下,哪有住在家里,不仅有公婆补贴,孩子有人带,她不知省了多少心。
说着,越想越生气,阮大嫂忍不住瞪了小姑子一眼,觉得都是这碍眼的,刚回来就搅风搅雨,害他们被公婆骂。
安静吃饭的阮柔察觉头顶的瞪视,抬头,正好对上阮大嫂的视线,随后,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平静,毫无怨怼,落在阮大嫂的眼中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公婆正生气,她只得将火气憋下去,还得耐心安抚公婆,“爸妈,当家的也没别的意思,小妹在家住就在家住,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但搬出去住是真不行,我们手头没那么多钱,成栋成材正是花钱的年纪,有租房的钱,不如给两个孩子多买点吃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是知道自己夫妻惹人生气,抬了二老的孙子出来,阮柔心道这个大嫂还挺聪明。
果然,若说儿子是二老曾经的心头宝,那么如今,两个宝贝孙子才是阮父阮母心中的第一人,成栋成材,两个名字都是阮父亲自取的,可见其看重与期望,一听会影响到宝贝孙子,阮父的神色当即和缓。
阮大嫂趁热打铁,还拖了阮柔出来说合,“小妹,你也说两句,别真因为你大哥几句气话,就记恨上了吧。”
好家伙,她还在跟前呢,就给她上眼药,阮柔这下可不能置身事外了,“大嫂说的哪里话,我下乡七年才回来,哪里知道家里会紧张成这样子,早知道就待在乡下继续准备高考了,要是考上大学就直接去学校,没考上也不浪费家里粮食,如今倒要给大哥大嫂添麻烦,是我对不住了。”
阮大嫂这下可算领教了小姑子的难缠,明明下乡前还是个乖巧的小丫头,果然,乡下待几年,就连乡下人的坏毛病都学会了,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将来嫁不嫁得出去。
姑媳交锋,阮父阮母就在上首看着,等两人说完,阮母才打圆场,“好了,安生吃饭,什么搬出去不搬出去的,你们都姓阮,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哪里至于为这点小事翻脸。”
阮大嫂遂不吭声了,心内却在嘀咕,什么亲兄妹,难道还能有她和几个孩子亲。
一顿饭吃完,阮柔住在阮家备考的事就这么定下,再无人多嘴,
吃过晚饭,一家人终于有闲暇凑在一起说说话,阮柔说着原主在乡下的事,其实下乡知青的日子挺苦的,白天黑夜地下地,尤其春种秋收的时候,当然,乡下人也哭,可知青是从原本本好好的城里青年,一朝下乡,举目无亲,全靠自己挣粮食养活自己,好的有城里亲人补贴,差点的还得攒下粮食救济城里亲人,可谓辛酸。
阮柔也没挑着好的说,而是如实讲了些原主在地里辛勤劳作的辛苦,只是在她口中,曾经的苦难都是人生的一段旅程,她很是看得开。
阮父沉默听着,心内不由有些吃惊,女儿在他记忆里,还是曾经那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却没想到,几年过去,竟然成长如此迅速。
对于下乡,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就如阮父,再是抱怨,也知道是上面不得已的政策,当年城里知识青年太多,大批没工作、吃不饱的混子在大街上游荡,时有冲突,最后,才有了强制下乡的政策,不管乡下日子再怎么苦,起码饿不死。
当然,于个人而言,下乡就是实实在在的苦难,没想到女儿如此看得开,还积极准备高考。
阮父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小茵,你对高考有几分把握。”
“**成吧。”阮柔回得十分笃定,“去年高考先填的志愿,当时不清楚政策,跟复大还差了十几分,今年我填一个保底,怎么都能有个大学上。”
原主是个性子安静的,下了乡后,除了下地干活挣工分,也不爱跟其他知青一样到处乱跑乱逛、折腾些有的没的,闲时就待在知青宿舍看看书,去年考的已经算不错,奈何竞争压力太大,十几分的差距,中间隔开的可能有几千几万人。
“嚯。”阮父诧异,去年女儿在乡下,说起话来还真没当面说来的详细,他只知道女儿没考上大学,却不知道差的分数不多,他有些惋惜,“早知道你去年就该回来复习,说不定早就上大学了。”
阮柔笑笑没说话,要搁去年,不确定能不能考上,又没有知青返城的政策,在家指不定比现在还艰难,原主那性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不过,她目光有些悠远,若是阮家能做女儿的依靠,原主去年早早回来,说不定就没二流子那遭事了。
心内浅浅叹息一声,阮柔将复杂心绪甩开。
阮父有点遗憾,可转头又是兴奋,之前女儿说参加高考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毕竟,别说阮家,就把阮家的亲朋好友拉出来,也没能出个大学生,若是自家闺女考上,那他可真就是独一份了,在院子里都能出大大的风头呢。
心头激动,阮父话语便柔和了许多,“好好好,你好好复习,家里这些事不用你做,老婆子,家里的事你多费心,别叫小茵插手,也就三个月,我还在上班呢,养活得起。”说着,还瞥了一眼儿媳儿媳,警告意味显而易见。
阮大哥心里憋屈,有心想要泼盆冷水,碍于老头子的警告,到底没说出口。
待至月上中天,一家子烧了热水,各自洗漱,时间不早,阮柔也没再点灯看书,而是跟小侄女挤在一张小床上,只感觉到空间的逼仄。
小红今年刚满八岁,原主下乡时,她才刚刚出生,姑侄女俩其实不大熟悉,但小孩子明显不怕生,躺在被窝里,亮晶晶地看着爷奶和爸妈口中偶尔提及的小姑姑。
“姑,你以后就留在家里了吗?”阮小红问。
“嗯。”阮柔小声应着,“小红,你如今上几年级了?”
“二年级。”阮小红答。
阮柔算了下,也就是六岁就去上学了,可真够早的。
乡下条件不好的,有的八九岁了家里才送去上学,放了学还要下地干活,打猪草捡牛粪挣两个公分,而城里则不一样,从出生就有口粮,待家里挣不了钱,不如早早送去学校,还省得腾个大人带孩子。
姑侄女俩絮絮叨叨说着话,薄薄一层木板根本不隔音,木板另一层,阮父阮母听到女儿和孙女的说话声,心中不由得宽慰。
翌日清晨,阮柔早早起来,洗漱过后,帮着家里做早饭,等吃过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她这才回到小隔间,开始今日份复习。
好在小屋朝向不错,隔开的小间刚好有一扇窗户,如今趁着日光,光线正好,阮柔翻动书页,不时下笔,抄写或计算些什么。
阮母收拾好家里,见女儿安静看着书,干脆将小孙子带到外面院子里,省得待会孩子闹腾起来。
复习的第一天,阮柔将课本大概翻阅了一遍,结合去年高考的试卷,心中大概有了主意,只是,原主的课本都是几年前的,也没有最新高考的提纲和试卷,她还得想办法去买些回来。
于是,回城的第三天,阮柔第一次走出弄堂,揣着身上的几十块钱,往记忆中书店的方向而去。
沪市繁华,大街小巷很是热闹,往来人群的穿着干净整列,带着一股其他地方没有的精神气。
阮柔身上穿的则是好几年的布褂子,很是格格不入,但阮柔混不在意,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等三个月后,她考上大学,再想着改善生活环境也不迟。
辗转了几条街道,阮柔来到育才书店,不过十平米的书店很是热闹,与几年前的读书人遭唾弃不同,自从高考恢复后,大学生一瞬成了比工农兵更为光荣的存在,书店每日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与高考有关的资料,更是每每刚到货就被抢购一空。
第443章 也是阮柔赶巧,今日书店刚到新到一批高考复习资料,书店里……
也是阮柔赶巧,今日书店刚到新到一批高考复习资料,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在门口张贴告示。
因着消息刚刚放出来,今儿又是工作日,也就一些闲散青年在店里,阮柔上前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一小会功夫,原本书店的人已经自动排起了队伍,阮柔一边揣摩着告示上此次到货的书籍,一边排到了队伍最末端,她发现,还有的人急匆匆从书店跑开,有可能是回家拿钱,也可能是回去通知亲朋好友。
店员贴完告示,看着齐齐整整的队伍,很是心情愉悦,早半年,那时候半夜来抢书的场景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呢,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清了清嗓子,她开口道,“今天书店新到一批高考复习资料,是XX大学教授最新出的,书本的名字和售价刚才都贴在外面了,有不记得的可以再去看一眼告示,买书的人多,清楚的就排好队,也不多耽搁大家时间。”
众人纷纷点头,但没有一个队伍里的人走出去再看告示的,即便有不清楚的,前后左右一问,也就差不离了。
说话的功夫,她的同事们已经将书搬过来,售价都是固定按照背面的标价来,倒没有什么好讲价的,故而买卖的过程倒是很顺利。
很快就轮到阮柔,她将刚才看好的书说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随着口袋里的钱掏空大半,阮柔手里捧着厚厚一册书,很是高兴,原以为还要碰壁几次,没想到这么顺利,接下来的时间,有了这些书,她可以好好窝在家里复习了。
往外走的功夫,外面还有络绎不绝的人群赶来,阮柔心想,哪怕沪市,没考上大学的青年也不在少数,且去年失败的人中,少不得有大批没有资料导致落榜的人,今年自然要更加努力。
来回一趟的功夫,阮柔回到家时候,阮母正在准备午饭,见她抱着一堆书进来,想必花费不菲,昨晚老头子可跟她说了,只要女儿认真考大学,他们做父母的就得大力支持,起码钱财上缺不了。
对女儿的期盼,加上下乡七年却没补贴多少的愧疚,使得阮母这回很是大方,哄走了小孙子,她从屋里掏出昨晚准备好的一沓大团结,拢共一百元,饶是对还算宽裕的阮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小茵啊,今儿买书花了不少钱吧,来,这点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说着,偷偷将手中的钱塞过去。
“妈,这是?”看向手中的大团结,阮柔略显吃惊,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原主下乡之后就跟阮家有了一道道隔阂,如今阮母竟然主动塞钱给她。
阮母却没注意到她的神情,继续叮嘱,“你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也让我和你爸有个大学生女儿,这辈子也就值了。”
阮柔听后,心中沉甸甸的,她自是明白,大多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是有条件的,诸如听话、长得漂亮、学习好、有出息,当然,若是儿子,很多时候很多条件都可有可无,但仍有传宗接代的要求,如今她不过是展现了自己在学习读书上的些许能力,阮家的态度就有了质的提升。
“嗯,我会好好复习的。”阮柔没有推拒阮母的好意,她如今用的是原主的身体,争来的荣誉也有阮家的一份,拿这笔钱也不亏心。
“好好好,你先去看书吧,待会饭好了我叫你。”阮母态度和蔼,忙活起来也觉得格外有劲。
等人走后,阮柔将身上的钱藏好,整理好买来的新书,转头,她对接下来的复习又做了一番规划,还没忙活完,午饭就开始了。
有了昨天阮父阮母的下马威,今天阮大哥大嫂倒是没有对她吃白饭多说什么,相反,或许是为了挽回在阮父眼里的形象,阮大嫂还主动提了一件事,“对了,小妹,我听我娘家弟弟说,如今高中还有高考的补习班,也不贵,一个月给三块钱,你看你要不要去报个名?”
“补习班?”阮柔好奇,“学校里的老师办的吗?”
“好像有学校老师、也有学生。”阮大嫂想了想,解释道,“其实去年就有补习班了,不过去年是不收钱的,今年人太多,就说一个月收三块钱,也不叫那些老师们白干。”
阮柔本身的学习能力是足够的,但没个人互相交流沟通,总觉得心里没底,她想了想,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来月,算下来,也就不到十块钱,以她自己的存款都足够了,而且,阮家的空间太过狭窄,总让她闷得慌,能换个环境自然更好。
“多谢大嫂,我下午去学校看看。”阮柔应着,接了阮大嫂的好意。
“一家人,谢什么,你好好复习就行。”阮大嫂客气着呢,她工作还不忘打听高考复习的消息,可不是为了这位小姑子,而是为了讨好公婆。
等说完,她偷觑顶上公婆的脸色,见公公一张臭脸和缓不少,心下稍松,他们一家可不能真被赶出去。
阮大哥大嫂退让一步,这顿饭吃得十分和谐,午饭后,阮柔想着补习班的事,带上十块钱匆匆出了门。
阮大嫂娘家同在这一片,她弟弟说的学校,自然就是最近的沪市第七中学,原主当年就是七中毕业的,只是因为读书早,毕业的年纪也早,加上七年的时间,也不知学校里还是不是那一批老师。
到了学校,去年就恢复正常教学的高中一片井然有序,门口的保安还是记忆里的那一位,只头发斑白沧桑了许多,登记过后,阮柔循着保安的指引,来到右侧的小平层,这里原本是废弃的教学楼,如今正好拿来办了高考补习班。
报名交钱,领了些资料,阮柔进入课堂。
补习班不是才开,而是从年后就开班了,如今足两个月,教室面积并不大,约莫四五十个平方,挤挤攘攘的全是学生,粗略一看,阮柔估摸得有百来人。
空位置肯定没有了,阮柔识趣找人借了把椅子,挤到教师最后位置。
一堂课刚结束,上头讲课的老师提脚离开,刚才安静的教室顿时喧哗起来,犹如早晨的菜市场。
学生们见到阮柔也不奇怪,这两个月陆陆续续都有学生来,阮柔跟他们交流了一番,才知道,这里的学生上至三十、下到十六,再大或者再小就没有了,大的要养家、小的可能还在上学呢,阮柔问了些关于教师资源的问题,又问了问平时讲课讲些什么,心里顿时有数了。
人家敢收三块钱,自然有那份底气,讲课完全贴合备战高考的学生们来,一下午的课停下来,阮柔大有收获。
可惜的是补习班只在白天上课,晚上属于自习时间,住得远的自然不会来,但如阮柔这般家就在附近的,回家吃过晚饭,就很乐意过来仔细了,起码有不懂的还可以请教其他同学。
时间就在上课、复习、做题的轮换中一点点过去,眨眼,三个月时间匆匆而逝。
第二届高考正是酷暑的夏天,人光是坐着不动都满头汗,整个沪市成了个大蒸笼。
今儿正是高考的第一天,早半个月,阮柔就提交了高考的报名资料,通过审核后,今天就该去参加考试了。
阮母起了个大早,煮了白米粥,去楼下买了油条包子,一家子吃过后,还不住问考试的东西有没有检查好。
从早上起来,阮柔自己检查了两遍,阮母不放心,带着儿媳又检查两遍,如今临出门,依旧觉得心跟吊在半空中似的,阮柔都有些无奈。只得有检查了一遍,“妈,东西都不缺,放心吧。对了,时间不早,我得赶紧走了。”
当妈的哪能放得下心,这三个月女儿的辛苦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要是因为复习不够没考上也就罢了,若是因为缺了什么东西,她得呕死,但一听时间不早,她也顾不得许多,塞过去十块前,吩咐道,“老大,你快带你没出门,将人照看好了。”
高考的考场是随机分配的,阮柔没能分到最近的七中,而是要到隔了小半个沪市的复大,距离有些远,阮母不大放心,特意让阮大哥请了假,一路送人过去。
说是送,其实还是坐公交,照阮柔的想法,她这么大的人,哪里要人送,还白费阮大哥一天工资,但阮母就是不乐意,就连阮父也发话,阮大哥自然没话说。
其实从阮柔回来,兄妹俩间闹过一次矛盾后,就不大亲近,这也是正常的,毕竟阮大哥有了自己的小家,总会为小家多着想几分,公交车上人多,兄妹俩没怎么说话,但阮柔发现,阮大哥高大的身影愣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没叫其他人撞上来。
等下了车,一路被送到考场,临进考场钱,阮大哥抿了抿唇,状似艰难地叮嘱两句,“你安心去考,不要有太大压力,家里总不缺你那点吃的,不行就下次再来考,大哥之前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都是大哥没本事。”
说完,见人傻愣愣的,他忍不住催促,“快进去,别耽误了时间。”
阮柔没想到阮大哥会在这个时候安慰自己,明明三个月前还那么讨厌自己的存在,如今的态度,说不上多好,可起码有个大哥的样子,这叫阮柔一直紧绷着的心微微放松些许,转身过去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这笑容,却落在了不远处一位男青年的身上。
第444章 进入考场后,阮柔很快定了心神,如今其他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
进入考场后,阮柔很快定了心神,如今其他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近在眼前的高考。
检查过随身携带的物品,阮柔来到被分配的考场,也是寻常的教室模样,前二后一,一共三名监考,所有考生们都没敢说话,静静听监考老师宣读考场的纪律。
等一条条说完,外面“叮铃铃”的声音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开始前,阮柔其实有些紧张,手中不停拨弄着笔和橡皮,结果,等到卷子真发了下来,反而彻底安定,整个人都扑在卷子上,做完考卷,按照习惯检查了两遍,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等考试结束,阮柔提着袋子出来,外面已经有很多彼此互相对答案的了,有的估摸考得不错,满面笑容,也有对出错答案来的,哭丧着脸,心不在焉。
阮柔脚步匆匆略过,并不参与其中。
出了考场,正对上人群中阮大哥关切搜寻的眼神,她招手,“大哥,我在这。”
阮大哥没有多问,接过阮柔手中的袋子,道,“路太远,中午咱们就在附近吃,正好你还能休息会儿。”
两人动作快,赶在大部分考生出来前,挤进了国营饭店,好不容易吃了饭,至于阮大哥说的休息,两人窝在考场对面的马路边排排蹲,阮柔还不忘拿出课本,临时抱佛脚,图个安心。
两天半的考试很快过去,等几门全部考完,阮柔只觉松口气,也是这时,阮家人才敢问她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阮柔回忆了下自己的答卷,有七八分信心,至于剩下两分,则是不清楚其他考生的情况,“顺利的话,复大不是问题,差点的沪大也差不多。”
阮父一听,先是一喜,随后肃了神色,看向一大家子,警告道,“现在也就你们小妹自己的估分,做不得准,不准出去乱说,知道没。”
“爸妈,我们知道的。”阮大哥阮大嫂连连应着,面上依旧布满喜色,想也知道如今大学生的价值,包分配不说,还都是好工作好岗位,说不得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也算是阮家的喜事,阮母见大家都高兴,颇为不舍地割下一块腊肉,又拿了三个鸡蛋,炒了一桌子菜,煮了锅珍贵的白米饭,一家八口人欢欢喜喜吃了晚饭,喜得三个孩子都说跟过年一样。
高考过后就是等成绩,左右无事可做,阮母让她出去跟朋友耍耍,阮柔愣了会儿才恍然,对哦,原主在沪市是有朋友和同学的,结果她回城后,除了高考补习班,愣是哪都没去过,难怪阮母都要催。
但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无处可去,便讪讪笑笑,“都好多年没见,不知道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等以后有机会碰到再说吧。”
阮母叹息一声,心道下乡七年到底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好勉强,她便只装作没事般掏出几张布票,“行,那你去国营商店看看吧,也买身新衣服,说不得两个月后就要上大学了呢。”
如今依旧是票证限量供应,这点子布票还是阮母七省八省抠出来的,阮柔看看自己身上,不知穿了多少年的旧衣裳,小补丁摞着大补丁,在乡下不显眼,处于沪市的阮家,着实有些磕碜。
遂她没拒绝,接了布票,但阮母再给钱就没要了,本就在家吃喝,阮家的经济压力不小,她身上还有钱,也没其他需求。
阮母没坚持,将人推出门,还不住叮嘱,“人不能总窝在家里,出去走走,买件衣服,不行就去书店逛逛。”
被“赶出家门”的阮柔哭笑不得,却也顺从地走出弄堂,第一次认真去看这个时代的沪市。
怎么形容呢,沪市当然走在时代前沿的繁华,但落在阮柔眼中,却依旧带着属于历史的灰暗,破旧的街道巷弄,街上灰扑扑的人群,唯一鲜活的,就是人们面上的表情,那是看见希望后的欣欣向荣的,犹如春日经历了春雨的禾苗,奋发向上。
看着看着,阮柔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正巧,她可以换身新衣裳。
国营商店一如既往的热闹,售货员一如既往的高傲,衣服款式有限,没有太多挑选空间,阮柔挑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交了钱和布票,提着袋子离开。
时间尚早,如果现在回去肯定又要被阮母嘀咕,阮柔只能继续在街道上漫步,然后就走到了之前的书店。
高考刚过,书店略显萧条,阮柔打算挑两本书消磨时间,书架穿梭间,拐角处,她迎面撞上一面高大的身影。
来人身材颀长,足足比阮柔高了一个头,被阴影覆盖时,阮柔下意识抬头,只见其面上含笑,眼中闪烁着星光。
几乎是立刻,阮柔就认出了来人,“你是?”
“我姓周,周启深,沪市本地人,如今在复大,大一刚毕业,马上大二,家在”
犹如报户口般,周启深将自己的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听得阮柔略怔愣,半晌,等对方说完,她才自我介绍,“阮茵,沪市人,当了七年知青,三个月前刚回城,刚参加完高考,还在等录取通知书,家中父母健在,上有兄嫂,下有三个侄子侄女。”
说完,两人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到底是书店,不宜喧哗,阮柔付过钱,一齐走出书店,周启深在前,将人带到了国营饭店,也是周围实在没有可以坐下来说说话的地方。
好在不是饭点,国营饭店除了两位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人,阮柔和周启深面对面而坐,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交流彼此在这个世界的际遇。
相比较原主在回城前夕遭人算计不同,周启深这具身体的原主是遭受了家人的背弃。
周家如今是重组家庭,当年周父周母和周启深原本生活幸福,结果,却遭遇了那十年的变故,周母在大学做教授,被人抓住一些言论,很轻易就被打为了臭老九,惨遭下放,周父无奈,只得带着儿子跟人登报离婚,但夫妻俩当时说好,只是假离婚,家中财产全部留给了周父和周启深,周母什么都没要。
结果,周母前头刚下放,没满一年,周父就另娶,等周父跟新婚妻子有了个小儿子,自此,原本颇为受宠的周启深就成了后娘手下的小可怜,前几年赶上知青下乡,顺理成章被打包送去了乡下,还是周启深过来后,去年靠着高考回的城。
“那伯母怎么样了?”
周启深皱眉,“还在下放的地方,我正在找关系,看有没有办法把人弄回来。”
等阮柔说过原身的遭遇,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说不清谁更可怜。
“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想办法给伯母寄些东西过去,撑过这一年,要不了多久,转机就会来了。”阮柔宽慰。
周启深颔首,未来的趋势他自然清楚,但原主心中的担忧到底放不下。
两人又说了些话,阮柔方才似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书店?”
周启深笑,“那日你高考,我正好被安排了监考。”
阮柔恍然,接着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好好上大学,等政策放开,就可以开始做生意了,到时候把母亲接回来,拿回属于她的财产,再给周家一点小教训。”周启深说得风轻云淡,实则暗藏机锋。
阮柔丝毫没觉得不对,也说了自己对大岭村的报复,她还记得原主上一世,大岭村那些人的包庇对原主造成的伤害,这一世,她靠着自己躲过了灾祸,却不会因此忘记大岭村人的恶劣行径。
当然,她没打算真对人做些什么,触犯法律的行为她不会做,却会用另外的办法,让大岭村人,尤其是孙家人后悔。
愉快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等到国营饭店内有客人进入,阮柔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对了,我如今住在城西的弄堂里,你有事可以去找我,对了,你如今住在哪,身上还有钱吗?”
“我现在住校,原本母亲的几套房子被收走了,周家那边没有我的位置,钱你不用担心,我前阵子开了个补习班,还找打印社卖了些高考复习资料和试卷,如今,还算小有余财。”
阮柔略吃惊地瞪大眼,“你这么早就开始做生意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做生意呢?”周启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好吧,阮柔安慰自己,这次对方走在了前面,不过嘛,她可没打算做生意,而是打算进官方部门,也不要多大的权利和地位,而是想要轻松摸鱼一世,至于为什么不进厂,当然是因为要不了几年,就会有下岗潮。
告别周启深,阮柔抱着书,往阮家走,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回到家,阮家几人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阮母有些奇怪,“小茵,今天出门遇见什么好事了吗?”
“嗯,”阮柔直接承认,“妈,我在书店认识了位复大的学长,我俩互相有好感,准备进行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说得很冠冕堂皇,但谁叫这年代谈恋爱就是这风格呢,阮母吃惊,“是你先前就认识的,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算是吧,以前他母亲被下放了,父母离婚,他也被家里安排下乡,今儿刚碰上,他是去年第一批高考回城的。”担心阮家人顾忌对方的成分,阮柔解释,“他母亲的事已经有眉目,大概很快就能平反回来了。”
阮父阮母恍惚着点点头,倒是阮大哥阮大嫂欣喜不已,不管考没考上大学,找上门好婆家总是一门好事,说不得他们还能跟着沾光呢。
第445章 遇见周启深后,焦躁的夏日仿佛加了速,阮柔日常在家帮衬着……
遇见周启深后,焦躁的夏日仿佛加了速,阮柔日常在家帮衬着阮母做家务、看看书,与周启深出去压马路,日子十分休闲自在。
约莫一个月后,陆续听说有人收到录取通知书,阮柔这边却仍旧没动静,原先因为她的保证而放心的阮家人,忍不住再次提起了心,每日都要问个两三遍,尤其整日在家中的阮母,见着一次便要问一次,再后来,阮柔听见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就有些头大。
就连周启深都忍不住有些疑惑,“我听说复大的通知书已经陆续全部寄出去了,咱们就在本地,应当第一批收到才对啊。”
阮柔这才察觉有些奇怪,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顶替上大学,“我是沪市人,不会也撞上这种麻烦了吧,原主记忆里可没有这件事?”
等等,是真的没有吗,阮柔有些不确定起来,仔细回忆一番,终于从原主繁杂的回忆中拎出一段好似不那么重要的——好像原主回城后也参加了高考,还一考就是两年,只是那时候的原主家中乱糟糟一片,孙二流子一家就跟不小心沾染上的刺球一般,甩都甩不掉,还会扎人。
那时候参加高考对原主而言,与其说是想要上大学,不如说是想摆脱当时噩梦般的现实,然而实际上,原主的复习也就是糊弄而过,故而,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也没觉得奇怪,只当自己没考上。
如今换了阮柔,认真复习且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今年高考人才济济,她也不至于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吧,随着疑惑,阮柔心中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的成绩可能被人顶替了。
“还是去查查吧。”她与周启深几乎是同时开口。
只是,阮柔迟疑,“现在的成绩应该是保密的吧,要是不给查怎么办?”
“先去问问,要是不行就闹大,若真有冒名顶替的事,绝对不止你这一例。”周启深安慰。
此番高考恢复,整个花国从上到下都万分重视,然而,等阮柔真的去教育局想要查阅卷子时,依旧被严词拒绝,也有人被她说动的,奈何规矩面前,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别说试卷,阮柔连自己的分数都没问出来。
一连跑了三趟,次次都空手而归,若是一般人,或许就放弃了,阮柔却没有,周启深皱眉,心道没有足够的关系果然难办事,好在他用钱开道,总算砸开一个办事人员的口。
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周启深打听到对方家中经济十分困难,还有一个身体虚弱的儿子长期需要营养品,想办法买了好几桶奶粉,这才说动对方。
“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就算我愿意帮你,也打不开档案室,不如想想有什么证据,那时候我们科长才会松口。”
有了这句准话,阮柔终于转移了思路,除去教育局外,知道她真实成绩的其实应当还有一位,那就是复大的招生办,前提是她的分数足够的话,但不管怎么样,都得试一试。
如今大学对外开放,只要有熟人带领、带着身份证明在门口保卫处登记,就可以进入学校,有周启深在,两人顺利进入学校,来到大学招生办。
复大招生办的人整整忙活了一个月,终于将录取通知书全部发出去,上至招生办主任、下至几位办事员,全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办公室内难得的清闲,喝茶看报的、织毛衣的,甚至还有择菜剥毛豆的。
当听见门口敲门声,几位掩饰性地将手中活计往办公桌下一藏,俱都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见众人都收拾好,距离门口较近稍年轻些的办事员过来开门,原以为是学校领导或者其他部门的同事,结果却是两位陌生的年轻人,她奇怪问,“你好,你们找谁?”
“我来找复大招生办,”站在前面的阮柔出声,“老师,您好,我是阮柔。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年高考报考了复大,对自己的成绩也有几分把握,但现在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所以来学校问一下。”
“啊。”办事员顿时愣住,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好半晌,她没好气道,“你对自己有信心就来学校招生办问,要是全天下考生都跟你一样,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天天给你们查通知书算了,去去去,没事拿我们消遣呢。”
眼见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臭,说明来意的阮柔手疾眼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票,那是周启深好不容易淘换来的自行车票,在这年头可是绝对的好东西,哪怕自己用不上,亲戚朋友间也是硬通货。
那办事员低头瞄了一眼,迅速将票收了起来,面色也跟着缓和几分。
见状,后面的周启深补了一句,“老师,我是去年入校的大一新生,周启深,我对这位朋友的成绩有信心,可以为她作保,劳烦您帮忙查一查,只要帮忙看下,今年录取的新生里有没有一位叫阮柔的就行。”
事情其实是一件好事,但发生在办公室门口,办事员也不好自己做主,思考了会,让外面的人等一会,关上门口,悄悄凑到主任面前嘀咕了几句,她跟主任是拐了几道弯的亲戚关系,她一说,主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悠悠然道,“行,那你帮忙看一下,就破例一次,以后可不许再有了。”
办事员点头,找出今年录取的名单,足足大几百人的名单,她眼神飞快略过,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个人名上。
“有了,阮柔!”她惊呼,随即忍不住惊慌。
真说起来,她宁愿找不到,那样就说明是外面的人没考上,而不是他们录取的环节出现了任何问题,但现在,名字在录取名单上,而通知书早已全部发出去,上海的早一个星期前就该收到通知书了。
心头浮现无数猜测,办事员直觉惹了大祸,自己兜不住,连忙喊远方表姑的主任,“姑,真的有叫阮柔的通知书,怎么办,她说没收到通知书?”
主任也是一惊,还以为是一个自大的小姑娘不死心呢,她一把扯过录取名册,盯着那个“阮柔”的名字,险些要将两个字盯出火花来,半晌,她喃喃,“仟仟啊,保不齐真出事了。”
说着,原本轻缓柔和的语气陡然严厉,“小周,仟仟,你俩跟我来。”被喊到的两人急忙起身跟上。
等关闭许久的门再次打开,阮柔第一时间上前问道,“怎么样,我在录取名单上面吗?”
这位招生办主任的神情十分肃穆,语气却十分柔和,“这位同志,你好,我是复大的招生办主任,负责本届学校招生工作,还请你跟我进来,出示下自己的身份证明。”
连跑了几日教育局,阮柔的全套证件都是带在身上的,不仅有身份证明,户口分、准考证,一应相关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都有,闻言跟着进去后,将全部证件掏出来,摆在桌面上。
每看一份,肉眼可见招生班主任的面色就黑沉上一分,到了最后,就跟那暴风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般,几乎快要滴下雨来。
“阮柔同志,你的身份没有问题了,我们这边大概的情况也跟你通报一下,我们录取名单上确实有一位叫做阮柔的学生被录取,家庭住址、户口位置、过往学校信息都对得上,录取通知书也早已经按照消息寄出,你这边没有收到,可能是中途邮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立马来排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招生办主任端正的态度,让阮柔十分满意,但有些话还得说在前面,她试探问道,“我之前听说有人在买卖录取通知书,当然,我肯定是没卖的,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仔细查查。”
主任郑重点头,“我们会的,也谢谢你的坚持,避免了我们工作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阮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最后证明录取通知书确实没给到我本人,但又追踪不到其去向,那我到开学的时候还可以来报名吗?”
“这个我们得商量一下,你留一个地址,我们这边确认过后,会上门给你一个答复的,最迟三天内。”主任不敢直接应承,此外,这件事也得跟校长通个气,保不齐其中就有多大的案子呢。
虽然对方说的负责,但保不齐有什么猫腻,亦或者调查起来中间还有更大的一双黑手压下,阮柔临走前忍不住提醒,“我们已经去过教育局查分数了,待会还要再去一趟。”
这既是友情提醒,别最后闹得招生办稀里糊涂被教育局问责,也是警告,上面还有教育局看着,别想着糊弄了事,至于教育局和招生办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毕竟要有这么大的能量,就不至于留下录取名单这么大的把柄,不如直接在考试分数上做文章了。
“我明白了!”招生办主任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再次提上一个台阶,将人送走后,立即带着办事员去校长办公室,不管是学校出了问题、还是邮寄过程中出了问题,都是个大问题,更何况,想起刚才来人的提醒,她隐隐觉得,似乎触碰到什么十分了不得的大事,她肯定兜不住,还是让校长来撑着吧。
且不提复大整个教学团队由此引发的自我排查追踪,阮柔二人再次前往教育局,有了学校出具的证明,她顺利看到了自己的分数,远超今年复大的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
第446章 两相印证,阮柔跟教育局领导再次反馈了一遍问题,确保对方足够重视……
两相印证,阮柔跟教育局领导再次反馈了一遍问题,确保对方足够重视、并承诺解决问题后,方才离开。
事毕,接下来就等复大招生办以及教育局的通知,阮柔心终于安定,只是,想着这几天周启深贴出去的东西,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足足搭出去几罐奶粉、两包香烟,一瓶好酒,以及一辆自行车票,价值少说大几百,怪不得说是人情社会呢,就是现在的她有点穷,暂时还不上。
“这样吧,你给我一年时间,我尽量凑齐还给你。”
话音刚落,阮柔就见对面的男人面色立即低落下来,就跟受到主人嫌弃的狗狗一般,连尾巴都耷拉下来,“茵茵,你是跟我生分了吗,这点小钱都要跟我计较。”
“没这意思。”阮柔急急忙忙解释,“就是觉得你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些钱攒起来也不容易,才想着还你的。”
“噗呲。”就见对面男人忽然笑了出来,“逗你的,这钱我不用你还,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还不舒服的话,慢慢还就是了,不用抠搜了自己。”
“嗯。”两人并排走在回阮家的街道上的,多日的奔波,对方早已是阮家的常客了。
阮母最近白天晚上都惦记着这事,见两人一改前几日的眉头紧锁,反而面上满是轻松,心中一动,问,“小茵,通知书的事解决了吗?”
“嗯,今天去复大,说是有我的录取通知书,教育局那边也查过,分数超了二十多分。”
阮柔轻描淡写说完,阮母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随即不确认般追问,“也就是你考上了,对不对。”
“对,我考上了!”阮柔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那就好,那就好。”阮母手中不自觉合十,只是很快察觉不对,转而十指交握,难掩欢喜,“启深,你今天留下来吃吧,小茵考中是好事,我做几道大菜庆祝庆祝。”她没说的是,前几天,弄堂里可有不少熟人八卦,明里暗里讽刺他们家没考中呢,现在有了确定的消息,她就要好好庆祝一番,也给街坊邻居们看看。
阮柔哪里不知道阮母的小心思,看了周启深一眼,却见他飞快点头答应下来。
“好啊,那就多谢伯母了。”
“不用谢,不用谢,还多亏了你帮小茵跑这么多天,待会可得多吃点。”阮母没说几句,就急匆匆去准备晚上的饭菜。
晚上,等到阮父和阮大哥大嫂回来,面对的就是一桌的丰盛大宴。
“哟,今儿这是怎么了,一桌好菜。”阮父纳罕。
阮大嫂看着婆婆满面春风,机灵地猜出了其中关窍,问阮柔,“小妹,你是不是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她这一问,阮父和阮大哥期待的眼神俱都投了过来。
阮柔摇摇头,那份通知书还不知道在谁手上呢,不过,她补充道,“通知书还没收到,但已经跟学校确认过,我确实考上了复大,学校和教育局那边正在处理。”
比起在家中,消息仅限于跟邻里八卦的阮母,三个在外工作的人,知道的可就多了,阮大嫂心中一思量,想起车间里听到过的传闻,猛拍一下大腿,“小妹,你的成绩不会叫人顶了吧?”
瞬间,除去早已心中有数的阮柔和周启深,其他人都面色难看,阮父神情凝重,“小茵,你大嫂说的是真的吗?”
“有这个可能,但不确定,要等教育局的调查结果出来。”阮柔回答,“如果真的是被人顶替,我会建议教育局彻查录取通知书的发放问题,还有学校,如果可以开学也可以做一次测评。”
阮父慎重点点头,“这些事我们不懂,你们在外跑要多小心点,该打点的关系就要打点,待会你找你妈拿点钱,启深,这阵子多谢你了。”
周启深摇头,“没事,都是我该做的。”
阮父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一段时日的来往,他对这个小伙子的情况基本了解,知道其家中爹不疼、娘不在身边,别说长辈帮衬,反而要想办法救济母亲那边,好在人勤快、又有能力,否则,就是人再好,他也不想两人在一起。
如此,一连等待了一周,眼见离开学没几天,阮柔忍不住,再次去了教育局。
这一次,接待她的成了教育局的负责招生这一块的主任,对方第一时间拿出了属于阮柔的录取通知书,而后真诚道歉,“真对不住,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前两天才找回来,正要去还给你呢。”
阮柔接过,细细打量,随后认真问,“请问,我可以知道我的录取通知书是从哪里找回来的吗?”
主任面色有些尴尬,“是在一个同样姓阮的人家。”
“他们是想冒名顶替?”阮柔笃定道。
“大概率是。”主任爽快承认,事情早已查清。
不等他说出更多,阮柔再次发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被录取了,是系统内有人串通吗,我如果想追究对方的责任,去法院诉讼可以吗?”
主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其实因着这个事,整个教育局里已经忙了整整一周,会议都不知道开了几个,就是在商量如何解决冒名顶替的问题,可惜商量来,商量去,总有些缺陷,如今,人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他们也没立场阻拦。
想到另外一户姓阮人家的身份,他同情之下,多透露了点消息,“那边的阮家,在教育局系统里有点关系,你要想好,真告人家会不会影响了自己,毕竟,你还要上四年大学呢。”
阮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倒不能怪人家多心,只是,对方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就说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了想,道,“那我把他们一起告了,就算不送他们进去,也要让他们以后不能给我使绊子。”
主任哑然,好吧,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他笑了笑,又透露了个消息,“对了,局里打算彻查一遍,要是查出问题来,可能会对你进行一次嘉奖。”
“嘉奖就不用了,只要避免更多跟我一样的受害者,就很好了。”这是阮柔的真心话,一张小小的录取通知书,代表的却是一个人的一生,毕竟如今这个年代,大学生就代表光明的前途。
主任心中一动,说出了自己如今的难题,“我们最近正在想办法彻查,不知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阮柔思忖片刻,道,“现在邮寄不发达,加上信息沟通不畅,很容易产生各种问题,顶替可能只是其中一样,主任,我有几个建议,您看看可不可行,一来,要求所有学生到校时,必须带上身份证明,第二,要求各大公社、街道出具该学生没有改名过的证明,三来,学校开学可以举行一个简单的测试,高考能考上的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基本的学识我想还是有的”
阮柔的建议一个接一个,听得主任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握住对方的手不断晃动,“好好好,我这就去跟领导建议,多谢你了,同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等到出了对方办公室,只余两人,周启深提了提手中一个袋子,里面赫然是之前两人送出去的礼物,刚才对方竟是全都退回来了。
阮柔无奈笑笑,“收着吧,以免人家提心吊胆。”对方只悄默默退回,口头上没有提一星半点,显然是害怕了。
一开始没料到有这一遭,她看着其中一张骑行车票,道,“要不,咱们去买一辆自行车吧。”
周启深有自己的事要忙,每天跑来跑去实在太麻烦,不如买辆车,以后几个地方来回跑也方便许多。
“好。”
于是两人又转道国营商店,用一张自行车票,外带一百三十,换来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周启深身材颀长,尤其立在自行车边,更是衬得人清隽非常,阮柔坐上车子后座,两人干脆骑车回去。
有了录取通知书,阮母在弄堂里好一阵宣传,阮柔怀疑,整个弄堂的人应当都知道了,毕竟每日进出,不管遇到谁,对方都会恭喜自己一番,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考上大学的那么多,搞的好像自己故意吹嘘一样。
临近开学,因为阮家距离学校较远,阮柔跟家里商量后决定住校,有空的话周末再回来住,阮母帮趁着收拾行李,而阮柔这几日整理了那户欲要顶替自己大学名额的阮家人资料,正式跟法院提起了诉讼,连带那位在教育体系内做手脚的一起告了。
只是,没等到开庭,先等来了开学。
作为阮家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大学生,阮柔的报道引得阮家所有人都蠢蠢欲动,阮父阮母和阮大哥大嫂争着抢着要送她去学校,为此争得面红耳赤,阮大哥都敢顶撞阮父几句了。
最后还是阮柔拍板,全家人连带三个小豆丁一起去,大人去看看学校,回来也有话题跟邻居们了,至于孩子,按阮母的说法,就是要侄子侄女向她这个姑姑学习,培养爱学习的观念,争取以后也考上大学。
复大的报名一共给了三天时间,因着全家出动,足足八口人,阮柔选了第一天去,人少,也好在学校里逛逛。
如预料中一般,第一天学校里的人还不太多,阮柔拿着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明,按照学校张贴的指引办完报道手续,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宿舍。
宿舍楼是标准的八人间,比阮家住宿条件好不了多少,阮母看得连连皱眉,让女儿周末就回家住。
等整理完宿舍,阮柔带着一家人将整个复大完完整整逛了一圈,看得几人心生向往,阮大嫂更是连连叮嘱,让三个儿女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可不能跟以前一样,糊弄了事。
第447章 午饭后,送走参观的阮家人,阮柔重新回到宿舍,却发现宿舍里已经多……
午饭后,送走参观的阮家人,阮柔重新回到宿舍,却发现宿舍里已经多了两个人,正在打扫宿舍。
与阮柔只打扫了自己的床位和公共区域不同,这两位显然是勤快人,整间宿舍窗名几净,其他干净如新,
阮柔进来的时候,两人刚忙活完休息,一位在靠门左下角位置,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沧桑,皮肤略显粗糙的女生,另一位看着年纪也不小,显然都是以往被耽误的老届学生。
三人都是好性子的,彼此互相介绍一番,阮柔也清楚了对方的情况,三十来岁的叫莫如春,是北边山城人,早就结婚生子了,但听说高考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奔赴复大,另一位叫沈瑶,是早几年下乡的知青,如今二十八,还没成家。
都是新一届的大学生,互相说着些过去的事,气氛很是和谐。
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宿舍里八人陆陆续续到齐,阮柔不得不感慨,新三届的学生成分着实复杂,光她们一个八人宿舍,就有三个已经结婚的,其中两个都结婚生子,还有一个年轻的知青祝霞,结婚还没有孩子,考上大学后,直接跟人离了。其他五人,有三个下乡知青,另两人正巧读高二赶上高考。
整个宿舍,只有一个叫卫婉的是沪市本地人,只是跟阮家有些距离,两人先前并不认识。
虽然来自天南海北,过往经历各有不同,但不拘是谁,考上大学都倍加珍惜。
三天报道时间一过,学校正式通知安排开学。
第一天不出预料是开学典礼,不拘是新生还是老生,都齐聚操场,正前方台子上,首先是校长发言。
比起曾经经历过的枯燥发言流程,校长此番讲话让在场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无他,过去文化荒漠的十年,不仅耽误了无数知识青年的人生,更让这个国家出现了难以弥补的人才缺口,高考恢复,既是秩序走上正轨带来的附赠品,更是人才急缺下的必然选择。
“同学们,国家需要你们,未来的四年,好好学习吧,争取以最好的状态,来建设我们的国家!”最后,校长以这么一句话结尾,引动得所有新生都斗志昂扬,阮柔也跟着满腔热血。
而后,去年第一届高考的大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等开学典礼结束,一个上午已经结束。
舍友们约着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也好互相熟悉,只阮柔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周启深,只得拒绝了舍友们的邀请。
临走前,祝霞悄悄附耳在阮柔边提醒,“学校不允许在校谈恋爱,你千万注意,考上大学不容易,可不能为了点小情爱耽误了学习。”
“知道的,我俩是正经的革命同志,大学毕业前不考虑那些的。”阮柔回答,不是糊弄她,而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
高考恢复不易,大学恢复教学更不易,教学资源格外珍贵,教育局早就颁发了禁令,禁止高校大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刚才校长发言也再三强调,要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学习上。
加之阮柔和周启深都有,当然,也是因为好在两人有过多世经历,彼此信任,不如真正的年青人般热血激动。
祝霞提醒一句后,跟着舍友离开,并不多说。
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在下乡时因为生活困难,无奈之下跟当地一户本地人结了婚,但她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得知高考恢复的消息后,她就发誓要考大学,但对方并不允许,在去年她报名参加高考后,考试的那几天都将她困在了家里,她就这么错过了第一次高考。
后来,男人再三跟她道歉,哭得涕泗横流,说些什么对不住她、但阻止也是因为舍不得她之类的鬼话,她半点没听,找个机会回了城里娘家后,直接跟人把婚离了,这才能安心准备高考。
为此,娘家人、亲戚朋友里,说她狠心无情、嫌贫爱富的不在少数,可她不在乎,对方既然敢困她第一次,以后就可能有无数次,既然双方没有信任,那就干脆不要在一起,这就是她的选择——
开学典礼后,大学生涯正式展开。
如学长学姐们所说,大学的课程排的极满,白天几乎满满当当全是课,没点空余的时间,不仅如此,晚上乃至周末,学生们还得赶作业、组班学生杂志、阅读各个老师们推荐的课外读物,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阮柔读的是经济学专业,花国成立才堪堪十年,其中还有大半时间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不说别的,就说如今还是计划经济,经济学在花国根本无用武之地,涉及理论知识的书籍都没几本,更遑论实践课程。
教导他们经济学课程的,大部分国内老师们自己也稀里糊涂,只会照本宣科,还是后来,经济学系的主任听说后,从北市那边,请来一位刚平凡的经济学教授回来,每周讲两次课,这位教授年轻时出过国,当年因为海外背景被栽赃下放,但当年在国外有实打实的实践经验,让阮柔和其他同学受益匪浅。
只是,因着参考书籍都是外国传进来的,翻译版本多少有些欠缺,要想真正理解,就得去看外文书籍,为此,阮柔还将几门外文都提上了学习教程,学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偶尔,阮柔和周启深约了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常常都是两个人各学各的,半天下来说不了一句话,思绪放空的时候,她也会想,难怪教育局和学校要禁止在校大学生谈恋爱,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眨眼,一个学期过去,原本跟家里说的每周末回家自然不成,事实上,阮柔只在阮父和阮母生日那天回去了两天,其他时间,压根不敢懈怠半分。
眼见新年即将到来,阮柔和同学们本以为能稍微宽松些许,结果就被教授布置了任务。
大一的课程主要是理论知识,涉及实践的几乎没有,而这次寒假作业,就是一次大型开放课题,三到五个人为一组,调研如今的经济政策,既是让学生们开动脑筋思考,经济究竟是什么,身边桩桩件件大小事多少是经济范围内的,也是一次对当下经济环境的排查、和对未来经济政策的推演,不得不说,沪市是走在整个花国的前列,想必改革近在眼前。
但不管怎么样,寒假总归能稍微松口气了。
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周启深的母亲柯庄雅女士,终于赶在年前得以平反回到沪市,早几日,周启深就搬回家跟母亲一同居住了,没办法,柯女士下放多年,吃尽了苦头,身子骨都彻底坏了,只能靠时间和好吃好喝养着慢慢恢复。
阮柔跟着回去见过几次,那是一位哪怕历经风霜、依旧满身傲骨的人,只她对周启深满是愧疚,见儿子有了喜欢的人,直接将名下刚归还的一套房子过户,说是将来给小两口结婚用。
说到房子,还引起过一些纠纷。
柯母是沪市本地人,家中父母只得她一女,柯家的财产当年在抗战时,大部分捐了做物资,只留下了沪市的三处房产,其中两套小洋楼,还有一套普通的格子间,三套房子都在柯母名下。
当年柯母被打成坏分子事出突然,而成分问题又影响极大,几乎是立刻,柯母就跟当时的丈夫周父商量好,两人假离婚,儿子归周父。
后来,婚是离了,儿子也给了周父,柯母一个人独自被下放到偏远的北方农场,几乎音信全无,却不知道当初情谊深重说好假离婚的周父,没两年就二婚,再娶了一任妻子,这也就罢,两人还苛待周启深这个儿子,全然不顾一家人住的房子还在柯母名下。
当然,当时也没人敢提这一茬,否则,房子就是被收走的结局,周父不提,原来的周启深自然也不敢提,憋屈着长大到懂事的年纪,就被送去下乡,最后殒命乡下。
若没有周启深的到来,就没有对柯母的接济,对方活不活得下来都不好说,自然没人会追究周家,但偏偏,如今母子俩都在,那房子怎么论,都跟周父没关系。
阮柔听周启深说过身体原主的结局,原主死在乡下,没多久柯母也在平反前夕死在乡下,虽然最后平反了,但柯母自己连带亲生的儿子至死都没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倒是周父背信弃义的接手了柯母的三套房子,不仅带着妻子儿女搬进了富贵的小洋楼,另外两套房子出租的租金,也足够供应他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故而,柯母刚平反回来,两处小洋楼都被归还,周启深依旧没放过周父那套,愣是找了人,把周父及其现任妻子儿女一起赶了出去,可谓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柯母,历经多年世态炎凉,早已看清当初男人的真面目,又自觉愧对儿子,自是听之任之。
倒是周父气得狗急跳墙,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但房子在谁名下就是谁的,有人来赶,也只得灰溜溜搬了出去,奈何当初因着家里有房,工作的厂子里就没给他分房,如今搬出去只得花钱租房子。
无人时,周启深还颇为解恨地对阮柔说,“如今城里房子紧张,那人工资不高,那女人没有工作,一家人还都花钱大手大脚,我看他们一辈子都别想买沪市的房!”
第448章 寒假到来,宿舍里却没怎么空,除去沪市本地人外,大部分学生都选择……
寒假到来,宿舍里却没怎么空,除去沪市本地人外,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不回去,一来,寒假时间并不长,一来一回太过费时间,二来嘛,自然是为五斗米折腰,时下交通往来不便宜,火车费昂贵,上学的不少都是穷学生,生活还要靠学校发的补贴,压根没有多余的钱往返。
阮柔走时,看着宿舍剩下六个人,有心想请她们回家过年,可阮家地方不大,距离还远,最关键的是,阮家也不富裕,她便想着,等自己有空了,单独过来给她们过个年,也省得几人在宿舍冷冷清清。
背着一个大行李包,告别舍友,来到楼下时,周启深正在等她,她轻轻扬起一个笑,“走吧。”
回到阮家,空间依旧逼仄,等过了年,小侄女就又大了一岁,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愈发挤得慌,可也没有旁的法子。
虽然回家了,还是寒假,阮柔也闲不下来,毕竟有教授布置的课业呢。
一学期的学习,阮柔对经济学也有基础的了解,大方向定下,接下来就是一些调研,整个寒假,除去必要的人情往来,阮柔余下时间几乎将整个沪市跑了个七七八八,从高大上的国营商店、国营厂,到街头巷尾的小摊、手工作坊,记录的笔记都垒了厚厚一沓,忙碌间,半个月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不留一点痕迹。
整个寒假,要说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事,那就是阮柔和卫婉,回学校同宿舍的同学聚在一起,借学校食堂正经做了一顿团圆饭,彼此之间的感情倒是更深了些。
腊月初十一过,学校正式开学,阮柔再次包袱款款回到学校,继续学习生涯。
经济学教授不出意料,第一节课就收了大家的作业,而阮柔,凭借着整理后的一沓沪市经济市场调研报告,成功获得教授青睐,得到一个能跟在教授身后充当小助理的角色。
这位教授姓钱,严格说起来,是复大经济系的主任仗着跟人有几分交情,硬从北市请过来的,但人过来后,却不仅限于在大学当一个兼职教授,还在政府部门担当经济顾问,负责一些沪市经济政策的制定,在这方面,国外的经验比如今的国内先进太多,虽然不总都适应于国内,但也有可参考借鉴之处。
于是,钱教授就这么每周在北市待五天,沪市待两天,一个人打三份工,还每日精神满满,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阮柔有一次恰好气氛合适,她就悄悄问了句,“教授,你这忙来忙去的,不累啊。”毕竟教授年纪也有四十多,按理是人体力开始走下坡路的阶段。
钱教授却常常叹息一声,看着年轻的学生,很是感慨,“人啊,活这一辈子,总得做点什么,过去十年,我是太闲了,如今能忙点,倒是好事。”说着,他自觉失言,只当自己没提过,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沪市正是如今国内发展的风口,且上层已有经济改革的意向,沪市自然而然被当做试点之一,钱教授来此,也是听命北市领导的嘱咐,来沪市探查,他比任何人都热烈期望看到,沪市未来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而阮柔,虽然清楚以后花国的走向,可真当自己身处其中,并为其前行做出努力时,也是忍不住期待的。
她还只是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和同学们折腾,忙碌充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相较而言,周启深的动作就可谓大刀阔斧。
原先只做些复印高考资料生意的他,经过大半年的发展,手下聚集了一堆小弟,除去上课的必要时间,其他时候在学校基本找不到人影,也不知干嘛去了,倒是手头愈发阔绰,听说还去了南方几趟,做起了倒爷的生意来。
原本柯母回来后,名下有三处房子,她自己搬进了其中一处小洋楼,另外一处过户到周启深名下,如今算他半个办公场所,至于原本周家人住的那处平房,被柯母嫌脏,直接租了出去,因为位置好、面积大一个月租金十几,其实足够她生活了,但还是那句,人活着总得奔着什么去。
柯母颇觉愧对儿子,本来是想着,母子俩好好相处,弥补过去那些年的遗憾,但现实却是,儿子在外忙得十天半个月不一定能回来一次,时日久了,柯母颇觉无聊,无事可做,便想着自己做点小生意。
柯家祖上就是做生意起家的,或许是柯母也继承了祖上的一些生意头脑,想着自己开一个裁缝铺,卖些布料以及成衣生意,当然,不是她自己做,而是一口气请了七八位裁缝,正儿八经做起了生意来,比起儿子来竟然丝毫不逊色。
阮柔每每见了,总要心生几分感慨,这个时代的人们还真是带着蓬勃生气奋发向上,当然,也就是感慨几分,她自己可没有半点奋斗的心思。
她对未来规划得很好,等大学顺利毕业,就再考个研究生,如此就是六七年,等硕士毕业,就进对口的政府部门工作,争取早日端上铁饭碗,至于什么做生意的发财美梦,这辈子她都不想动弹。
人嘛,活了那么多个世界,总得允许她咸鱼一次,当然,属于原主的纠葛她没有放下。
其实要报复大岭村村民很容易,时代的巨轮下,总有那么几个跟不上轮子的保守派,只要大岭村一直是那个保守派,再好的经济政策都落不到村里身上,杜绝以后任何上面对贫穷村庄的救济,看着孙家以及其后的帮凶们,贫苦一辈子,想来也够原主解气了吧。
是的,阮柔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经济学的原因之一,打打杀杀不现实,那就软刀子磨人,孙家不是想过好日子嘛,那就让他们一辈子挣扎在泥潭里,别说跟原主扯上关系,这一世,他们一辈子都来不了沪市。
四年时间一闪而过,转眼间,阮柔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比预料中好一点,她并不需要自己辛苦考研究生,钱教授直接跟学校要了她做自己的学生,好处嘛,就是她可以直升研究生,省了许多功夫,至于坏处,作为钱教授的正经学生兼小助理,她不能再跟过去一样时常摸鱼,而是跟着钱教授北市和沪市来回跑,简称小跟班。
对此,阮柔也只能无奈接受,谁叫钱教授过去的四年对她帮助实在太多,而且看着以为年俞五十、身体状况还不大好的老教授到处奔波,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第449章 四年时间,尤其进入80年代后,花国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
四年时间,尤其进入80年代后,花国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尤其北市、沪市这般的大城市,就如春风吹过一般,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而跟在钱教授身边,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阮柔,心中难免感慨,曾经有人说,花国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如今,这头雄狮正在逐渐苏醒,哪怕时至今日依旧落后其他国家许多,但总有一日会令全世界醒目。
当然,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研究生课题,如预料中一般,哪怕研究生还没毕业,她已经半脚踏入了官方部门,不出意外,未来规划已经实现了一大半,只需平平稳稳,等待三年后毕业。
最不安定的是周启深,四年半过去,对方早已在沪市有了三间门面,甚至自己私下开了一家小厂,自己就能生产储一批批的成衣,而后在柯母的成衣店售卖。
成衣铺还不是最挣钱的,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样小电器的原材料,又自己组了生产线,如今什么小电风扇、收音机之类的东西都能组装,这才堪称暴利。
四年变的不止是人,更有形势,若说什么对阮柔影响最大的,那就是研究生阶段,终于不再限制学生谈恋爱。
虽说阮柔和周启深早已不是小年轻情浓的时候,可两人在学校里还要避讳彼此身份,不能走的太近,也是着实让人心烦,所以,等到阮柔毕业,最高兴的当属周启深了。
几乎是领到毕业证的次日,周启深便官宣了两人的关系,其实即便两人有意拉开距离,实则四年时间足以周围的朋友同学知晓二人关系,如今见修得正果,倒是一串的恭喜。
周启深比她早上学半年,却早毕业整整一年,即便在沪市这版繁华的地界,都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就连阮柔的导师-钱教授都还问过一二,夸赞是个有能耐的年轻人。
对此,周启深欣然笑纳,他的一点一滴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当之无愧。
只是,他没说的是,除去完成原主的心愿,拥有光辉、被人尊崇的一生外,也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庇护所爱之人。
所幸,他们还能走在一起。
又是两年,阮柔研究生毕业,周启深正式求婚,两人在双方家长的见证下,订婚、成家。
而后,两人携手同行,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
阮柔跟随导师,几乎用一双脚丈量了全国大部分土地,因地制宜,制定各种经济政策,帮助国家经济更快地恢复,一开始的几年,他们偶尔还能从某些地方的监狱里,捞出一些投机倒把的商人,再到后来,商业发展愈发发达,从私人的小摊贩,到成街的商铺,从几个人的小作坊,到建设工厂,一切都在一点点慢慢变好。
听着工厂发出的轰隆隆声,工人面上洋溢着的欢快笑容,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货物,阮柔抬头,看见钱教授近些年来愈发沧桑的面容,本就年纪大,当年下放还伤了底子,如今不过勉强支撑,全靠着心中那一股想要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的劲儿在强撑。
“钱教授,我们回去吧。”她轻声道。
“嗯。”钱教授应着,忍不住感慨,“这一次回去,可就真的要退休了。”
不知是感慨多,还是不舍更多,阮柔笑着打趣,“教授,您就安心退休,可千万别再延迟,否则师母下次都不让我进门了,以后这些事情,有我们年轻人呢。”
“是啊,如今花国也有可以传承的下一代了。”钱教授眼中泪花闪烁,却很快掩去。
钱教授终于没有再食言,回去就办了退休,再之后,阮柔开始带了一个学妹,依旧是两人全国各地跑,而周启深,望着结婚后反而愈发不着家的妻子,无奈之下,只得不断开拓生意板块,力图跟上妻子的脚步。
两人一个为公,两袖清风,助力一处处商业发展、让一地地偏僻乡村公社焕发生机,一个将商铺、工厂开遍大江南北,真正践行实业兴国的道路。
也是很久之后,无意之间,阮柔再次路过曾经原主的梦魇,大岭村。
彼时的大岭村,依旧贫穷落后,政策会变、地形会变,可人心不会变,不想着朝正路走,靠着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就只能陷在贫穷中,挣脱不得,而曾经困住原主、毁了原主一生的孙二流子,在她当年离开没多久,就因为触犯法律,进了监狱吃枪子,如今坟头草恐怕都几米深了,而孙父孙母,因为有了这个一个罪犯儿子,在村里里备受嫌弃,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可以说,一家子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阮柔从村民口中得知消息时,忍不住感慨,自作孽不可活。
但总归悬了那么多年的心事,一朝得知,阮柔自是欣慰,起码,罪人得到报应,对原主有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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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阮茵的心愿已完成,奖励10000积分。”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阮柔难得没了继续下一个任务的紧迫感,她的心情轻松,只感觉上一个世界就像工作了许久的社畜,终于休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大长假,整个人都懈怠下来。
一连休息了几日,终于有点无所事事的空虚感,阮柔方才再次召唤系统,“开始下一个任务。”
“嘀嘀嘀,任务世界已开启,阮静娘的心愿。”
“宿主传输中,传输完成。”
眨眼间,阮柔再次身处新的任务世界。
第450章 “阮秦,小天不懂事,你总不能一辈子为他擦屁。股。”一道……
“阮秦,小天不懂事,你总不能一辈子为他擦屁。股。”一道似带着无奈的宠溺语气在耳边响起,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阮柔险些吓了一跳,下意识将靠自己太近的人往远处一推。
于是,原本还算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阮秦,我没想到,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大学生,竟也会有那等守旧封建的观念。
是,你弟弟是姓阮,可现在我跟你才是一家人,你们阮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你知道外面人都在笑话咱们什么吗,他们叫你扶弟魔!”
好像是气急了,男人抛下一长串话后,踏着重重的脚步,气呼呼离去。
原地,假装不为所动的阮柔,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这才有时间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秦,名字来源于父母双方的姓氏,可见父母对她的疼爱。
远在十年前,阮家还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阮父有一份稳定的高薪工作,性格稳重爱家,是整个家的支柱,阮母温柔慈爱,操持家里,抚育孩子,两人育有一女一子,原主是家中第一个孩子,最受父母疼爱,下面一个皮弟弟,比原主小上五岁,是家中的开心果,一家四口过着幸福和乐的生活。
可惜,一切的幸福在原主十八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饶是已经过去十年,那一日的记忆依旧鲜活到仿佛刚发生一样。
原主彼时刚考上大学,因着恋家,以远超录取分数线的成绩选择了本地的省城大学,还引来不少亲朋和老师的惋惜,可原主并不觉得,相反,她不喜欢去往全然陌生、没有家人朋友的外地,她喜欢家乡这座南方城市,喜欢跟家人一直在一起。
若只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但就在原主进入大学不久,一日深夜,突兀收到阮姑姑的电话,伴随着弟弟阮天的崩溃哭泣声,阮姑姑悲痛告知了阮父在夜里加班路上遭遇车祸,当场身亡的坏消息。
车祸的另一方是醉驾,血液中乙醇的含量高达2.19mg/mL,已经涉嫌危险驾驶,对车祸负全责。
阮父出事,家中一团乱麻,阮母受不住刺激,得知消息后就陷入昏迷,如今人还躺在病床上,家中一切交给阮姑姑操持,可阮姑姑家里也需要她,不能帮衬太长时间,原主收到消息,当即直奔家中,处理后事。
阮父身亡,阮母体弱,阮小弟年幼,一时间,往昔热闹的家中竟靠着原主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支撑,在亲戚的帮衬下,终于办完了阮父的丧事,与此同时,车祸肇事者的出发出来,醉驾情节恶劣,以危险驾驶罪入狱五年,还被判决了一大笔赔偿金。
除此外,阮父属于加班的下班路上发生车祸,属于工伤,公司同样给了一大笔赔偿金。
可以说,虽然不幸地发生了车祸,可起码在经济上,暂时没有太大的困难,否则,阮母住院的费用怕是都不一定付得出来。
是的,住院,阮母的身体随着阮父离去,彻底衰败下来,原本尚且健康的人,如今虚弱不堪,听医生说,是人哀默大于心死,没了求生的意志,才会一日日衰弱,吃不下、睡不着,休息不好,渐渐的,身子就枯败了。
原主急也急了,骂也骂了,却叫不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过半年,阮母彻底油尽灯枯,临终前,她躺在病床上,将一双儿女喊到跟前。
她略有留恋地看向两个孩子,大的才不过十九岁,小的还不到十五,都还是孩子,他们还没能看着孩子长大成人、成婚生子,可她已经不想活了,她想老阮了。
“秦秦,你是大孩子了,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他要是不听话,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原主点头,眼珠通红。
“天天,你以后要听姐姐的话,不能惹姐姐生气,知道吗?”
阮天乖乖点头,往常调皮捣蛋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这半年内快速成长,已经很久不需要人操心了。
眼看姐弟俩都乖乖听话,阮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她紧紧将两个孩子的手握在一起,继续叮嘱,“家里还有些钱,之前我和你们爸存下来的,还有车祸的赔偿金,和公司的工伤补偿,这些钱,大部分我都存了定期,在秦秦你的银行卡上,至于一些房产固定资产,也在走流程转到秦秦名下,秦秦,等小天长大懂事了,你再给他三分之一,不然我怕他嚯嚯了。
小天,你姐姐大一些,操的心也更多,还要护着你长大,家里这些财产,你姐拿三分之二,你拿三分之一,有没有问题?”
两姐弟早就哭得跟个泪人一般,又是对钱还没有概念的年纪,哪里有意见。
见此,阮母还是在律师以及阮姑姑的见证下,立了遗嘱,更是将给阮天遗产的时间放到了其三十岁,就是怕小儿子靠不住,也是为人父母操碎了心。
没多久,阮母故去,原主自此带着小六岁的弟弟生活,原主是个有能耐的,大学学的是金融,几乎是学会了理论知识,就开始拿出一部分定期存款尝试理财,从债基、到股基,再到股票,有亏有赢,但总体是赚的。
当然,理财只是副业,大学毕业后,原主入职世界五百强公司,因为聪明肯干,很快升职加薪,前途一片大好。
工作顺遂,钱财无忧,家中,弟弟阮天也懂事得很,努力考上省城大学,在大学学的是动画专业,大四没想着找工作,而是想着自己做一款游戏,为此,还额外从原主这里支了一笔钱,算作投资款,可惜的是,经验尚浅,没能成功。
但总的来说,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的阴霾逐渐散开。
变化发生在原主二十五岁那一年,尽管上头有阮父阮母都不在,可上头还有长辈,几乎是原主刚大学毕业,就开始催着找对象结婚,好似人辛苦考上大学毕业就是为了嫁人一样。
原主无奈,可结婚生子是大部分人人生必须走过的道路,尽管无心,还是参加了几场亲朋组织的相亲,最后,与第五位相亲对象执着强烈的追求下,两人开始交往,两年后,原主二十七岁这一年,两人正式结婚。
原本以为,新家庭的组建是幸福的开始,可原主万万料不到,婚姻是训诫的开始,在婚前她所有为人夸赞的优点,在婚后竟然一点点变成了缺点,惹人非议、遭人嫌弃,而背后的原主,除去社会固有的思维外,还有原主丈夫,孔华的算计。
第451章 结束完原主的记忆,阮柔却没有心思顾及其他,而是第一时间……
结束完原主的记忆,阮柔却没有心思顾及其他,而是第一时间查看起原主名下的钱财。
当初阮父阮母离世,其实给家里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家中原本就有的存款约莫五十万,车祸赔偿金一百来万,工伤补偿加上公司给的慰问金一共五十万,拢共两百多万的现金,以及家中一套市中心三居室的房产,可以说,绝对足够原主姐弟俩成长到从学校毕业、进入社会工作。
而事实上,自从失去父母,或许是独自一人带着弟弟生活带来的没安全感,兼之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亲戚上门来借钱,阮秦索性将这笔存款都存了定期,存起来的利息刚好够姐弟两人生活所用,为此,两姐弟的日子依旧过得抠抠搜搜,倒是省去了很多外人打歪注意。
而等到原主大三开始外出实习,能自己挣钱了,才敢开始进行理财,两百万的现金,其中一半依旧存定期,在她心里,这是属于弟弟的,她理财也不敢拿这一份冒险,只敢拿属于自己的一百万尝试。
刚开始自然亏过钱,好在原主聪明,或许加上一点金融人特有的敏锐,很快理财就开始带来丰厚的回报,短短一年,等到原主大学毕业,一百万已经变成了一百二十万。
再之后,原主毕业,进入国内顶尖证券行业,一些行业内部消息,原主的财产在短短三年大幅增长,一百二十万变成两百万,最后高达三百万,期间,属于阮天的那一份,原主始终没有动。
有了四百万资金,原主终于没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这才有空着眼生活,也是这时,开始有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财富勉强称得上自由,加上对当初阮父阮母感情的渴望以及对家庭的向往,原主在相亲过几任对象后,与其中一位,也就是孔华正式交往。
比起原主是叶城本地人,孔华则来自省内一处三线小城市,从叶城大学毕业后,方才留在了省城发展,对方的能力不错,学的是时兴的计算机,工作几年下来,月薪也有两万多,一年下来年薪三十万。
这份收入当然不低,起码比起老家那群山沟沟里刨食的农村人来说,三十万年薪是他回老家足以傲视全村的存在,然而,放在新二线城市叶城,三十万,不过勉强生活,一年省吃俭用,撑死也不过存下来十五万。
而光是叶城的房价,稍好点的地段就要四万一平,也就是说,哪怕仅仅一个八十平的小两居,也得他省吃俭用六七年,才能付得起三成的首付,而后,还得为贷款操劳半生,孔华每每想到这点,就怄得要吐血——凭什么本地那些蠢蛋靠着爹妈、靠着拆迁,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坐拥几套房,而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辛苦考上大学、辛勤工作,却依旧捉襟见肘,过得穷兮兮,真是不公平。
孔华工作了五年,所有奋斗的意识,都在见识了这座城市巨大的财富差异给打击的丁点不剩,好在他除去一个好脑子,还有一张在婚姻市场上极受欢迎的好脸,在公司领导以及不少朋友的介绍下,孔华短短几年,就想起了十几个女生,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阮秦这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没有父母长辈,就意味着没有依靠,唯一的缺点是对方还有一个弟弟,这让作为家中独生子的孔华颇为厌恶,他可是没少听那些男同事抱怨妻子爱接济娘家,俗称扶贫,每每听见,孔华都会跟着同事一起唾骂那些心里只有娘家的女人,都嫁了人,不一心想着夫家,那就是她们的错。
不过,想起其他相亲的女人,不是跟他一样从穷地方出来需要苦兮兮奋斗的,就是本地的城里姑娘,条件差的估摸跟他家差不多,他压根看不上,条件好的,狗眼看人低,还当自家女儿是金疙瘩,跟招婿一样,要求高、要求的彩礼也高,他受不得那份气,更遑论对方上有长辈,他能占的好处也有限。
于是,纠结下来,阮秦竟然是其中条件最合适的,而对方一个女人,孔华自认能把控住,于是,展开热烈的追求,一如他猜测,阮秦很快接受了她的追求,仅一年,两人就走进婚姻的殿堂,而从两人开始交往后不久,孔华就开始对外散布女朋友是个眼里只有弟弟的弟控,比起姐控、兄控这类好歹还带点美好意味的称呼,弟控绝对是完全的贬意,尤其在大环境对所谓扶弟魔极其唾弃的当下社会。
于是,孔华成了双方朋友眼中可怜的存在——一个有着一个一心惦记弟弟的女朋友,未来更可能是妻子,任谁听了都得惋惜几句,还有劝他趁早分手,避免更大损失的,可惜,孔华对女朋友情深,坚信对方会改正、尽量为两人的小家着想。
婚前,还只是在外散布谣言,原主虽然对不知哪里来的莫名传言有些无奈,但跟孔华该解释的都解释过,自认没什么,孔华也表示谅解,可等两人结婚后,局势陡然变化。
两人的婚房,是双方一起出钱买的,因为孔华的家境稍困难,一共一百五十万的首付款,阮秦出了一百万,而孔华只出了五十万,阮柔如今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大大的吃亏,倒不是为房子钱,而是为原主的名声,就这样,还有人说原主只会惦记弟弟,信的那些人都是傻子吧。
至于孔华,一面装作信任原主的姿态,一面又假装被外人的言语所影响,两人的小家屡屡爆发冲突,一时间,让原主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看重弟弟,以至于忽略了小家,惹来了争议。
一开始的原主还算清醒,她给的钱不过是本就该属于弟弟阮天的,本就不是自己的,谈何“扶”,可等到后面,说的人说了,众口铄金,哪怕意志坚定如原主,思想也开始被逐渐同化,甚至在孔华的PUA下开始有自残、自毁的倾向。
“呸,垃圾。”阮柔狠狠唾骂了孔华一顿,这才稍觉解气。
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很简单,最重要的当然是离婚,然而离婚前,还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
这时候,阮柔不得不庆幸,两人结婚时,原主为着属于弟弟的那一份财产,特意做过婚前财产公正,之后离婚倒不至于被孔华那个渣滓分走财产,至于婚内财产么,她眼睛微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炒股么,有亏有赚,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除去财产纠葛外,还有名声问题,孔华处心积虑给原主栽赃一个扶弟魔的名头,就是为了利用舆论逼迫原主,逼迫其放弃给弟弟阮天应有的、以及作为姐姐愿意帮衬的财产,本质上,不过是为了揽财,将属于原主、属于阮家的财产,揽进他自己的腰包,跟古代吃绝户没什么区别。
而要想解决“扶弟魔”的名声问题,光是解释是远远不够的,人的固有观念很难转变,但于阮柔来说,其实也有捷径。
刚想了个大概,兜里的电话开始猛烈震动,阮柔掏出一看,备注是弟弟阮天。
她接起电话,“喂,小天,怎么了?”
“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阮天熟悉的嗓音带着愧疚,显然是听说了什么,“姐夫是不是又跟你吵了?”
“没事,他就是被钱糊住了眼,跟你没关系,我已经准备跟他离婚了。”阮柔语气平静,不像再说离婚,而是谈论今天的天气般随意。
“什么,姐,你要离婚?”阮天震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姐姐对组建一个家庭的强烈渴望,他亲眼看见过姐姐结婚时的幸福,此时听姐姐要离婚,第一反应是被自己牵连了,强烈的自责席卷心头,他微微哽咽,“姐,真没必要,姐夫不就是不喜欢你给我钱嘛,我不要了,这样你们就没有矛盾了。”
阮柔无奈,看,谣言舆论就是这么恐怖,能将身处其中的人都搅弄得不正常,哪怕他们明明没有错。
她放缓腔调,轻声安慰,“小天,不关你的事,我给你的,本就是爸妈留给你的,我不过代为保管罢了,这些结婚前我就跟孔华说过,也做了财产公正,可他太过贪婪,不是良配,若再不离婚,我都怕将来被他害得无法脱身。”
阮天一听这么严重,立即慌了,到底是刚出学校、还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年轻人,急忙追问,“那姐,你真的要离婚吗,离婚对你真的好嘛,姐,你不用考虑我,只要你过得好,那些钱我不要也行的。”
阮柔心内轻叹,明明是两姐弟感情深厚,双方都视对方为最重要的亲人,却要被冠以如此恶劣的名义,真是可恶啊。
她严肃了声音,“小天,以后不要说这样的事,孔华所图就是如此,可小天,我要是顺了他的意,不说对不对得起你,就说以后去地下见了爸妈,你是想要我被他们骂死吗?”
提起阮父阮母,两姐弟一时都有些沉默,好半晌,阮天打破沉默,“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尽管去做吧。”
“嗯,”阮柔应着,问,“小天,你明天有空吗,要是有空,帮我把这里的东西搬回去。”
当初两人结婚,直接搬进了新房,阮家的三居室就只有阮天一人,此时一听,阮天顿时兴奋了,“好的姐,有空,我明天早上就开车去。”
“好。”挂下电话,阮柔开始整理属于原主的物品,这处房子显然不能住了,等离婚后,她会追回自己的那一份,届时,这房子只有卖出去的份。
第452章 两人才结婚一年,家中添置的物品并不多,似冰箱、彩电这些……
两人才结婚一年,家中添置的物品并不多,似冰箱、彩电这些小家电,都是原主和孔华一起添置的,其实并不怎么值钱,阮柔没打算带走,收拾一番下来,竟然只有原主的一些个人物品,当然,还有原主的一辆车,价值三四十万,是原主婚前买的,倒是婚后,孔华借着接送人上下班的机会,借机将这辆车占为私有,原主开的反是少了。
无奈摇摇头,这作风,实在太小家子气,原主竟然从头到尾没有看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豺狼虎豹。
她刚收拾好,刚才夺门而出的孔华似是终于消了气,开锁进屋。
见她手中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孔华略怔愣,“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离婚吧。”阮柔平静地宣布了要离婚的消息。
“什么!”孔华震惊,一秒变脸,又痛心又无奈,“就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弟,你就要跟我离婚,阮秦,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之前是当能一起过日子的家人,现在,是外人。”阮柔语带嘲讽,反问道,“你又把我阮秦当什么,一个手握大笔财产的孤女,一个除去你和你家外,一分钱都不能给亲人花的钱袋子?”
不察被看出心思,孔华面上有些微微不自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交往以来一直很好糊弄的女人,怎么突然醒转过来,“你,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你说的那些心思,我只是比你更看重咱们两人的小家,不希望你一直把心思放在你那个弟弟身上而已。”
“呵,”阮柔轻嘲,“所以你到处散布谣言,说我是个扶弟魔?”
“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孔华面露懊恼,立即试图挽回,“阮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随意跟人抱怨了几句,没想到那些人那么嘴毒,可又不好跟你解释,怕你误会。”
“那你说说,你都抱怨了什么,”阮柔步步紧逼,“是将我将爸妈留给我们姐弟的遗产给了我弟弟一部分,说成我花了你孔家的钱财接济娘家,还是我弟弟开游戏工作室,在你口中,就成了吃喝嫖赌的混账?”
孔华见她知道得这么清楚,心道不妙,不知哪个多嘴的竟然全对阮秦说了,弄得他如今上不上、下不下,不知该怎么狡辩。
沉默尴尬的气氛在屋中蔓延,阮柔将两个行李箱推到屋角,淡淡道,“明天我会搬走,你要是想到了,就打电话给我,咱们去把离婚办了,若是不同意,就等法院的传票吧,我会起诉离婚。”
孔华这时才终于慌了,他不解地问,“阮秦,就因为我不喜欢你给你弟弟花钱,所以才说了些混话,也没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你就非要跟我离婚,就这样,你还说你不扶弟魔?”
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在道德绑架、试图继续PUA原主,功力倒是深厚得狠,阮柔心道,难怪原主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还会被影响。
她目光清泠泠看过去,直将人看得说不出话来,才道,“你是为什么做这些,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懒得跟你纠缠,却不代表你做的事可以轻轻揭过。”
孔华被说得无言,一时心绪复杂,有些后悔不该听信网上网友们的所谓经验指导,按着他们的指导一点点实施PUA,现在好了,翻车不说,还要离婚,离婚且不说,自己的财产又要被分走一部分。
当初误进那个暗网的网站,其实也是机缘巧合,他为交往的女朋友有个亲弟弟,且那个亲弟弟还会分妻子手中的财产而心烦,就在网上一些论坛搜了搜,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当时就有热心网友给他介绍了一个非法网站,里面都是一些男人在现实里实施精神控制的真实案例。
他当时恍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喜发现,他面临的状况还算简单,毕竟女朋友上面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年岁不大、没有社会经验的弟弟,而那些案例里,可是有不少老不死的老丈人丈母娘看穷女婿不顺眼,千方百计试图拆散,还死死将钱财攥在手里,不到死都不放手的,当然,那些博主既然敢贴上来,可都是成功了的,将那些大城市家境富裕的富家女迷得团团转,训得跟条狗一样,让说什么说什么、让做什么做什么,堪称人生赢家。
当然,激动过后,就是不安,他读过大学,有基本的道德观念和法律意识,知道这么做不仅不道德,还可能涉嫌违法,所以,他做的很隐蔽,只散布了一些谣言,悄悄施加了一些精神压力,眼见初有成效,谁料就突然翻车了呢。
眼见阮秦神情坚定,一丝一毫动摇都没有,孔华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消失,既然没有挽回的机会,那就要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作为一个从小城市奋斗i在大城市扎根的人,孔华一向很懂得取舍。
他坐到沙发上,与阮秦面对面,“好,离婚就离婚,但有些话要说在前头。”
阮柔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孔华顿了顿,条理清晰开口,“咱们才结婚一年,还没有孩子,这方面不存在争议。要理清的,也就婚内财产了。”
不出意料,阮柔嗤笑出声,“才结婚一年,你觉得咱们有什么婚内财产。”
孔华却不理会,自顾自说道,“该分清楚的还是要分清楚,省得以后彼此埋怨。”
阮柔便道,“那就走法律程序吧,我来走法院起诉,你记得上庭,到时候,由法院来判决,该分多少分多少。”
孔华不大想上法庭,离婚就够丢脸的了,还要上法院,被人知道会怎么看待他,于是,他试图现争取一波,“我的收入都是死工资,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都还了房贷,这点你是知道的。”
阮柔点头,这也是因为原主的本职工作工资并不高,一个月一万多,基本只够自己花销,于是孔华的工资就用来还房贷,当初商量这些的时候,两人初初结婚,想着都是婚内财产,压根没有计较那些,如今倒是省事了。
“至于你的工资和收入,”孔华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的工资才只有一半,估计也不剩什么,可对方身上还有大几百万的存款,一年光是理财收益就有几十万,所以他当初才没计较自己身上一分存款都没,反正都是自己的,要是早知道。
阮柔接话,“我的工资都花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查账单,怕是还不够花的呢。”
“那理财收入呢。”孔华追问,眼中带着迫切,一年按五十万的收入,两人对半分,也有二三十万呢,他可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理财收入,哪里来的收入,不说赚钱,还赔了不少呢,对了,这些投资损失,要不要婚内承担来着,我还真没研究过呢。”阮柔戏谑般说着。
孔华顿时急了,嗓音都提高不少,“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说过,一年的理财收入都有几十万的。”
“是啊,”阮柔坦然承认,“不过,你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了,股票市场么,有亏有赚,这不是很正常嘛。”
孔华被她这一副无耻样子惊呆了,认识两年多,结婚一年,他还是第一次见阮秦这幅模样,好似脸都不要了,明明是一个最不看重钱财的人。
对此,阮柔承认,自己就是耍流。氓了,不过资本市场的运作向来如此,她只要保证自己的钱在离婚时跟做财产公证时的差不多,就不需要额外付钱给眼前的垃圾,至于之后,多的是办法把钱赚回来。
若是知道孔华对原主的评价,阮柔绝对要说孔华眼瞎了,原主可是最看重钱财的一个人,当初父母离世,受那些无耻亲戚上门借钱的阴影,原主一直对钱财颇为吝惜,只有对自己真正上心的人才会舍得付出,曾经,孔华跟弟弟阮天一样在这个范围内,而今嘛,有多远滚多远。
“阮秦,你这么说没用,五十万,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一半,咱们就和平离婚,不然,就法庭上见吧。”
“行啊。”阮柔可不怕,原主做事光明磊落,没有不可见人的,倒是孔华,总要叫他尝一尝颜面尽失的滋味,最好让其在叶城都没法待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孔华再次愤然离去,阮柔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在网上找起了律师。
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其实也认识一些知名律所的大律师,但那些律师专精的是经济金融这块,而非婚姻,所以,她干脆找人给自己推荐了几个。
一时间,整个朋友圈几乎都知道了她要离婚的事,不少关系好的纷纷发消息前来关心,还有一些跟双方关系都交好的,多是劝和不劝离。
鉴于原主之前被孔华污蔑毁掉的名声,阮柔此时少不得多几句解释,于是,将自己年幼失祜、与唯一弟弟相互扶持长大的悲惨身世,以及阮父阮母离世后的财产分配说了个一清二楚,表明她不过将父母留给弟弟的财产给了一小部分给弟弟,孔华就为此发疯,闹的整个家不得安宁,她没办法为了结婚一年的丈夫、跟相依为命几十年的弟弟从此不相往来,更不愿意独吞父母留下的遗产,无奈只得提出离婚。
对此,有的表示理解,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就行,总归现在离婚也不算大事。
但也有的人纠缠不休,骂她脑子太过糊涂,好不容易离婚了,孔华又是个老实男人,好好讲道理,日子总能下去之类的鬼话。
对前者,阮柔表示真心感谢,而对劝自己回收垃圾男的智障发言,阮柔一概拉黑,话都说得那么清楚还劝和,不是脑子不清楚,就是一肚子坏水,肯定都不是啥好东西。
很快,阮姑姑也打来了电话,作为阮父阮母离世后,对原主姐弟最为关心的长辈,原主一向对这位姑姑颇为亲近与看重,阮柔当即接通电话。
“喂,秦秦啊,我听小天说,你要离婚,这是怎么了,可是孔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到底是亲人,阮柔听后心中微暖,仍旧是一套说辞,阮姑姑听后大怒,“什么垃圾玩意儿,我还没嫌他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拖着一大家子占便宜呢,他倒还敢嫌弃小天了,秦秦,你没听他的胡言乱语吧。”
阮柔当然是否认,最后道,“姑姑,我想得很清楚,我和他肯定过不到一起去了,离婚是必然的。”
阮姑姑无奈却只得叹息,“唉,都什么事啊。”
挂断电话,阮柔心中回答了这个问题,无非财帛动人心呗。
第453章 在朋友的介绍下,阮柔加了一位本地擅长打离婚关系的律师,……
在朋友的介绍下,阮柔加了一位本地擅长打离婚关系的律师,约好明天下午见面,随着夜幕降临,阮柔回到隔壁的客房,反锁房门休息。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阮柔刚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出来准备洗漱,就见客厅里,阮天与孔华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对眼。
“小天,这么早就来了啊。”阮柔招呼。
阮天应着,“姐,早点来,早处理,咱们早回家。”是的,回家,在阮天心里,只有那个家才是他们姐弟的家。
“行,你等会,我刷牙洗个脸。”说完进入卫生间,五分钟搞定。
等她出来,孔华已经不在客厅,阮天殷勤地将两个行李箱推出来,准备带走,“姐,你就这点行李啊?”
“嗯,这些要带走,其他的都不要了,你待会叫个二手回收的来,把该卖的东西卖了。”阮柔带着阮天,在整座屋里转了一圈,将当初原主花钱买的东西全都一一点出来,小到一个水杯,大到冰箱空调,都是原主婚前买的,不存在财产纠纷,全当二手卖了。
阮天一一点头,过了会儿,抬眼见时间不早,连忙催促,“姐,我都知道了,咱们快走吧。”他其实对姐夫一直有意见,倒不是别的,而是自从姐姐成婚后,姐弟二人就疏远了,不是那种时日长久、因接触逐渐减少而导致的生疏,而是被人为隔开的生疏,仿佛防贼似的,时常叫他心中憋闷,却无可奈何,总不能为了一只老鼠伤了玉瓶。
故而,自从昨日得知姐姐要离婚,一时的犹豫纠结后,阮天就全剩欢喜。
于是,欢欢喜喜的阮天跟在姐姐身后,那散发的喜意,叫身后从房间内出来的孔华更加憋闷。
莫欺少年穷,孔华心中暗恨,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
前头心里放下狠话,后脚,孔华就郁闷上了,真要离婚,这可怎么交代。
要知道,婚姻虽然时常冠着爱情的名义,其实远不止当事人双方,而是两个家庭的事,于女子而言,可能是一生的倚仗,于男人来说,牵扯同样广泛,尤其对于房子都是双方同出的首付时。
想起房子首付的钱,孔华原就隐隐作痛的脑袋,顿时犹如被针扎一般,心内暗悔,当初就不该贪心贪便宜,没要亲爸妈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首付,而是要阮秦出了大头,如今可好,婚一离,钱照出,且还有得扯呢。
看着面前的房子,孔华眼中满是不舍,多好的房子啊,原本他的预算只有一百万首付,也是他和家里能拿出来的极限,最后得亏和阮秦结婚,双方一共掏了一百五十万的首付,原本三百万的两室一厅,升级到了四百万的三室一厅,如今首付要还回去不说,每个月要还的高额房贷也是一个大问题。
孔华再次清醒地意识到,结婚再离婚,自己竟是亏了。
也怪他当时太要面子,阮家明明有三室一厅,他私心里想有自己的房子,不想被人议论自己是个上门女婿,二来,想将阮秦姐弟隔开,坚持着买了房,不过当时谁能想到,阮秦那么个爱家的人竟然会轻易选择离婚呢。
衡量完了得失,孔华长久一声叹息,到底拿起电话,如今对方显然要跟自己掰扯得明明白白,当初结婚前两人是做过财产公证的,他估计也讨不了多少便宜,还是趁早做打算为好。
且不说孔华打电话跟老家要钱,顺带着将离婚的锅全推给了阮秦,另一厢,阮柔跟着阮天回到阮家,几乎一年时间没怎么回来,但属于原主的房间依旧被打扫得干净整洁,可见是有人正经维护的。
再次回到原主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家中,阮柔心中感慨万千,阮家的房子一共三室一厅,其中采光好的是阮柔所住的次卧,至于最大的主卧,原先是阮父阮母居住,后来两人离世,原主和弟弟并未占用,而是默认封闭,留存一份念想,阮天住的则是朝北的次卧,面积不小,采光却不甚好。
“行啊,看来是长大了,懂得收拾了,我还记得爸妈在的时候,天天喊你脏小子呢。”阮柔调侃。
其实阮父阮母离世这么多年,那股子亲人离开的悲伤早就渐渐变得浅淡,反而那股家人间曾经的温馨快乐日久弥新,此时提起,一下子将姐弟俩拉回了旧日的温馨回忆。
阮柔回屋,将自己的物品摆放安置好,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中午,阮天在厨房不知忙活什么去了,最后端出来两碗面条,熟悉的西红柿鸡蛋面,曾经姐弟俩日常的餐食,无它,谁叫原主压根不会厨艺呢。
一开始家里是由阮母做饭的,家里有两个孩子,阮母婚后没能外出工作,而是做了全职主妇,将家里打理得妥妥当当,做的饭菜更是营养又好吃,可惜的是,姐弟俩都没能继承到阮母的好厨艺,等到阮母离世后,姐弟俩最常吃的就是面条,西红柿鸡蛋面,肉丝面,鱼片面,要说营养健康么,好像是有点,但美味,绝对半点不沾边。
阮柔见了面条也不嫌弃,两人围在桌旁,面对面呼噜噜吃得喷香,边吃边说话,阮天瞅瞅她的神色,再次确认,“姐,真的要离婚啊?”到底有些不安。
阮柔郑重点头,解释道,“真不是为了你,你在我这还没那么大脸,是我发现他心术不正,我俩压根不是一路人。”
确实,原主想要日子过得好,那都是自己奋斗努力,而孔华呢,努力是有,可免不了想走偏门,要说一般人,靠着考上好大学混到大城市里,哪怕妻子老婆不愿意,也有要坚持将父母接过来的,先不说恰不恰当吧,起码沾点孝顺的边,孔华那是半点没想过,恨不得父母一辈子在农村干活挣钱,不用靠他养活。
这样的人,过得顺了,或许一辈子顺遂,但若是不顺,也就那样了。
阮天点点头,没说自己听没听懂,沉默了片刻,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那是原主给他打钱的卡。因为弟弟阮天性子一向有些跳脱,哪怕去年已经大学毕业,原主依旧没敢将钱一次性全给了,唯恐被嚯嚯,而是缺多少给多少,算下来,加上这一次的20万,大学毕业后,一共才给了50万,远不及阮父阮母留下的一百万,压根不存在孔华说的,她用夫妻俩的钱接济娘家弟弟。
“这是做什么。”阮柔瞥他一眼,语气不平不淡,叫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阮天低垂着的眼眸微微抬起,试图辨别一下,奈何没能分析出来,只得闷闷道,“还给你的钱,这里面有30万,剩下20万等我工作室挣了钱再给你。”说着将卡推过来。
阮柔手轻飘飘伸过去,捏起了那张卡,不出意料,本就失落的阮天此刻都快伤心得哭出来了。
而后,伤心得阮天,挨了亲姐一个脑瓜崩,顺带迎面而来一张卡,硬生生砸在他的脸上,“这点钱,寒碜谁呢。”
阮天一愣,面上满是诧异,“姐?”
阮柔嗤笑,“想要钱我会挣,爸妈指不定还在屋子里看着咱们呢,你就当我要占了属于你的那份钱,是存心叫我挨爸妈的批呢。”
很明显的抽科打诨,其实阮天听出来了,可还是感动,一顿一顿挨蹭过来,凑到阮柔跟前。
“说吧,这钱哪里来的?”
阮天大学时期就在一些动画公司实习过,等到毕业,跟几个同学一起组建了个工作室,接点大公司外包的活儿,挣不了大钱,只够几个人吃喝,偏年轻人还有心干点正事,想自主开发一款小游戏,于是便有些捉襟见肘,手头的钱不够用,这才找阮柔要了几笔钱,但其实阮天心里有数,要是一百万还没能折腾出点东西来,那他干脆放弃,计划得很好,却不料害得亲姐离婚。
每一笔钱,原主看似给得轻易,实则阮天要去干什么,都正经问过去向,故而,阮柔很清楚,以阮天的小工作室,根本不可能一次性拿出30万来。
阮天结结巴巴,在亲姐颇有威慑的目光下,才终于吐露实情,“这钱是我贷款的,现在银行有针对大学生创业的优惠贷款,只要名下开了公司,三年内无息贷款,”顿了顿,他试图挽救一下自己,“三年我肯定能还上的!”
阮柔无奈,但贷款都贷了,而且还是无息,从资本的角度来说,不算做赔本生意。
于是,她只是将卡塞了回去,“既然是用公司的名义借的,那就把这钱用在公司,早招两个人,把你那游戏做出来,才是正经。”想了想,阮柔继续,“对了,正好,我准备离婚,离婚前这段时间不方便做一些事,差的一百万我先打给你,你要是不急着用,还是我先打理。”
阮天自然没有不应的,亲姐的理财能力,他再相信不过,说句伤心的,钱生钱,可比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游戏挣钱多了。
阮柔对此很是满意,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吩咐人把碗筷收拾了,而她,要出去见离婚律师了。
时代进步,饶是离婚冷静期出来,离婚率依旧居高不下,不为别的,受不了婚姻那份苦,她托朋友介绍的这位周律师,专打离婚关系,可谓乘上时代的东风,听说往常打的都是动辄几千万的婚姻官司,坐在咖啡厅等人的时候,阮柔还有闲心想,自己估计给人拉低身价了。
第454章 在约定时间的前5分钟,周律师姗姗来迟,落座在阮柔对面。……
在约定时间的前5分钟,周律师姗姗来迟,落座在阮柔对面。
“周律师,您好。”来人是位看起来颇为爽利的女子,一身披肩长发,配上平和温婉的面容,丝毫不像朋友口中在法庭上几句话就能逼退对方的铁口律师。
“您好,阮女士,你这边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不过,为了周全,还请你再详细说一遍,以及,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为了你自己,请勿有任何隐瞒。”
周律师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阮柔见状,也消了寒暄的心思,将原主结婚离婚的始末一一道来,“总之就是这样,婚前做过财产公证,,婚后财产几乎等于没有,唯一的共同财产就是一处还在还房贷的房子,我不要房,只要回我当初掏的首付就成。”
周律师皱眉,一脸严肃,“阮女士,方便问一下,您婚后的财产情况吗?”
阮柔这时才狡黠一笑,“现在的账户上嘛,比结婚前多了八十万,不过,等到周一,应该就只少不多了。”
周律师犹豫片刻,想到对方的身份,便没做声,只是道,“那下周一,我再跟你确认”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品了咖啡,阮柔这才送人离开,临走前,还没忘记给自己公司招揽生意,对此,周律师只是笑笑,“等这庄案子结束,有机会的话 ,会来麻烦阮女士的。”
目送人噔噔噔离开,阮柔结了账,又在咖啡店发了会儿呆,今儿是周六,难得的休息日,难为周律师还特意跑了这一趟,阮柔谢过帮忙介绍的朋友,约好等事情结束请人吃饭,这才回家。
回来时,阮天不在家,阮柔索性进了厨房,勉强用原主勉强及格的厨艺磕磕绊绊做了三菜一汤,饭菜还没好,就听见阮天进门的声音。
阮天下午是出门帮她处理原先那个家里的一些东西,其实就是防止孔华作祟,先把东西卖了,别就不是多值钱的东西,还是二手的,阮天忙活一下午,拢共卖了两万多,此时颇有些灰头土脸。
“姐,这是卖二手的钱。”阮天将钱打过去,阮柔一看,到账21465.3,有零有整,忍不住乐了下,夸赞道,“做的不错!”
阮天顿时跟吃了蜜糖似的,殷勤凑上来,没说在那边跟孔华险些爆发的冲突,转而说起了自己工作室正面对的问题。
也是小年轻预想不到,做一款自己的游戏,其中成本之巨,可能之前想过,但等真去做了,才发现,困难远比预料的多,若放弃吧,坚持这么久,总归不甘心,可不放弃,说不定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拖死,现在阮天跟几个合伙人就处于这么个尴尬境地。
阮柔听了略皱眉,她不怎么懂游戏,更不敢保证,阮天做的游戏一定能带来利润回报,故而,沉思片刻,她问,“你们游戏进行到哪一步了,可以先给我看看吗,或者请教下有经验的人,若有市场,便是想办法筹钱多可以,若没有市场,纯属你们几个做了玩玩,慢慢来就是。”
阮天一听顿时急了,“我们做的游戏肯定好。”
阮柔睨他一眼,调侃道,“不错,起码对自己有信心,还知道王婆卖瓜呢。”
阮天无奈,从房间里拿出笔记本,将半成品游戏摆到阮柔跟前,“姐,你看,这游戏我们可整整计划了两年,工作室有点收入才敢开始,谁想到还是入不敷出。”
阮柔大概瞄了一眼,对她这样没有游戏瘾的人来说,也就那样,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好在原主的人脉广,经手的客户多了,就有那么一两个关键时候派得上用场的。
这不,在朋友圈滑了几下,就见到一个游戏大厂的老员工,找到人,寒暄一番,请人指导一番,作为经常提供行业消息、并且成功举办过几次大型路演的原主来说,请人帮忙还是很容易的。
“搞定。”关上聊天页面,阮柔一拍手掌,看向阮天的眼神带着得意。
“姐,你真是太好了,那可是中青的员工,做过XX和XX的,我的目标不说做到中青那个程度,光是到他们一个工作室的水平就满足了。”
对此,阮柔表示,“好好努力吧。”
说话间,两人吃完了饭,阮柔跟人商量,“要不明天找个阿姨过来吧,帮忙收拾下房子,还有一天做两顿饭。”
阮天没反驳,两人都处于事业上升期,正是忙碌拼搏的时候,哪有时间浪费在家里的琐碎上。
“对了,我给你开个户,你账户先借给我用几天。”阮柔三两下捣鼓了个账号出来,等到周一人家上班,基本账户就能用了,离婚的事还不知道要扯多久,早做准备总不是坏事。
亲姐弟,亲姐还比自己有钱,阮天没什么好怀疑的,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吃过饭,依旧是阮天洗碗筷,夜深人静,阮柔终于有时间,思考下接下来的未来。
跟孔华离婚,无疑是一件重要但又不那么重要的事,既然找了律师,等律师那边安排就行,更为重要的是,原主的事业。
作为证券行业从业人员,原主的工作压力大、时间也紧张,同时,辛苦带来的回报是巨大的,并非工资,工资其实一个月也就一两万,更多的,是职业带来的专业知识,以及超过普通人的对市场的判断,这才是原主自己理财回报丰厚的原因。
如今轮到阮柔,也没打算换掉工作,而是准备继续,基本上就是延着原主原本规划的道路往前走。
至于为什么说是原本,自然是因为原主结婚三年后,三十岁夫妻俩还没能有孩子,被孔华以及孔家父母PUA得辞职回家待产,本该拼事业的大好年华,若家庭和谐也就罢了,偏摊上孔家这样的黑心肝,她都替原主怄得慌。
两姐弟,可以说都没落到好,说起阮天,也是令人叹息,别看阮天现在还乐呵呵准备做自己的游戏,可实际上,这款游戏因为中途资金断了,并没能在他手中面世,后来更是原主屡屡被孔华指责接济弟弟阮天,阮天实在气不过,一赌气,将游戏给卖了,卖了个白菜价,钱给了孔华,结果等买家接过一半的游戏做到上市,很快大受欢迎,赚得钱满钵满。
当然,并不是说,阮天继续做下去就一定能成功,但总归是有遗憾的。
阮柔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任务就是完成原主的心愿,自然要一改前世原主的所有遗憾,第一步,离婚,第二步,搞好事业,第三么,照看弟弟阮天,让他不至于因为闲言碎语,轻易被人毁了。
第455章 周日,阮天的小工作室还得去加班,阮柔也没闲着,决定继续……
周日,阮天的小工作室还得去加班,阮柔也没闲着,决定继续走原主的职业道路,就得了解行业,而她对证券只了解个大概,即便如今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要想上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故而,趁着空闲时间,她赶紧拿起原主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从头看起。
从各项专业名词,到政策法规,再到如今的市场行情,阮柔一点点学习,距离真正吃透,且还遥远着呢。
周末一过,就是周一,该上班的日子,阮柔早早起来,开车往单位去,车是原主买的那辆,原本结婚后多是孔华开,如今要离婚,她自然是拿回来自己开。
阮家房子的位置不差,就在市中心东边,距离市中心的单位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车程,阮柔八点出发,八点二十三就到了公司,已经稀稀疏疏有同事在了。
阮柔要离婚的消息没特意遮掩,这年头,八卦消息一向传得很快,故而,阮柔刚坐在位置上,就有人拿异样的眼神瞄她,三三俩俩小声议论着,可惜,没有大胆点的直接上来问,她早做好了心理建设,左右这年代离婚又不丢人。
工作时间,能闲聊的时间有限,九点一到,正式上班的点儿,各人就开始忙自己的。
阮柔打开电脑,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打开原主的工作日志,这也是原主良好的习惯之一,每天的工作不论粗细,全都会记在日志上,并提前规划好未来几天需要的工作,此时,初来乍到的阮柔,顺着原主的安排继续操作就行。
一整天时间,按工作日志写完一篇总结,处理了两份给其他部门的文件,还顺带开了一个会议,终于熬到下午五点能下班,工作的劳累霎时席卷而来,有人说过,人只要工作就不会感到快乐,虽然才工作一天,阮柔却对此深以为然。
宛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社畜,阮柔拎上包下班,有同事从后面小步追上,“茵茵,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阮柔回头,是隔壁部门一位叫崔静的同事,关系不远不近,倒是孔华来接原主时碰上过几回,每每聊天对孔华都很是推崇,说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还让原主好好珍惜,现在追上来,想说什么压根不用猜。
“不了,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事,马上就得回去了。”
崔静不屑撇嘴,“都要离婚了,还有什么事?”
阮柔这人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要是跟她好好说,哪怕话不好听,好歹还能得个笑脸,可对方态度不好,就别怪她说话难听。
“是啊,要离婚了,所以才事多,怎么,心疼上孔华了?”阮柔冷嘲。
“你瞎说什么呢!”崔静震惊,又是委屈又是不解,“茵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这态度,也就孔华是个好男人,才能容得你这性子,现在好了,折腾得孔华都不要你,到了要离婚的地步,看你怎么办。”
阮柔却比对方更震惊,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两人要离婚不假,可什么叫“折腾得孔华都不要你”了,她一脸看精神病人的眼神斜了崔静一眼,没再跟这种人废话。
不过,她刚才说的回家也不是假话,一天的工作,足以让她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欠缺,那种感觉,就跟熟练掌握、跟开卷考的区别,原主的记忆敞开就等同于开卷,可哪怕是翻看也是需要时间精力的,所以,学习还得继续。
她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显然,阮天还忙着呢,这也是常态,游戏行业就是这样,忙的时候能忙到飞起,闲的时候能几个月没活干,总的来说,有活干、有钱挣,总比闲着好。
等外卖的功夫,阮柔跟昨天请托的那位游戏行业大佬咨询了一些问题,得到几句鼓励,约好后面有空再约饭。
吃过饭,阮柔依旧是看书学习,配上一些视频讲解分析,时间过得飞快,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阮天才终于回来,整个人乱糟糟的,头发跟鸡窝一样,简直叫人没眼看。
“姐,还看书呢?”阮天从外面探出一个头,配着讨好的笑。
“吃过了吗?”阮柔从书本中回神,关心道。
“吃过了。”阮天回,“姐,我去洗漱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匆匆退出去。
之后的很长一阵子,生活一尘不变,上班、下班、看书学习,倒是阮天,好似比先前更努力了些,阮柔怀疑到底是受到孔华的影响,想做出个成绩来,她想了想,离婚的事还是要趁早决定,否则,钱在手上捏着,着实浪费机会。
好在仅过去半个月,周律师那边就传来消息,离婚案正式递交法院,可以等开庭了。
下午律师通知的好消息,第二天早上,孔华那边就打来电话,语气倒是和缓了些,似有挽回的意思,阮柔当然没理会,只让他到时出庭。
只是,晚上,阮天前阵子的加班常态,晚上七点就到了家,阮柔正纳闷呢,就听他问,“姐,若是没有我,你会和姐夫离婚吗?”
“什么姐夫,叫孔华。”阮柔先是纠正了他话语间的错误,而后笃定问,“孔华找你了?”
阮天没反驳,显然她猜对了。
阮柔没好气道,“你不说我都能猜到他会说些什么,不是指责你就是指责我,反正他自己是没错的,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问题,既然你要问,我就给你个准话,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过不到最后,趁着现在纠葛还不是很深,离婚了还不至于损失惨重。”
阮天可怜巴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阮柔无奈,又担心傻小子把自己担心出问题来,详细给他解释,“我离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以后,毕竟按孔华的说法,我这么大年纪,早该辞职回家生孩子了。”
“啊?”阮天呆愣,“辞职,为什么要辞职?”
“为了给他孔家生孩子。”阮柔嘲笑,“也不知没了我的收入,他一个人还不还得起那房贷。”
阮天看姐姐说得风轻云淡,心里不是滋味,也怪他,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姐姐结婚了,姐弟俩不如以往亲密,也或许是孔华说的那些切实击中了他的心思,所以姐弟俩自然而然疏远,只想着姐姐能照顾好自己,却不想,姐姐受了多少委屈。
阮柔没说的是,事实比这还难堪,原主确实在孔华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下,同意了辞职回家待产,但回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更不代表没有收入,实际上,没了工作的原主只能将心思用跟在理财炒股上,赚的钱比工作期间挣的还要多,可那些钱都不在原主手上,按照孔华的说法,这都是小家庭的财产,可不是原主一个人的,所以从原主用的炒股账户、到银行卡,全都是孔华的,至于原本属于原主的钱,更是一早就被转移到了孔华手中。
对此,阮柔只能狠狠唾骂孔华一番,想要骂原主傻吧,又有点于心不忍,一个人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周围的环境、其他亲朋的言语、尤其至亲亲人们的潜移默化影响、驯化,才是影响最大的,更遑论罪魁祸首的孔华有心施加精神压力。
“唉。”送走忧心忡忡的阮天,阮柔长长叹息一声,正因为原主后来的结局太过凄惨,这才有了她的到来,所以,她也绝对不会叫孔华好过的,等两人的离婚手续办完,就到了她收拾孔华的时候。
第456章 又是一个周末,阮柔依旧待在家中,最近她不爱跟人出去逛街……
又是一个周末,阮柔依旧待在家中,最近她不爱跟人出去逛街吃饭,无它,谈的话题说来说去都是离婚这遭事,若三两个人问,阮柔还有心情解释一二,可当身边的所有人都来问,如今的阮柔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正准备继续看书,就听见手机“叮铃”一声。
熟悉的提示音,阮柔微皱眉,这会儿来消息的,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不出意料,依旧是孔华。
【阮秦,你出来,我们聊一聊吧。】
【我觉得我们现在没什么好聊的。】阮柔回,她总觉得孔华不怀好意。
【离婚的事,开庭需要时间,你也不希望事情一直拖着吧。】
阮柔眼中厌恶一闪而过,明晃晃的威胁,她想了想,给周律师发了消息,将孔华做的、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
周律师估计是一直在线,几乎是立即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周律师,大周末的打扰你,真不好意思。”阮柔觉得同为打工人,她还是很有自觉的。
“没事,”周律师听起来毫不在意,好似早已适应了周末加班的情况,“你说的我大概看了,不排除有对方估计钓你的可能,你正常去,要是能谈就谈,不能谈,那就算了。”
阮柔惋惜,“没得谈,我不可能让步的。”
“都行,随你,不过不要轻易留下把柄。”周律师对此不置可否,不开庭,她轻松就能拿一笔律师费,等开庭,花费的时间精力多,可律师费拿的也多,而且,跟阮柔所猜测的同为打工人不同,她在去年已经升了律所合伙人,算是五分之一个老板。
于是,阮柔便欣然答应去赴约。
正常宅家不出门,阮柔是不化妆的,可如今要出门,还是前夫,她骨子里的胜负欲立马上来,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给自己化了个全妆,这才精神奕奕出门。
两人约的是阮家附近的咖啡馆,当然,是阮柔要求的。
周末咖啡馆人很多,阮柔踩点到,正巧从外面玻璃窗看见墙角安静坐着的孔华,她径直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孔华原本低头看手机,见状,抬头,看到人微微一愣,“阮秦,你来了。”
无疑,他有些震惊,隐隐的还有些惊艳,震惊是因为没想到对方的气色这么好,他自己这段时间被离婚的事折磨得焦头烂额,工作上都出了几个小错,挨了领导几顿批,结果对方竟然丝毫没受影响,不,或者说,状态明显更好了,这让孔华心内愈发不平。
惊艳则是对方的美貌,在咖啡店的灯光下,好似白得能发光似的,简单的短袖上衫搭百褶裙,整个人简直艳光四射、光彩照人。
“说吧,有什么事,非要见面说的。”阮柔风轻云淡。
孔华心中为自己委屈,却也没空纠缠这些有的没的,这些日子,离婚压力下,他也花钱找了个位律师咨询,对方给出的结果却很不理想,一来两人是切实做过婚前财产公证的,一目了然,压根没有做手脚的空间,二来,两人共同出首付的房子,一般法院判决会优先判给出首付多的那一方,也就是阮秦,届时,只要对方退给自己首付和房子一年婚姻内增值的部分就可以了。
这就等于,忙活一年,在他最后只能落得个房子涨价的钱,也不知够不够利息钱呢。
心内憋闷,面上还算和气,“阮秦,我是认真来找你商量离婚之事的。”
阮柔便停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孔家继续,“闹到离婚这一步,我是不想的,但既然挽回不了,就体体面面地结束,何必闹得以后成仇人呢,你说是不是?”
“是啊,所以,你愿意离婚了吗,反正除了那处还在还房贷的房子,咱们也没共同财产了。”阮柔却是干脆利落截断他的话。
孔华本就是为了婚内财产的事来的,如今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别提有多难受,可再难受,想想那位律师的建议,还是得继续往下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咖啡厅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之前,他特意在网上搜过一番,网上都说自己偷偷录音或者拍摄是没用的,法庭上一般也不会采用其为证据,但是,如果是公共场合的摄像,很有可能会被采纳,所以,在律师委婉表示,没有证据的话,官司很不好打,他就萌生了这个念头,这才是他几次三番想要将人约出来的真正原因。
而阮柔,虽然没有明确猜到,却能肯定对面人不怀好意,当然不会留下丝毫把柄。
“阮秦,你说笑了,早在咱们结婚前,你的收入就非常客观,远不止那点死工资,咱们不过结婚一年,你又何必这样呢,咱们按照法律的要求来,离婚手续说不定早就办好了。”孔华看似谆谆教导,目的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也说了都是婚前。”阮柔一点不上当,说话依旧有条有理,“投资这种事,向来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我和你结婚后你也没关心过这块,我亏了钱也不好意思跟你讲,你哪里知道,跟你结婚这一年,我不仅没赚,反而还亏了不少呢。”
孔华一噎,刚要说话,就听对面继续道,“也不知是不是你的衰运连累了我,要知道,以前我做投资,可是基本没怎么亏过的呢。”霎时,原本要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心知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可油盐不进的模样,还是让孔华颇觉为难。
其一,离婚不是件好事,拖得越久,给周围人留下的印象就越差,很容易影响他日后在婚恋市场的评分。
二来,如阮柔所猜的一般,如果仅他一人供房贷,那压力可想而知,一个月工资说是两万,可税后算下来,还不到一万八,就这,还掉一万五的房贷,连每个月的吃喝都不够。
想要跟老家那边要钱吧,又被说七说八,一会劝他好不容易找个城里的有钱姑娘,就别瞎折腾,好好过日子,一会儿又说,家里也不容易,总归都是些推脱的话,孔华听了直火大,想跟人说直接把家里存款打过来,又担心还没离婚,将来产生财产上的纠纷,简直左右为难。
阮柔可不知道孔华这些小算计,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了,没事的话我跟人约了吃饭,就先走了,反正开庭的通知你也收到了,就等着看开庭,一切都交给法院把。”
说着,起身,提包,施施然离开,心内忍不住抱怨,好在没白浪费她一番功夫,孔华这厮果然还是打着婚内财产的主意,不过嘛,离婚没一周,她早就处理好了一切,半点机会都不会留给孔华。
第457章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阮柔的学习使得她终于能够顺利应对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阮柔的学习使得她终于能够顺利应对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起码心里不虚,遇到难题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就在这般平静中,又等了半个月,终于到了离婚案开庭的日子。
周律师早已准备好了需要的文件和资料,阮柔第一次跟单位请了假,理由写的是私事,但其实熟悉的都知道,她最近正在折腾离婚的事,八卦的或许有,真凑到跟前的倒是少见,唯有上次崔静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被她噎了一顿,最近识趣地没有再凑上来。
第二天就是开庭,晚上,阮柔躺在床上,好像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迷迷糊糊间睡着,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开庭的法院在城西边,阮柔开车过去,到达停车场,刚好跟过来的周律师碰上。
对方神情严肃,提着一个黑色提包,看着就是一副职场精英范儿,相较而言,阮柔的穿着有些过分休闲,她略有些心虚地想,“反正今天靠周律师发挥,她自己出场就行了。”
心内自我宽慰了会儿,两人并排往即将开庭的房号走去。
门内,孔华早已在了,正坐在被告席的位置,旁边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想来是对方请的律师。
其实离婚案并不复杂,阮柔要离婚,孔华心知挽回不了,也没有挽回的心思,唯一惦记的,大概就是两人的婚内财产了。
周律师早有准备,此时递出手边厚厚的一沓文件,包括当初两人做婚前财产公证时的证明文件,婚内阮柔的银行卡流水,以及如今的资产证明,足以证明阮柔如今的财产状况。
周律师准备的资料一式三份,法院的工作人员拿过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孔华那边的律师,两方都细细翻阅起来。
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很快,过去半个小时,阮柔亲眼见着对面孔华一页页翻着文件,脸色在旁边律师的解释下,越来越难看。
最后,一整册文件都被翻完,孔华面上也彻底灰败。
如阮柔所见,孔华此刻的心情确实不甚美妙,或者说,应该很差才对,再不懂法律,在律师的言语中,他也明白了如今的问题所在,对方所有的文件,都能证明,其婚内财产几近于无,手头有的,正是婚前财产公证的金额,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但文件就是这么说的,律师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份文件的合规性。
没有婚内财产,孔华脑海里只盘旋着这个念头,前阵子所有的畅想和希望都随之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恍然,难怪,难怪对方一直这么淡定。
气愤涌上心头,孔华难以抑制,见对面阮秦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再也控制不住,怒吼道,“阮秦,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做了什么手脚。”
阮柔没有回答,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孔华见状愈发生气,还想要再站起来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律师一把拉住,小声警告了句,“法庭上,不许喧哗。”
孔华瞅了眼上首位置,彻底蔫了,小声问律师,“她们肯定早有准备,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这官司是不是肯定要输了。”
律师想了想,没做否认,只是问,“得看具体情况,若是婚内财产,肯定是要输的,但若论离婚官司,你知道得,只要你不想离,这婚基本就离不了。”律师说着,抬头看了眼上面位置的男法官,暗示意味十足。
孔华瞬间领悟,他以前在网上也看到很多关于离婚的案子,诸如什么家暴、赌博、出。轨,等等,在法庭上都不算夫妻双方感情破裂的理由,更遑论他这种什么错误都没犯的,也就是说,只要他咬死了两人还有感情,这婚就离不了。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孔华心内想着,看到对面阮秦得意的神情,原本只是律师的提议,此刻竟觉得很不错,他想,是啊,不就是要离婚嘛,要是这婚离不了,那他倒要看看,阮秦会是个什么神色。
想到这里,他定了心思,不再犹豫,跟律师小声耳语几句,总算做下决定。
于是,孔华站起来,跟上首的法官陈词,说明了他对财产的认同,但也表达了夫妻两人感情深厚,如今离婚只是妻子一时冲动、彼此其实还深爱,总而言之,就是不愿意离婚。
法官皱眉,陷入沉思。
而阮柔这边,则是万万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周律师皱眉,看向阮柔,“你不是说双方都愿意离婚吗?”
“对啊,”阮柔只觉一股怒气从胸腹中升腾而起,恨不得将对面的孔华拳打脚踢一顿,“肯定是财产证明对他们不利,才想出这个阴招。”
周律师叹息一声,给她解释如今的状况,“总之,对方这样,法官大概率不会判离的。”
阮柔多少知道几分如今的情形,她小声嘀咕一句,“我怀疑法官判离婚就会被扣绩效。”法官也是人,不管是为了上面发布的任务,还是所谓绩效,总归有个原因吧。
周律师瞪她一眼,警告道,“小心说话!”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周律师最后问一句,“你要想好,能不能退一步,亦或者,继续纠缠离婚官司。”
给钱,阮柔当然不甘心,可真要扯离婚,怕是能纠缠好几年,都不见得能离,“这挨千刀的世道。”她狠狠咒骂了句,到底没有松口。
她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替原主出一口气,这要是退了,别说任务能不能完成,她自己都忍不下那口气。
最后,她只能道,“不退。”
决定后,她的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跟周律师调侃,“所以周律师,你看,以后要常常麻烦你了。”
对此,周律师表示欣然接受,反正她拿钱干活,不白干。
不出所料,法官沉思了会儿,选择了休庭,并且直接表达了劝和的意思来。
孔华面上现出得意的笑,格外令人生厌,阮柔嫌恶地撇开眼,跟周律师选择了直接离开,至于和解,不可能。
只是,等走出房间,阮柔开车离开,脑海中依旧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才能让孔华容易离婚。
两人要说感情,其实真没多少,孔华不愿意离婚,无非为了利益,所以,必须用更大的利益利诱,至于更大的利益是什么,她就得好好想想了。
一直开车到家,阮柔终于想到了办法。
不论从原主的记忆,还是她之后的几次接触,可都见孔华这个人,志大才疏,或许是因着小地方的独生子出身,自以为不凡,其实在偌大的叶城,人才济济,也不过一普通人罢了,但自大有自大的好处,譬如,当有一个富家女千金对其倾心,孔华大概率不会怀疑。
第458章 时间一日日过去,孔华拖着不离婚,虽然让阮柔有些糟心,但……
时间一日日过去,孔华拖着不离婚,虽然让阮柔有些糟心,但也不算太麻烦,起码,没有对孔华本人造成的麻烦大。
阮柔空闲之余,偶尔会找人打听下孔华的情况,听说其工资完全不够覆盖其生活,所以,不得不在工作之余接取了些散活,也就是俗称的兼。职。
唔,阮柔抬了抬脑袋,她似乎记得,孔华公司并不允许员工在外兼。职,尤其对于同行业的科技型竞争公司,更是有明确的竞业协议,如果违反,不仅会被解雇,还会被要求赔偿一大笔赔偿金给公司。
想着想着,阮柔默默将这点放进了需要重点打听的消息里,如果孔华真的做了,那她不介意做一个好心人,去跟对方的公司举报一下,当然,不是潜在,两人现在没离婚,逼得孔华走投无路,反而会让阮柔更加被动。
所以,还是得先离婚。
想到离婚,阮柔再次点开熟悉的app,嗯,合法的,只是,做的交易也不算违法,最多算不那么道德,前提是钱给得足够多的话。
聊天首页,可爱的布偶猫头像对面,正是阮柔此次雇佣的对象,至于目的,当然是忽悠住孔华,顺利离婚。
点开对方发过来的剧本,阮柔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恐怕只有狠狠拿捏。
剧本简单得有些过分,大概说来,就是对面叫苏婷的家伙,如果这是真名的话,会伪装成一个外地的富家女,来到叶城度假,并在机缘巧合下,认识孔华,并对其一见钟情,闹着非君不嫁的戏码,期间包括但不限于富家女被亲姐姐、亲爸妈等一众亲人棒打鸳鸯,但依旧痴心不改,最终两人修得正果,孔华当上有钱人家女婿的感人故事。
前提是,这位富家女不是阮柔请来坑骗孔华离婚的话。
最开始,阮柔其实对套路化的剧本有些怀疑,毕竟,孔华是一个正经大学毕业、脑回路正常的社会人,又不是学校里懵懂的学生,哪里会掉进这简单得拳套里。
但据对方所说,这套路她们用过很多次,基本上百无一失,成功率目前高达百分百,究其原因,不过是任务对象对自己的自信乃至到了自负的程度。
阮柔初听有些吃惊,但又有些恍然,很快便同意了她们的计划,甚至还颇有人文关怀地问了句,“你们这样不违法吗?”
“怎么会呢。”对方颇为惊奇地问道,“我只是假装自己是个富家女,跟自己喜欢的人谈了场恋爱,既不骗钱、也不骗色,总归跟结婚的人谈一场精神恋爱,又不违法。”
对此,阮柔有些无语凝噎。
计划已经拟定,但具体实施还要些时间,一来,如此短的时间,孔华若是足够聪明,很可能猜出有猫腻,不能冒险,二来,苏婷及其背后的人要提前做些准备,诸如富家女的身份、还有配套的象征有钱的设备设施,别墅、豪车、高端服化道,都需要钱财去支撑,为此,阮柔支付了一大笔定金。
如此又是三个月,苏婷一行人终于行动。
阮柔有自己的事要做,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孔华的情况,只每隔两三天,收到苏婷的消息进展时,会大略看一下进展。
只能说,苏婷等人确实经验丰富,进展已经快进到,苏婷被家人发觉不对劲,亲姐姐过来逮人回去,奈何苏婷有了心上人,死活要留在叶城,还借口要在叶城开一家分公司,证明给家里人开。
恰巧,苏婷要开的,就是一家科技型公司,准确点说,专做车载系统的一家小科技公司,是直接收购了本地的一家公司,其内需要的技术人才,对孔华来说,并不具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如果,是公司半个老板的话,情况截然不同。
两人约莫又交往了三个月,苏婷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孔华竟然还是结婚状态。
娇气的大小姐愿意为了喜欢的人,选择留在小城市,但不代表她没有道德,当即闹着要分手,甚至伤心欲绝地要关停公司。
孔华虽然没有辞职,却也三五不时打着替女朋友照看公司的名义去看过几次公司,知道公司已经开始盈利,眼看前途大好,就要面临老板关门走人的下场。
当然,不拘人还是能赚钱的公司,孔华都不舍得放开。
于是,他各种为自己辩驳,前妻如何刁蛮无礼、拖着不愿意离婚,以及,在自己在前段婚姻中的迷茫与懵懂,总而言之,是年纪到了,被长辈催促下仓促的失败婚姻,对对方才是真爱。
苏婷自是百般不依,为了留住人,孔华下意识承诺自己会尽快说服前妻离婚。
事实上,孔华承诺也并未毫无理由和思考,成年人都是会衡量利弊的,当离婚带来的收益更大,孔华做出选择压根不需要多想。
于是,几乎是小半年后,阮柔第一次主动收到孔华的约谈消息,对方几乎是迫不及待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在利益上也主动退了一步。
“房子归我,首付款我会尽快打给你,要是方便的话,签个离婚协议,咱们就可以去办手续了。”他如此说道,
“好啊。”阮柔欣然答应,并没再做什么故意刁难人的多余动作,免得弄巧成拙。
两人利索地去办了离婚手续,阮柔喜提绿色离婚证一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目标——摆脱孔华,总算完成。
事情到这里,苏婷已经准备收尾,她们还没有愚蠢到直接在孔华面前表露真实身份,愤怒的人在怒火冲击之下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所以,啊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在这之前,阮柔毫不手软,往孔华公司官网上的电话打了举报电话。
很快,顺利看到孔华被公司解雇,因为公司的竞业协议并不怎么周全,两方勉强算是和平解约,也没要孔华额外赔钱,对此,阮柔表示十分惋惜。
期间,为了彻底跟前妻撇清关系,孔华硬是从乡下父母手里,抠来了他们所有的存款,比孔华预料的多一点,足有七十万,还差的三分万,靠着短期消费贷还上了,反正很快就能还上,孔华如此想着。
离了婚,又失去工作,按理是要感到伤心挫败的,但在两者都有更好的接替者时,孔华只感觉志得意满,婚已经离了,他马上就能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殊不知此时,骗子团伙已经准备立刻跑路。
第459章 熟悉的APP上,眼见对面头像彻底灰掉,显然是销号了。 ……
熟悉的APP上,眼见对面头像彻底灰掉,显然是销号了。
阮柔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段对话上。
【老板,任务已经完成,可以验收了。】
离婚证到手,财产分割也没叫对方占便宜,阮柔对结果很满意,痛快地确认收货打款。
不出三分钟,收了钱的某人就彻底消失,以后,就算孔华回过神来,也找不到人了,就连报警都不行,毕竟,说到底两人最多也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阮天见姐姐露出许久没见过的开心笑容,一怔,只觉得许久没见姐姐这么开心过,于是,见到那本离婚证之后的复杂心绪顿时消失不见,只要人过得好,管她结婚离婚呢。
“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阮天问。
阮柔知道,他问的不是其他,跟孔华的婚姻已经是过去式,而是金钱上的,毕竟一次性收到了孔华退回的首付钱,足足一百万,哪怕对于小有身家的阮柔来说,也不是笔小钱了。
“唔,还是继续工作吧,”阮柔思忖,“可能还会做些其他的投资吧。”钱生钱才是最赚钱的模式,当然,收益越大,风险也越大,但她不缺冒险精神。
阮天眸子转了转,尽管有些羞于开口,但想到工作室的现状,还是咬咬牙开口,“姐,你手头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借给我吗?”
“要多少。”阮柔下意识问。
“五十到一百万,多多益善。”阮天其实很为难,这款游戏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但也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只要渡过难关,就可以得见曙光。
偏偏他们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当初几个同学一起创业,为了所谓的情怀,借钱的借钱、贷款的贷款,前阵子还有个同学选择了退出,听家里建议,找了个班上,阮天得把这钱还上,而且,还得支撑起码半年的工资、房租水电开销,如果一切顺利,一百万将将够,但阮天也不敢多要,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等阮天将大概的安排说完,阮柔眼睛霎时一亮,“你们需要投资吗?”
“投资?”阮天有些懵,之所以借钱,是因为如果成功,这笔钱肯定能还上,若是失败,大不了他也去上班还债,可正经的投资,是真的可能会打水漂的。
“对啊,借钱这种事,可没有投资收益高,你也别以为是为了你,我可是一个纯正的生意人,有利可图才会掏钱。”阮柔说这话时丝毫没觉得不对,一码归一码,有钱就该挣。
阮天为难,“姐,可要是亏了?”工作室不是他一个人的,走投资的话,就得以公司的名义来走手续,公司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届时,真亏了,钱可就没了。
阮柔不大在意,“投资当然有亏有赚,这点投资意识我还是有的。”
阮天顿时不吭声了,半晌,或许是确认了她的决心,便道,“我跟我同学商量一下。”
工作室算是他和另两个同学一起出钱开的,另外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做游戏,但只是当员工拿工资,并不参与公司实际的管理。
如今一个同学要退出,其出资占有的份额就得退出,这笔钱大概要五十万,还有,后续可能需要的支出。
想到这里,阮天才想起来,他还没问要出多少钱,不过在他看来,撑死了也就一百万吧。
听到这个问题,阮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预估一下,出资和股份的占比,还有,如果想要你们手头的这款游戏顺利上线,还需要多少钱。”
其实在以前,阮天是不算这些账的,但自从开了公司,他就发现,比起做业务来,算账无疑是同等重要、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更为重要的技能,至少如今,他已经算半个合格的生意人了。
只见他拿出手机计算器来,加加减减敲击一番,最后得出几个数据。
“按照当初出资的份额,五十万可以抵上三分之一的公司份额,但我那个同学期间一直没要工资,可以的话,我想争取七十万给他,另外,占股如果再多的话,还要再商量,另外,加上后续的支出,如果以充裕计算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万。”
对于一个大游戏来说,几百万不算特别大的费用,但想到他们如今的规模,以及面对全新市场的品牌,投资风险明显高于投资收益。
可惜,阮天有心劝一劝,但架不住阮柔决心已定。
“行了,就这样,你不用再劝,我手头还有大概两百万,可以都投给你们,但我要先看你们的产品报告,你跟你同学商量一下,到底需要多少,愿意出多少股份。”阮柔干脆直接吩咐,省得劝来劝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误入歧途呢。
“行吧。”沉默半晌,阮天到底应下,缺钱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虽然一直贬低自己的工作室和游戏,但阮天内心里的热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否则,也不会愿意倾家荡产做游戏了。
第二天,阮天去工作室上班,顺带商量这件事。
昔日踌躇满志的三位同学,如今都有些颓丧,其实三人都属于家里有点小钱的,否则,当初也没钱出资,但如今面临金钱上、未来前途、以及家人亲朋施加的压力,使得此时的他们对未来都有些踌躇起来。
退出的那位同学姓孙,孙山不是叶城本地人,而是下面地市的,这次退出的理由,则是家里父母做生意失败,欠下一笔债务,债主天天上门催债,他急需一笔钱来周转。
阮天还有些不舍,试探问,“孙山,工作室缺的钱我可以找我姐先借,你要是愿意,可以再等一等,只要再给半年时间,我对咱们的游戏有信心。”
孙山苦笑一声,他知道同学是好心,不想让自己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这一切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或者说,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让已经上了岁数的父母继续背负更多。
“阮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退出是我和家里认真思考过的决定,就算工作室以后再成功,也起码得是半年后的事,我等不了,我爸妈也等不了。”
“唉。”另外一位一直没吭声的同学陶秋是位女生,叶城本地的独生女,家里只算小康,钱是她找爸妈借的,算是掏了二老的老本,闻言跟着叹了口气,“怎么创业就这么难呢。”
当初刚出学校,几人还很天真,觉得只要肯努力,一切都可以顺利,结果,现实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见孙山意志坚定,丝毫没有犹豫,阮天才将自己姐姐的意思说了,“总之,我姐愿意出资,也可以借钱,就看咱们怎么选择了。”
孙山立即道,“我这部分股份,可以转给她,至于其他的,我建议你们是不要动。”
眼下形势就跟好不容易栽种的桃树,三年过去终于能结果了,却有其他人来摘半熟的果子,想说人家占便宜吧,好像也没有,毕竟还冒着很大的风险,但要说心甘情愿,又有那么点不得劲。
陶秋有些纠结,她纠结的点不在于钱上,而在于工作室能不能真的成功。
作为家中独生女,早在毕业她从家里掏钱的时候,敬爱的母上大人就曾发过话,要是折腾三年还不成功,那就给她回家老实嫁人。
结婚并非什么洪水猛兽,但于此时的陶秋来说,还不在她设想的未来,在最适合拼搏的年纪选择了婚姻,以后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见另外两人都看向自己,陶秋犹豫着问,“你们估计工作室还需要多少钱,孙山那部分股份要给多少。”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是一起创业同学,当即,三人就这个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从本心上来说,阮天不想压同学的价,但亲姐的钱不能白投出去,孙山自然是想要多拿点的,至于陶秋对此无所谓,但某种意义上,工作室能多点投资款,她面临的金钱压力就要少点。
于是,最后定下来,回给孙山的投资款,在七十五万,孙山名下的份额全部转过去,另外,如果再需要投资款进来,就得剩下的三人按比例共同出资,否则,就要再协商利益分配。
激烈的争吵过去,结果出来,三人相视一笑,互相击掌,就如同当年他们一起决定做工作室一样。
拟定了协议,给公司额外花钱请的律师看过无误,阮天打电话,将亲姐喊过来,协议要当面签,以及,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也有必要了解公司发展的概况以及游戏进展,哪怕对方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于是,阮柔开车来到阮天的工作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间小办公室,其内挤了整整三十多号员工,看起来很是忙碌。
跟另外两人见过面,阮柔便开始公事公办,今日她过来是作为一个投资人,而非阮天的姐姐,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毕竟,她投资的本意,可没阮天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是做过仔细的思考,已知游戏是一款好游戏,未来大概率能挣钱,刚好遇上好时机,才会决定投资。
因着两人的姐弟关系,阮天没有出面当主事人,孙山要走,只能陶秋顶上,将几人的商量结果大概说了一遍,彼此双方看过协议,签字盖章,投资协议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而后,阮柔将属于孙山退股的五十万,以及补的二十万工资,一起打过去,孙山便算彻底退出。
他笑了笑,心绪其实有些古井无波,只能说,人的际遇就是这样,他只能替当下的自己做选择。
“阮天,陶秋,你们聊,我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要走了。”接下来的话题明显不适合他继续听下去,故而主动选择了避开。
阮天上前,跟他来了个拥抱,“以后有时间我们再约。”
“再约。”留下简短的两个字,孙山转身离去,背影瞧不出什么落寞。
办公室内,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而后,由陶秋继续讲解工作室接下来的发展规划,总而言之一句话,继续肝游戏,“现在还差很多特效、场景和角色还没开始做,我们人手不够,很多东西只能外包出去,这部分的支出很大,另外就是员工工资了。”
阮柔其实对游戏不大了解,她好奇问,“现在AI不是很火吗,对你们的成本降低有没有用,能实际用上吗?”
陶秋有些苦恼,“说有用也有用,但你得知道,现在的AI本质上是信息的输入与输出,说简单点,就是缝合怪,鉴于国内的法律还不健全,行业标准还未统一,我们只能采取些工具,减少工作量,但东西还得人来做。”
阮天补充,“现在的问题就是,有的公司能接受AI出品,有的公司明确表示不能,所以,接的任务,我们会根据甲方需求来做,但游戏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承担不起那个风险。”
阮柔秒懂,新出茅庐的游戏,不知有多少同行虎视眈眈,一旦闹出版权问题,不说以后,游戏下架、道歉、赔偿都够他们吃一壶的,所以,宁愿现在多出钱,也不能以后再来补窟窿。
“行吧,反正现在我手头还有些闲钱,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阮柔大方道。
一时间,陶秋和阮天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就跟看人傻钱多速来的冤大头一样。
阮柔无奈,“我是相信你们的游戏,才愿意投资的。”
且不说两人信不信,但总归钱打过去,暂时解了两人眼下的困境,陶秋当即拍马屁,“阮姐姐,你可以真是个好人,不,是个眼光独到的好投资者。”
抽科打诨几句,阮柔没在这里多待,对于这笔投资,她早有决定,自己就是个投资者,不参与实际管理和运营,也就是只出钱,等公司盈利拿分红,毕竟她不懂专业,也没时间耗在这上面。
但这样一来,对另外两个劳心劳力的投资者显然不大公平,阮柔想了想,问,“要不,公司给你们开一人二十万的年薪?”
二十万年薪当然不多,下面有的员工工资加奖金都不止这么多,但这不是钱不凑手吗,只能给出这么多来,要想高薪,还得公司赚钱。
“真的?”陶秋霎时眼睛发亮,犹如看见了老鼠的猫,亮晶晶,充满了渴望。
“真的。”阮柔肯定。
“哇,太好了。”阮秋上来就是一个熊抱,“阮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可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我天天在家白吃白喝,我爸妈都说我就跟回旅馆一样,嫌弃得很,你给我开了工资,回去我就给他们砸钱,告诉他们,我不是打白工。”
阮天也没有拒绝,一来,提出建议的是自己亲姐,二来,收益总要跟投资收入成正比,否则,时日一久,再好的感情也要闹矛盾。
于是,一天的功夫,阮柔实打实掏出了七十五万,提前预支了两人半年的工资,一共二十万,一百万即将消耗殆尽,这还不包括未来需要的成本,但阮柔并不担心,相反,她手头还有些钱,足够支撑得起,再有,想到未来游戏大受欢迎,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她就信心满满。
离开工作室,阮柔心情甚好,这算又解决了原主一个心愿吧,只要游戏成功,阮天和陶秋自然是其中最大的获益者,届时,什么事业落魄、欠债,都将不再是问题,从这点来看,她的投资就稳赚不亏。
当然,阮柔对自己的目标可不仅限于阮天的工作室,相反,她志向可远大着呢。
原主的工作本身算是辅助性的文职,阮柔有心往基金经理的位置转,一来,工资报酬高,二来,则是其带来的成就感。
转成基金经理后,很多她的私人投资就可以转成工作需要的投资,相当于将工作和兼职合成了一份,当然,这样一来,肩负的压力也更大,毕竟,做主的不仅是自己的钱,还有广大投资者的。
但压力也是动力,阮柔有信心自己能做好。
想到自己刚提上去的转职申请,还不知道结果什么时候出,正想着呢,手机振动发来一条短信,正是公司的邮件,通知她初步审核已经通过,但还需要更严格的审查以及考核。
阮柔找人事打听了下,考核的大概流程以及要求,做到心中有数,并且决定接下来几天直至考核期前,再把专业知识和市场熟悉一遍。
一切井井有条,阮柔心情无比放松。
结果,手机再次振动,她还以为是同事的消息,然而,看见的却是某个不讨喜的人。
“那人是你找来的,对不对。”
好吧,看来孔华不是真傻子,但很可惜,他意识的太晚了,更何况,她也不会承认,毕竟,跑路的是苏婷,跟她阮柔有什么关系。
“你在发什么疯?”阮柔回。
对面的孔华,此刻确实在发疯,刚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女朋友突然消失,孔华甚至预想了很多对方出意外的噩耗,很是担心了几天,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劲。
就算真出事了,总该有个消息,退一万步,哪怕人没了,苏家人总该通知自己一声,不至于音讯全无,但或许是没被骗钱的缘故,孔华一直没往对方可能是骗子的角度去想,但时一点点过去,除去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其他的情况。
而从正确的答案去推测,很多事情就看得很分明了,是,苏婷及其家人是没有骗人,但他确实为了离婚掏了一大笔钱,足足一百万,为此,他负债三十万,在有房贷压力的情况下,起码需要两三年来还,而这还是他心甘情愿的,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苏婷划的大饼。
于是,前妻阮秦的名字就显露在了脑海,唯一从中获利的,只有对方了,孔华下意识忽略那一百万只是两人离婚后,对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非坑骗了他的。
“我知道是你。”仅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孔华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苏婷是你找来的,对不对,故意骗我离婚。”
忽悠是肯定忽悠不过去的,但阮柔不可能承认,于是,故意恶心人般,“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你离婚不是因为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嘛,虽然我也想离婚,但想想你上次在法庭上借口说对我感情深厚不愿离婚的模样,结果没几个月就为了别人选择离婚,我还真有点恶心呢。”
只一句,孔华将自己的猜测转变为现实,毕竟,对方的得意洋洋压根懒得多家掩饰。
孔华的愤怒如同翻滚的波涛,下意识想要毁坏些什么,但眼下拮据的他,甚至都开始自己买菜做饭,显然不舍得摔坏任何东西,最后,只能徒劳地将手机摔在柔软的沙发上。
有心想要揭穿对方的阴谋,他一瞬间想到了报警,可阮柔规划得很到位,孔华压根没想到自己报警的理由,难道要跟警方说,亲妻为了跟自己离婚,找了个女人来骗自己,而他还真就上当了?
这么做,除去让自己名声更臭一点外,再没其他多余的好处,说不得还会影响接下来的找工作,孔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工作没了、婚姻没了,可能是骗子的富家女女朋友没了,面临千疮百孔现状,孔华除去卖房,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而房子,是他现在仅有的财产了。
第460章 “阮秦,夫妻一场,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或许实在想通了,又或许实……
“阮秦,夫妻一场,你再帮我最后一次。”或许实在想通了,又或许实在无路可走,孔华竟是松了口气,颇有几分低三下气的意味来。
电话另一头的阮柔却是险些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恍然般笑了出来,她问,“孔华,你的贷款还不上了?”虽是疑问,却有着八九分的肯定。
对面霎时安静下来,显然,她猜对了。
良久,孔华终于再次开口,阮柔想,若不是想看笑话,她可不会等着。
“阮秦,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外出借贷也是为了还你的首付,苏婷的事,你不承认我也不多追究,但这次,你好歹帮我一帮,渡过这个难关,以后我都会感激你的。”
阮柔嗤笑一声,报出了几个网站,“这些网站,你还记得吗?”
尽管是艳阳日,孔华身上还是瘆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心乱如麻中还有一个疑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一个面上光鲜亮丽的磊落人,孔华就连手机都特意开了个分身,平时搜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说一些不能见人的话,都在另一个账号上,且他向来行事隐秘,从没叫身边的人看见过,阮秦是如何知晓的。
他结结巴巴问,“阮秦,你偷看我手机了?”但不应该啊,每一来对方压根不知道自己给手机开分身了,二来,没有密码,就算知道也看不到自己的浏览记录。
阮柔只轻嗤一声,戏谑道,“孔华,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说我请黑客入侵你手机了。”
她原本只是调侃,结果不料,孔华竟还当了真,急忙追问,“阮秦,你真的找黑客查我手机了,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不等阮柔骂回去,就听他又道,“你虽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我是个厚道人,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这样吧,你给一笔赔偿,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下,阮柔是彻底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孔华,我开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还要以此来敲诈勒索我,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孔华,孔华脸都气青了,“阮秦,话不能乱讲的。”
“是啊,话不能乱讲。”阮柔重复了一句,接着道,“孔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那些缺德事的时候,且小心着些,别真有一日惹鬼上身,算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了。”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对面再打过来,也坚决不接,根本不给孔华继续打听的机会。
孔华的那一套言辞做法,其实初看下来,没有任何问题,既没有过分打骂,也没有施加暴力,如此这般,加上不赌不嫖,在世人眼中,便算是一个十成十的好丈夫,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背后的冷暴力,以及长达几十年的精神洗脑,活生生将一个人,变成了有罪的次等公民。
可原主有什么错呢,错在比孔华工作能力要强,错在结婚几年没能有一个孩子,错在没把自己的血肉乃至亲人的血肉都贴给孔家。
偏这些,对于大多数世人来说,还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一个女人结婚了,可不是就该把自己当做婆家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为婆家的利益着想,最后生生把原主逼进了死胡同。
原主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呢,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长期的驯化,让原主成了对孔华言听计从的行尸走肉,或许也是这般,孔华没了一开始的防备,对原主的警惕大大降低,这才叫原主看到了手机另一面的孔华。
手机分身,一个很有趣的功能,也确实可以藏下很多秘密,起码,原主哪怕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想到过,自己的一切痛苦与折磨,都来自孔华的长期算计。
也是那一日,原主彻底认识到自己生病的根源,可那时候她早已经病入膏肓,即便知道病症,没有好的疗养环境,也是好不起来的,于是,就只能在烂泥潭里挣扎。
阮柔回忆着原主曾经在那台手机上看到的一切。
在那里,孔华有一堆各个社交平台的隐藏账号,在那里,孔华不再是孔华,而是昵称为小镇青年在叶城的网友。
他在通讯群聊里畅所欲言,跟人分享着自己驯化宠物的胜利,许是因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复杂心理,孔华一直没删聊天记录,由此,原主看到了孔华如何从一个受人教导的pua新手,成长为群里的老手,开始成为师傅,将自己十几年在原主身上得到的成功经验,转化为传授人的资本。
看到他在社交平台上,隐秘地炫耀,自己是如何靠着所谓“努力”成为叶城的成功人士,有房有车有名望有身份,除去没有孩子,他堪称小镇男青年成功翻身的典范。
作为孔家独生子,从小在母亲三代单传的言论下长大的孔华,自然极其看中子嗣,更准确来说,看重儿子,偏偏他没有子女缘,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于是,这又成了原主的一大过错。
多大的错呢,常人理解意义上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孔华口中的“爹妈死了都不敢合眼”,如一座难以逾越、更不可能翻动的大山,叫原主每每夜不能寐。
按其实,哪怕她能有脑子清醒点的时候,就能想明白,且不说没有生孩子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起码不至于天打雷劈吧,退一万步,孔家三代单传、孔华没有子嗣传承,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古代,而是男方可以自由离婚的现代,但凡他愿意放原主一条后路,原主也不会在精神彻底崩溃后从几十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年轻的、尚未真正绽放过的生命。
越想越气,气了半天,阮柔觉得,不能叫让自己生气的人轻松,便又拿起手机给几个不太熟悉的联系人发去消息,都是她打听来的,孔华借钱的人家,消息内容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孔华手里的钱有限,谁第一个讨要,就能收回债,否则,早晚变烂账,至于对方信不信,会采取什么手段,可就说不好了。
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这些人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可钱的事无小事,加上谁背后不是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仔细想想还真慌了,再去一打听,果真如此,对来源不明的消息便信了七八分。
谁都不想当冤大头,当即纷纷找孔华讨债。
而实际上,比阮柔消息里还要凄惨的是,孔华手里压根没有一分余钱,甚至为下个月的房贷开始发愁。【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